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马兆勇
中共淮阴地委的历任领导中有位专员公署专员,因善于调查研究,精于分析算账,被干群一致公认冠以“铁算盘”外号,而他自己也甘之如饴,甘愿做群众的管家,严谨细致地替群众算好生产生活的账。他就是两任淮阴地区专署专员的秦奇均。
秦奇均是1938 年入党的“老革命”,上世纪五十年代末六十年代初在淮阴地委工作,作风严谨,不尚空谈。他的工作方法不是坐办公室,而是一有时间就到群众中去作调查。他常说“:当领导的心中无数。非常危险。”为了核实粮食产量,他深入社队和田头,同基层干部、老农一起算账,对一亩田能产多少粮食,是增产还是减产,都要追根究底。平时他身上总是装个小本子,工作的过程中随时记下自己的所见所闻。有一次,一位副县长向他虚报灾情,要求增拨灾粮,他把自己掌握的数字和那位副县长核对,那位同志憋得满头冒汗,说不出所以,不得不回去再作调查、核实。
在一次调查中,秦奇均发现社员自留地的产量远远高于大田,但群众自留地太少,不能解决大问题,当时在“左”的路线下,谁也不敢提分田到户或包产到户,秦奇均却在1962年大胆地提出“借田到户,生产自救”的措施,借田的标准是在社员原来自留地数量的基础上加一倍,群众生产生活一经好转,再把借的田归还给生产队。淮阴县陈集公社部分借田到户后显著增产,他高兴地四处宣传,并在全区财贸工作会议上进一步提出把山芋“包产到户”的设想。秦奇均甘冒风险采取“借田度荒”的措施,在当时起了很大的作用。
1963 年,淮阴地区出现了严重的洪涝灾害,粮食产量大减。有50 万人因灾患浮肿病,约50万人外流,淮阴面临严峻灾情。当时,“浮夸风”的影响仍然存在,而高估产会带来高征购,将会把农民用来维持生活的口粮也征购上来。秦奇均心急如焚,坐立不安,他在地委会上说:要接受高征购的历史教训,不要坐办公室盲目轻信汇报,要做过细工作,真正摸清粮食底细。他亲自组织调查组,一面深入农村调查研究,测算产量,仅沭阳县,他就跑了7个公社、40多个生产队;一面在地委召开的有关会议上,据实陈述灾情,大声疾呼:在粮食问题上,不能打肿脸充胖子,国家和群众要两者兼顾,不顾大局不顾国家困难不对,但不顾群众死活,国家这一头也会落空!他还向省委建议安排相关部门到淮阴核实产量和灾情,弄清真相。在他的坚持下,省委派了副秘书长韩培信与新华社江苏分社孙振同志来淮阴、沭阳等地调查,最终核实后省委削减了征购任务。
秦奇均第二次任职淮阴,正值三年自然灾害期间。群众生活非常困苦,他组织干部到外地四处求援,只要是能吃的都行。有同志从广东交换来了300万斤木薯粉,有人质疑说木薯粉有毒不能吃,秦奇均让人将木薯粉做成饼送到常委会上,他拿起饼就吃,并动情地说:“有毒,先毒死我们常委。”在场的人无不为他这种身先士卒、对灾民高度负责的精神所感动。
由于遭受严重自然灾害,他对粮食工作抓得特别紧,常常废寝忘食工作至深夜,他经常半夜打电话给粮食局长孙希科,交换情况,研究救灾工作。孙希科家中的电话,就是他特批安排装设的(当时按规定,处、局长是不安装电话的),毫不夸张地说,这几乎成了一条粮食热线。孙希科后来回忆说:“原来我是把电话摆在窗台前桌子上的,冬天半夜起来接电话,实在冷得没办法,就拿条方凳子,把电话机移到床头,方便夜里接电话。”
因为洪涝灾害,1964年2月,全区轻重灾民达423 万人,占全区农业总人口的71.1%。秦奇均在除夕的前一天,冒着大雪去省城向省委汇报灾情,请求支援,然后又连夜赶回来,发动地、县、公社共同组织了8300多名干部,在雨雪天向灾民送粮、送煤、送代食品、送铺草。此外,在省、地委的支持下,他组织实施了特殊措施,拨给每个浮肿病人每天一斤粮食和每月一斤食油、一斤白糖,让他们度过灾荒。他还特别指出:“灾民中有部分人,你稍不注意就可能被饿死,即使是地主富农家,他们已经老老实实劳动改造了,可不能有人被饿死!”
秦奇均生活上一向俭朴,不搞特殊,他经常对身边的人说:“我们的生活要和本地区群众比,特别是我们领导同志要注意。”解放前,他先后当过区、县的领导干部,每到一处上任从不向民主政府伸手,未要公家做过一件单衣、添过一条棉被。
1954 年,秦奇均调任江苏省粮食厅工作,临行前对爱人交待说:“我调走后住房要主动让出来,这事我们不提,总务部门不好意思提。”后来,他爱人在自己的单位申请解决了三间较小较差的草房,把原来住的三间瓦屋退给了专署总务部门。
1959 年除夕,省委通知秦奇均调回淮阴地委工作,他连粮食厅的同事都没有打招呼,初三就悄悄地回到淮阴地委报到。回到淮阴后他连续五年分管财贸工作和生产救灾,但他掌权不搞特权,亲友、熟人和一些老同志来串门,带一些鸡蛋、食糖等副食品,他总严肃声明下不为例,并买些等价物品回敬给对方带走。若是有人想图方便求着办事送东西,则一律拒绝接受。有一次,一个熟人带着几斤白糖来请他办事,被他严肃拒绝后,把糖放在桌上就跑了,他立即让人一直追到车站,把糖退还。
秦奇均对自己要求很严格,他曾通过招待所的关系到皮革厂订做了一双皮鞋、三双布鞋,后来他认为这属于“托关系,走后门”,便将此事写进“自我鉴定”中作自我批评。经常随他出差的干部说:“跟秦专员外出,一是吃不好,二是交饭菜金不能少。”
他家里放棉衣用的是一个纸箱,结果衣服被老鼠咬坏了,地区商业局局长得知这一情况后,就给他家买了一只木箱,家人按市价付了钱。秦奇均知道后严厉地批评了家人,又补了23张工业品购物票送到了商业局。他家住的市委东大院是平瓦屋顶,房间小,盛夏闷热,他从不向组织上提改善居住条件的要求。
1968 年,秦奇均被“造反派”剥夺了工作的权利,身染重病,即使在弥留之际,他仍盘算着为国家节约,对医护人员说:“我的病好不了啦,不要再浪费国家的钱了。”在场的主治医师感动得落泪说:“到底是老干部,到这个时候还想到为国家节约啊!”他的同事徐光在他逝世后曾作缅怀诗一首,谨录作本文的结语:
鞠躬尽瘁志恢宏,高尚情操树楷风;磊落为人胸坦荡,清廉律己誉声隆;秉公办事无私念,原则分明不苟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