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清民初云南桑蚕业和桑蚕教育起步初探

2019-11-13 11:12李锦熙杨豪
现代交际 2019年17期

李锦熙 杨豪

摘要:通过简单梳理晚清民初云南桑蚕业的发展,从一个侧面说明这一时期云南桑蚕教育发展的历史原因:自强运动是桑蚕业起步的最初动因,地域特点也决定了桑蚕业的优先发展。但是在现代化进程中,传统制法的桑蠶业已经不能适应当时社会发展,需要培养更多懂技术的工人,提高桑蚕业的水平,进而堵漏卮兴实业,这就是桑蚕教育发展的初衷。

关键词:近代云南 桑蚕业 桑蚕教育 漏卮

中图分类号:G51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9—5349(2019)17—0084—02

从历史上看,云南桑蚕业的发展由来已久,早在东汉时期就有锦绢,在明朝腾冲的五色锦还成为了贡品。虽然云南的桑蚕业历史悠久,但是滇越铁路开通后,云南最大的漏卮却是在于棉纱布匹。作为西南一隅边塞省份的云南,既由于跬步皆山、贫穷落后被政府边缘化,在19世纪以前几乎没有碰触现代文明,又因为丰富的地下矿藏而成为西方列强垂涎的富源。故此,就在清王朝统治结束的前一年,中国近代第二条通往境外的铁路——滇越铁路全线通车。通过越南的海岸线,云南与西方世界建立了联系。随着这条吸血管源源不断地吸取云南的地下宝藏,西方的工业品也源源不断地输入云南。这其中以棉纱布匹为大宗。1871—1873年,洋纱进口达37791公担,1891—1893时猛增到704877公担。30年中,洋纱进口量增加了几近20倍。[1]1894—1898年这四年中,洋纱已分别占领了93.7%的华北市场和86.4%的华中市场。[2]早在滇越铁路修筑前,棉纱布匹就是茶马古道上最多的舶来品,“查洋货入内地,向以洋纱为大宗。发本省内地销售之货,洋纱则居百分之七十。”①滇越铁路的开通,使得棉纱布匹的流入量更是惊人。“清宣统二年仅由蒙关输入之纱已达三百万元洎民国元年复增至五百万元其余由思茅腾越两关输入者为数亦不下四五百万元合计每年漏卮竟至一千万元左右且当十余年前洋纱一驮仅售银四十元耳今忽售至八十余元滇省棉价每百斤特售银三十余元耳而洋纱入口每百斤乃售至九十余元夫以民困财竭之云南而洋纱漏卮为害至于如此安得不亟图补救也。”②值得一提的是,在此期间云南蚕丝业一直在顽强地探索、发展。事实上,云南实业的起步也主要是从养蚕制丝开始的。

一、云南桑蚕业的发展

云南的蚕桑事业,始于清光绪末。以蒸汽机为核心的工业革命无法快速大量地生产出蚕吐出来的丝,而目不识丁的农民一下子学不会以化学为基础的化肥、燃料、矿石分析之类的实业技术。这就是为什么云南以养蚕制丝为发展实业的起点。

当时由林绍年设立蚕桑馆,开始造就蚕桑之人才。又于光绪二十六、二十七年间,由劝业道通令各县,遍设蚕桑局。继经郭道台策动改蚕桑馆为蚕桑学校,自兼总办,以重其事,而规模益具,提学使叶尔凯创立省会农业专门学堂,归并蚕桑学校而为蚕科,并添为染织科,蚕丝得到越来越广泛的利用,而滇缎也逐渐遐迩驰名。当时云南总督锡良对于蚕桑也大力提倡,士绅李龙元更为热心,捐款十万元,创办收买蚕茧所(其所址就是民国时期的云南省建设厅),将其所处的茧交由农业学校缫丝织缎。蚕茧销路越来越广,农民养蚕积极性越来越高,云南蚕桑业的基础由此奠定。昆明四十八铺蚕丝盛极一时。锡良更决心普及蚕桑教育,通令各县成立初级蚕桑学校,由蚕科毕业生前往兴办,以期蚕桑教育与蚕业推广相扶而行。未及一年,辛亥革命爆发,蚕桑事业因之停顿。至民国二年,省立甲种农业学校设立蚕桑科。民国八、九年间,省政府实业司长华封祝派员赴沪购买缫丝机器,兴办丝厂,后因经费不足而停办。蚕桑教育则延至民国十二年南箐学校改办私立东陆大学而取消。收茧制丝织绸机关,因经费关系相继停顿,蚕桑教育机关也相继裁撤。云南的蚕桑、滇缎的产品于是成为历史上的遗迹。

