左权家书烽火情

文/史文悦

“志兰！亲爱的，别时容易见时难。分离廿一个月了，何日相聚？念念、念念！愿在党的整顿之风下各自努力，力求进步吧！以进步来安慰自己，以进步来酬报别后衷情。”这是左权将军给妻子刘志兰的最后一封信。1942年5月25日，在一次突围战斗中，左权被炮弹击中，牺牲时年仅37岁。

革命洪流中的爱情

1939年2月，刘志兰随中央巡视团到太行山巡视。她意气风发地站在主席台上，代表中央妇委讲话。台下的人们无不赞叹巾帼不让须眉。有一位年轻的军官坐在其中，他的眼睛深深望着主席台的女青年。“左权，左权！”身边的同志轻轻拉了拉他，他才回过神来，和其他人一起为刘志兰鼓掌。这一幕被朱德总司令看在眼里，没过多久，他就试探性地向左权提起刘志兰：“你觉得刘志兰同志怎么样？”左权的脸一下就红了起来，朱德哈哈大笑。

时隔不久，朱德在路上遇见了刘志兰，问明她尚未有对象后，朱德直接向她介绍了左权。刘志兰红着脸，害羞地向朱德袒露了心迹。她早已对左权有所耳闻，心中非常崇拜。朱德看到二人彼此都有意愿，于是成人之美，安排他们在中共晋冀豫区委员会会议上见面。

左权成熟沉稳，刘志兰冷静、逻辑清晰，他们都有着抗日救国的革命追求。两颗年轻的心彼此贴近，慢慢走到了一起。1939年4月16日，左权和刘志兰在山西潞城县北村的八路军总机关驻处举办婚礼。浩浩荡荡的革命洪流中，这份爱情既有着儿女情长，又充满家国大义。

烽火中的生活格外艰难，侵华日军力图分裂国共合作。1939年12月到1940年3月，国民党反动派掀起了第一次反共高潮。12月，蒋介石命令胡宗南向陕甘宁边区发动进攻。次年3月，国民党进攻太行山山区，局势日益紧迫。

而在这时，随着一声划破天空的啼哭声，刘志兰生下女儿左太北。左权对女儿喜爱有加，一改平时严肃的神态，经常露出笑容，在半夜为女儿换尿布，把她抱在怀里不舍得撒手。

望着丈夫悉心的关照，刘志兰心中有着欣慰，但又有忧愁。没过几天，左权临危受命，又奔赴战场。在此之前，刘志兰和女儿被转移到了延安。

战场上的家书

左权风尘仆仆赶赴前线，与彭德怀共同指挥了百团大战，沉重地打击了侵华日军的嚣张气焰。战事稍缓，左权坐在灯下，思念起妻女。“志兰：有不少的同志很惊奇我俩真能够分别，你真的去延安了。本来分别是痛苦的，但为了工作，为了进步，为了于党有益，分别也就没有什么了。回想我俩相处一年多以来，是很好的，感情是深厚的，分别后不免同相怀念着。聪敏活泼的太北小家伙，长久地不能看到她，当然更增加我的想念……”

平淡质朴的家书，流露出对妻子和女儿满满的思念，左权作为八路军高级将领，战场上装的是战事；空闲的时刻，他才有时间静静地思念家人。“延安的天气，想来一定很冷了。记得太北小家伙似很怕冷的，在砖壁那几天下雨起风，天气较冷时，小家伙不就手也冰冷、鼻子不通、奶也不吃吗？现在怎样？半岁了，较前大了一些，总该好些吧!希当心些，不要冷着这个小宝贝，我俩的小宝贝……”

他甚至在这封家书中提到专门给女儿托人送去的毛线裤，铁汉柔情莫过于此。他定是想去抱抱他的女儿。那个当时只有半岁大的小太北，多么需要父亲的关怀。只是在小家和大家之间，他选择了后者。“与你分离已一年半了，太北已一岁半了，想想北北一定能够走路，也走得很好……”忙于前线战事的左权，错过了小太北的牙牙学语，也只能在脑海中想象女儿蹒跚学步的样子了。

而在左权最后一封寄给妻子的信中，他似乎已经预料到了危险，重复说：“我虽如此爱太北，但是时局有变……不必顾及我。”

永别的丈夫和父亲

左权给妻子写完第十二封也是最后一封家书三天后，侵华日军出动大兵团突袭八路军前敌指挥部，左权负责断后。在掩护完机关撤退后，身陷重围的左权独自带领部队突围。

当左权冲到距离山西辽县（今左权县）十字岭还有十几米处时，一颗炮弹在他身旁爆炸。身经百战的他没有选择隐蔽自己，而是站在高地上向附近的同志大喊：“赶紧卧倒！”话刚说完，无情的炮弹弹片就击中了他……

为了安慰刘志兰，朱德亲自前往她工作的中央党校。刚见面，刘志兰就控制不住地哭出声来，原来她早就知道了左权牺牲的消息。但为了不影响革命工作，她一直把这份痛苦深深埋在心底。

“由于你的牺牲，更加深我斗争的决心，日本法西斯不仅奴役我的国家，而且残杀了我亲爱的人。在任何困难之下，我都要咬着牙关渡过去。如果有一点失望和动摇，都不配做你的妻子。”刘志兰挂满泪痕的脸依然十分坚忍，她知道，左权是为了全民族而牺牲，在纪念左权的文章中，刘志兰写下“在今后悠长的岁月中，你将是我最大的安慰”。

每当翻着左权写下的每一行字，刘志兰都会抱着女儿泪流不止。“在闲游与独坐中，有时总仿佛有你及北北与我在一起玩着、谈着，特别是北北非常调皮，一时在地下、一时趴在妈妈怀里，又由妈妈怀里转到爸爸怀里闹个不休，真是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