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唱雄鸡天下白——新中国诞生追记

吴海勇

抗日战争结束后，中国共产党顺应广大民众的强烈吁求，为争取和平民主而积极努力。然而，重庆谈判不久，国民党军队就又开始进攻解放区，共产党军队奋起反击，全国很快形成关外大打、关内小打的战局。谈判最终没能挽留和平，1946 年6 月26日，国民党悍然撕毁《停战协定》和政协决议，大举围攻中原解放区，由此发动对解放区的全面进攻。经过8个月的浴血奋战，1947年2月中国人民解放军遏制住国民党军队的进攻态势，7 月开始转入战略反攻。

伴随蒋介石国民党军事失败的是其政治上的日益孤立，推翻蒋介石独裁政权渐成社会共识，1947 年10 月10 日，中国人民解放军总部发表宣言，明确提出“打倒蒋介石，建立新中国”的口号。1948 年3 月20 日，毛泽东在离开陕北的前夕谈到蒋介石在伪国大上当选总统，而威信更加丧失，他颇具预见性地指出：“在我们取得更大胜利，扩大更多地方，并且最好在取得一二个头等大城市之后，在东北、华北、山东、苏北、河南、湖北、安徽等区联成一片之后，便有完全的必要成立中央人民政府。其时机大约在一九四九年。”

五一劳动节口号提出建立新中国

在西北战局发生根本变化后，1948 年3 月23 日，毛泽东、周恩来、任弼时率中共中央机关离开陕北东渡黄河。4月13日，毛泽东一行抵达河北省阜平县城南庄。在城南庄住了一段时间，有一次与晋察冀军区司令员聂荣臻彻夜长谈，毛泽东谈到了建立全国性政权的设想。毛泽东说：抗日战争打日本，只能是持久的；现在打蒋介石，不能拖得太久，解决得越快越好，这样对我们有利。我们准备在今年五一劳动节时，提出口号，号召全国各反蒋的民主党派和无党派人士筹备召开新的政协会议，以便进一步团结和争取各种革命的和进步的力量，早日推翻蒋介石反动政权，建立起全国性的新民主主义政权。

正是循着这一思路，毛泽东起草了《纪念“五一”劳动节口号》。该文件总共23 条，其中第四、第五条分别提到建立新中国、成立民主联合政府：“（四）全国劳动人民团结起来，联合全国知识分子、自由资产阶级、各民主党派、社会贤达和其他爱国分子，巩固与扩大反对帝国主义、反对封建主义、反对官僚资本主义的统一战线，为着打倒蒋介石建立新中国而共同奋斗！（五）各民主党派、各人民团体、各社会贤达迅速召开政治协商会议，讨论并实现召集人民代表大会，成立民主联合政府。”

4 月30 日，中共中央书记处在城南庄召开扩大会议，讨论通过了五一劳动节口号，当天即由陕北广播电台播发，随后两日在《晋察冀日报》《人民日报》发表。

五一劳动节口号迅速传播开来，引起巨大反响。5月5日，中国国民党革命委员会李济深、何香凝，中国民主同盟沈钧儒、章伯钧，中国民主促进会马叙伦、王绍鏊，中国致公党陈其尤，中国农工民主党彭泽民，中国人民救国会李章达，中国国民党民主促进会蔡廷锴，三民主义同志联合会谭平山，无党派民主人士郭沫若等，联合致电毛泽东表示尤其赞同五一劳动节口号第五项，称此“适合人民时势之要求”。此后，各民主党派连续召开座谈会，发表宣言、通电、声明、谈话或文章，表明各自的政治态度。

6月4日，冯裕芳、柳亚子、茅盾、章乃器、朱蕴山、胡愈之等在香港的各界民主人士125人联名发表声明，热烈赞同五一劳动节口号，更是达到了舆论反响的新高潮。联合声明坚信：“新的政协召开之后，中国历史将翻开灿烂一页，进一步建立一个统一的真正属于人民的新国家。”继后，又有在港妇女界知名人士何香凝、刘王立明等232 人联名发表宣言，起而响应。南洋侨领陈嘉庚领起海外华侨拥护五一口号的热潮。美洲洪门致公党元老司徒美堂，写信给毛泽东致敬，表示“新政协何时召开，接到电召，当即回国参加”。五一劳动节口号特别是召开新政协、成立新中国的号召，在海内外引起巨大反响，获得广泛认同。