光绪年间,日本蚕学家曾言,“一缕之丝系国家命脉”③。日本维新之初就在东京设蚕丝总会,订立会章,发行杂志,并促各府县设立分会,以期互相联络,互相研究。这一切使日本蚕丝业在世界位列第一。日本明治四十年输出价额虽达116105950元之巨,而每年尚须输入中国山东等地做蚕丝加工。“查近世蚕丝产额统计表谓世界出产之丝不过三亿八千万两,以世界人口十五亿万平均配用,不过每年用丝两钱五分余,日人谓其国山间僻壤无人不有绢衣一领,若是世界人人如日本人之消费,虽百倍于现在之产额尚虞不足”④。地球自北纬20度至于60度都适于养蚕。中国本为重要的蚕丝生产国家之一,又居此纬线地之中。作为一个劳动密集型产业,养蚕业十分适宜中国这样的劳动力丰富而又廉价的国情。中国版图是日本的十五倍,如果力图改良发展,按照明治四十年日本的输出额来算,每年当有1741589854元的输出额。滇省气候温和,土壤适宜,栽桑饲蚕甚为合宜。桑蚕业的主要特点是劳动形式分散,一家一户皆可操作。相对于矿产开发,需要启动经费少,不像开矿需要很多设备、分析化验等许多学理。对于几乎没有什么的文化的广大滇民,发展养蚕业是最明智的选择。

但发展蚕桑业也并非简单的知识传授与技术培训。因为西方科技的发展,传统的养蚕业已经从经验型转变为在学理指导和技术支撑下的新型产业。例如桑蚕的病虫害防治,缫丝机的使用等。传统的缫丝是人工通过煮茧完成。一定的水温使得蚕茧被杀死,丝胶溶解。接着去掉蚕茧表面凌乱的丝。找到每根丝的丝头,与滚轮上的丝接续起来。由于丝胶的作用,不易打结,丝就会自然地连接在一起。为了使缫出的丝立即干燥,需要在缫丝框下放置炭火。后来西方国家以机器替代人工缫丝程序。蚕桑业在近代云南的起步,并非传统意义上的养蚕缫丝。尽管天时地利人和,蚕桑教育势在必行。云南在清末倡办蚕桑,民国三年筹设制丝厂。伴随着近代意义上的蚕桑业的起步与发展,近代云南蚕桑教育成为值得研究的一个课题。

二、晚清民初云南蚕桑教育的发展

晚清云南的农业教育实际上只限于蚕桑教育,工业教育实际上也只限于染织教育。而且基本上都是边做边学,寓教育于实践之中。这并非与杜威教学法暗合,实际上是受到了杜威教学法的影响。史料中有“讲习教育以杜教法之分析研究蚕桑以谋实业之发达设阅报宜讲各所以灌输民智开通风气皆自今切要之图”⑤为佐。杜威访华是在1919年,显然,清末云南的桑蚕教育中渗透着杜威的教学思想是由留学生带回云南的。而且是留日学生,因为云南第一批留美学生是在1912年出国,其中赴美国哥伦比亚大学学习教育的董泽是最有可能受到当时在该校的杜威的影响。但上一条史料出自清末,想必是云南留日学生在日本专攻师范教育的学生习得杜威教学法。虽然光绪三十一年陈荣昌以“滇硕望”的身份,“应在东乡人之请”,满怀“飞腾之志”,被派赴日本考察学务。但从他三个月的游踪和观感的《乙巳东游日记》中,笔者并未发现任何关于杜威教学思想的蛛丝马迹。而从周立英的《晚清留日学生与近代云南社会》一书的附录中,我们不难发现有很多云南留日学生都是学习师范专业的。由此笔者断定,对清末云南桑蚕教育产生影响的杜威教学法系云南留日学生由日本带回。

