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草汉语
一直试图推迟审判,这张隐匿纸背
流亡坊间的脸。构陷岁月
背叛美学。唯愿世道永久忽略不计
但局部,仍残留着一些古典风貌
与穷乡僻壤的惊险结构。适合垒石
避仇与立寨。城门遗产被双唇
完美承继。没有什么能让其轻易开启
包括颂辞与咒语。除了为女红刺破的玉指
吮吸血珠。更不懂向君王垂眉
纵然所有的路被抽去,也只为一人枭首
只为一条河流提供决堤的场景。那时
请趁断黑之前,葬我于鄱湖边
那条来时的清流里……
石城是无辜的,遗落在此
在这大山最深的阵痛里。活着
是为了忘记。忘记海拔
忘记人间的落差。只保留一副嶙峋风骨
与愚人状态。恪守一座寺庙
一方祠堂,一条石髓般的清泉
流经我割让经年的领地。而有石无城
又似失散已久的兄弟,抑或卷帙
但遗骸犹存。总于某个路口或方言里
将我断然拦截。突兀得让人意识到
在操守日益风化的故道,坚硬与清醒
仍是我们的知己。墨得失语的古树
有压境之威,以巫师或酋长的礼仪
接住我的风尘。使所有的垂询
瞬间
显得都有病变之虞……
人间四月,母亲
想起你我就想起一条大河的源头
想起高粱燃后的灰烬。枯坐凉亭
翻阅有你的相册,任一阵阵潮汐
将我淹没。你的目光清澈
有足够的忧伤
将这个世界看疼。也有足够的叹息
将我心中的皱褶填平。在瓷都
这个陈旧的早晨,我已日益沦为一把
无处安放的哑弦。面对稗草横生的母语之境
我沉默,失神。被灯光押解着
风雨兼程,向贬谪之地挺进
但我已不奢望遭逢另一位女神
罹难的天鹅,足以让我典当余生
在荆棘时代,找到
草木的善根……
肋骨为弦,旧时光
堪可喂养一钩冷月。你佩戴风雪
自体内取出人间最后一曲灰烬
向死去的鸿雁问路。问漂泊江南
可否在颤抖的弦上安顿孤眠。世情逼仄
借你单薄的衣衫完美呈现。夜到尽头
世界失明。诸神于哑中《听松》
听你放生的音符
如何将路边的石头捂热
过门拉开,季节越走越深
凉亭恰可与你的身影比肩
我看到古道,被你的弓弦用尽
人间在你的月光里,只剩
一堆花魂……
讲古的人,是某个朝代的幸存者
他隐于勾栏瓦舍,隐于云板茶道
像一颗失意的黑痣,藏身布袍之下
他眉间挂剑,袖伏刀斧手
出入有风雪迎送,吟哦有节令生发
病树开花。一把紫砂壶
出生入死。饮过魏晋风骨三国膏血
也饮过水泊梁山的槁草,武穆祠的漏沙
豁齿遏不住边关羌笛,枯发经不起
朝纲摩挲。浩叹时
窗外树叶无端飘下,影子压住
半条古街。狂笑中
有暴雪自天庭崩塌
释放民间情怀。一把羽扇
覆可窒息天空,倾则复活泥炉
讲古的人,用悬念喂养虎豹
用方言供奉菩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