捷报凯歌声中筹备新政治协商会议

为了筹备新的政治协商会议，中共中央邀请各民主党派和无党派人士及早进入解放区。1948 年秋，大批民主党派领导人、工商业家、文化界人士，在中共党组织的安排下，从北、南两线奔赴东北、河北、山东等解放区。南线以香港为中转，各民主人士等分批乘船秘密北上，至1949 年8 月南线总共护送20 批约350 人，其中参加第一届全国政协会议的多达119人。

随着辽沈战役、淮海战役、平津战役三大战役即将先后结束，胜利天平几无悬念地倾向了中国共产党这一边。1949 年元旦，蒋介石抛出《元旦文告》，开始施放和谈的烟幕。1月14日，毛泽东针锋相对，以中共中央主席名义发表《关于时局的声明》，提出在惩办战争罪犯等八项条件基础上进行和平谈判，第八项条件便是：召开没有反动分子参加的政治协商会议，成立民主联合政府，接收南京国民党政府及其所属各级政府的一切权力。1 月21 日，蒋介石“引退”下野，但仍把持着国民党的党权，以退为进，实施幕后操控。

3月5日，中共七届二中全会在西柏坡开幕，由中国共产党发起的关于召开新的政治协商会议及成立民主联合政府的建议获得批准。3月23日，中共中央机关从西柏坡迁往北平，毛泽东深有意味地称之为“进京赶考”。3 月25日，毛泽东等在西苑机场接受社会各界的欢迎，并举行阅兵式。

4月1日，南京政府代表团抵平。经过十来天充分交换意见，随后南京政府代表团派人携《国内和平协定》（最后修订案）回南京复命。4月20日，南京政府拒绝在“协定”上签字。当夜，解放军各渡江部队做好进攻准备。第三野战军第27 军第79 师第235 团在焦急等待开船的命令，有人将“听令开船”的传话误听成“开船”的命令，于是全团上百船只竞相向南岸进发，晚8 点多战斗就打响了。翌日，毛泽东、朱德发布《向全国进军的命令》，西起九江湖口，东至江阴，解放军百万雄师横渡大江。4月23日，南京解放。毛泽东赋诗鼓励全军将士“宜将剩勇追穷寇”，解放军向东南、中南、西北、西南挺进。4 月24日，太原解放，5月3日杭州解放，17 日武汉三镇完全解放、九江解放，20 日西安解放，22 日南昌解放，5 月27 日上海解放。6 月2 日崇明岛解放，渡江战役至此胜利结束。解放军继续横扫顽敌，东南、西北、中南、西南等战场捷报频传，国民党统治已呈土崩瓦解之势。

在军事高歌猛进的同时，新政协会议筹备工作紧锣密鼓地进行着。中央城市工作部1948年9 月改为中央统一战线工作部，负责联络各民主党派和筹备新政协的各项具体工作，重要特殊人物如陈嘉庚、宋庆龄等则由毛泽东、周恩来函电邀请。1949年6月15日，新政治协商会议筹备会议在北平中南海勤政殿开幕，成立新政协会议筹备委员会，毛泽东、朱德、李济深等21 人组成常务委员会。筹备会议决定常委会下设6 个小组，分别负责拟定参加新政协会议的单位及各单位代表名额；起草新政协会议组织条例；起草共同纲领；拟定中华人民民主共和国政府方案；起草政协会议宣言；拟定国旗、国徽、国歌方案。

会后，中共中央副主席刘少奇率中共代表团访问苏联。在8月初举行的送别宴会上，斯大林关切地询问成立中央政府的时间，刘少奇回答可能是1950 年1月1日。斯大林提醒：要注意敌人可能利用无政府状态对中国进行干涉。刘少奇对此高度重视，立即报告了中共中央，待其返回国内，便得知中央已决定于同年10月1日宣布成立中央人民政府。