问题的另一面是,处于刚刚起步时期的云南蚕桑教育缺乏经费缺乏一定文化基础的生源,缺乏必要的教学条件,既没有系统的教學计划或成熟的教学模式,也没有相对合理的师资结构和适用的教材。在这样的情况下采取什么教学法实际上完全居于次要地位,甚至还无条件顾及。和条件完备的正规教育中采取“做中学”的杜威教学法获得更好的教学成果还不可相提并论。“蚕桑一业历任守令先后提倡渐有起色自应一面教民种桑育蚕以期推广一面改良学校以图进步”。云南的实业教育在光绪二十九年起至三十三年间已经兴办。从史料看,这一时期云南的实业教育办得最好的实业学堂是中等农业学堂,内分蚕业、林业、农业三科并附设染织科。其中“组织初等农业学堂一所先办蚕科因地制宜自系当务之急”。普通教育除了小学堂外,最高学府是两级师范学堂及其附属中学堂。实业教育和普通教育一起,共同构成云南新式教育的两翼。其中桑蚕教育经历了一个由低级逐步提升、由依附到独立的过程。其办学形式起步时先附设在两级师范学堂(主要讲授理论),同时倡办桑蚕讲习所(主要从事桑蚕实践)。继而根据各县具体情况开办艺徒学堂、半日学堂、全日学堂等。全日制学堂开始设在初等农业学堂,进而又出现在中等农业学堂、甲等农业学校、乙等农业学校中。通过阅读大量的这一时期的史料发现,无论哪种办学形式,桑蚕教育都处于最高的优先级,也是最主要的内容。晚清民初云南桑蚕教育的优先发展,当然源于桑蚕业的优先发展。而桑蚕业的优先发展除了前文所述的原因外,笔者认为还与云南的人才有关。这就是留日归滇学生吴锡忠。吴锡忠是云南最早(1902年)公派日本留学的滇籍青年学生。先入同文书院,后又入札晃农学校肄习农科,毕业于京都蚕业讲习所本科,是在实业方面极少数学有所成的云南学生之一。晚清民初大多数云南派出的留日学生均学习政法、军事等,而且大部分都是学习时间较短,学历较浅。宣统二年(1910),云南成立了第一个学会——云南省农会,会长即是吴锡忠。农会发刊《农报》及《农事浅说》,交流技术信息,并以“全国农事之改良,发展养蚕、造林等事业”为宗旨,推动农村科学实验。从吴锡忠这一时期发表的文章可以看出,他非常重视桑蚕事业,云南桑蚕教育的优先发展,与晚清民初一直执云南农业发展之牛耳的吴锡忠的学历背景不无关系。

三、结语

桑蚕业在晚清民初的云南的发展,有着复杂的历史原因。如当时的产业结构,当时的人才结构,当时的资金状况等。棉桑教育的发展中何以桑蚕在整个实业教育中得以优先发展,而棉业教育未能真正走进大众教育,其间有着更为复杂的经济原因、技术原因、地域原因,以及配套的纺织业不能及时跟上等一系列原因。目前学术界对于抗战期间高等教育与云南经济发展之间的关系研究出现了令人兴奋的研究成果,然而,晚清民初云南的实业教育与云南经济的关系尚未见题研究。本文只是抛砖引玉,以期引起学术界同仁的关注,从历史的源头关注云南近代教育与经济发展之间的关系。

注释:

①见光绪十九年(1893)《蒙自口华洋贸易情形论略、通商各关华洋贸易总册》下卷,转自陆复初著《昆明简史(下)》,昆明市志编纂委员会编辑出版,1983年,第483—484页。

②见惠我春《论云南宜速设机器纺纱工》,载自《云南实业杂志》第二卷第五号,中华民国三年,言论,第1—4页。

③见司叶奉《督宪批前任姚州知州李金鼇禀该州蚕桑学堂绩养秋蚕由民间分领试养有成一案遵批通饬劝兴蚕业文》,载自《云南教育官报》第五期,光绪三十三年十月二十日,文牍,第13页。

④见少陵《中国立国之根本大计》,载自《云南》第二年第一号原第十三号,1908年。

⑤见本司叶奉《督宪批云南县莊令禀分区筹办初等小学改良高等小学并附设教育讲习蚕桑研究阅报宣讲各堂所一案遵批核饬》,载自《云南教育官报》第十一期,光绪三十四年六月二十日,文牍,第19页。

参考文献:

[1]张謇研究中心.张謇全集·实业[M].南京:江苏古籍出版社,1994:825.

[2]严中平.中国棉纺织史稿[M].北京:科学出版社,1959:131.

责任编辑:张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