中国人从此站立起来了

9 月21 日晚7 时，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在中南海怀仁堂隆重开幕。会议代表662人，出席开幕式635 人，邀请旁听的来宾300人，国内外记者31人。毛泽东宣布会议开幕，军乐队齐奏《中国人民解放军进行曲》。会场外突降暴雨，雷声轰隆中礼炮鸣放54 响。随即，毛泽东致开幕词。毛泽东带着浓重的湖南口音说道：“诸位代表先生们，全国人民所渴望的政治协商会议现在开幕了。”在介绍与会代表人数，交待大会得以召开的成因，回顾政治协商会议的前身历史，以及明确此次大会“宣布自己执行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的职权”与主要议程后，毛泽东指出：“我们有一个共同的感觉，这就是我们的工作将写在人类的历史上。它将表明：占人类总数四分之一的中国人从此站立起来了。”全场爆发出经久不息的掌声持续5 分钟之久。毛泽东描绘了新中国的美好前景。他如此收束全篇：“让那些内外反动派在我们面前发抖吧，让他们去说我们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吧，中国人民的不屈不挠的努力必将稳步地达到自己的目的。”最后，连呼四句口号作结：“在人民解放战争和人民革命中牺牲的人民英雄们永垂不朽！”“庆贺人民解放战争和人民革命的胜利！”“庆贺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成立！”“庆贺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的成功！”毛泽东富有感染力的讲话多次为雷鸣般的掌声所打断。开幕会上还有刘少奇、宋庆龄等12 人发言，但最为激动人心并留下永久深刻印象的还是毛泽东“中国人从此站立起来了”这一句话。

此后召开的7天会议展开相关议程，与会代表畅所欲言，共商建国大计。9月22日，政协第一届全体会议决议成立由55 位各界人士组成国旗、国徽、国歌、首都、纪年审查委员会。

9 月25 日晚8 时，毛泽东、周恩来在中南海丰泽园召开座谈会，专门听取关于国旗、国歌、纪年、国都等问题的意见。通过深入讨论与会者另择国旗的理想方案，由此选中第32 号图案，去掉顶端的镰刀斧头，来自上海曾联松设计的五星红旗图案就此入选。随后讨论国歌问题，马叙伦介绍相关情况后建议：新政府就要成立，国歌目前一下子还创作不出来，是否可用《义勇军进行曲》暂代国歌。周恩来强调：要么就用原歌词，这样才能激励感情，修改了唱起来就不会有那种感情。最终，毛泽东拍板以《义勇军进行曲》代国歌。

第一届政协会议表决通过国旗、国都、纪年、国歌，通过《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组织法》《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组织法》，以及《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共同纲领》。9 月30 日，一届政协全体会议第八次大会选举人民政协全国委员会，选举中央人民政府主席、副主席及中央人民政府委员会委员。在等待检票时，全体代表又一致通过《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一届全体会议宣言》等文件，“宣言”庄严宣告：“中华人民共和国现已宣告成立，中国人民业已有了自己的中央政府。”

怀着激动的心情，全体代表到天安门广场举行人民英雄纪念碑奠基典礼。礼毕返回怀仁堂会场继续开会，选举结果出来了，毛泽东当选为中央人民政府委员会主席，全场顿时沸腾……

开国大典在天安门广场举行

1949年10月1日，下午2时，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委员会第一次全体会议在勤政殿举行，宣告中央人民政府于当日成立。会后，各委员即分乘汽车前往天安门城楼。毛泽东在午门前下车，在众委员、各民主党派、各人民团体领导人的簇拥下，从城楼西侧拾阶而上。

下午3 时整，中央人民政府委员会秘书长林伯渠宣布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成立典礼开始。毛泽东站在城楼正中间，面对扩音器，抑扬顿挫地向全世界庄严宣布：“同胞们，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已于本日成立了！”刹那间，广场又一阵惊天动地的欢呼雀跃。在激越雄壮的《义勇军进行曲》中，毛泽东按动电钮，升起了中华人民共和国的第一面五星红旗。接着，54尊礼炮连射28响。

在毛泽东宣读中央人民政府第一号公告后，朱德总司令在聂荣臻总指挥的陪同下，乘敞篷车检阅陆海空三军部队。返回天安门城楼，朱德宣布《中国人民解放军总部命令》，命令中国人民解放军全体指战员、工作员迅速肃清残敌，解放一切尚未解放的国土，随后下达阅兵令，开始分列式。受阅部队4 个师16400名指战员，以连为单位，组成一个个步兵方队、炮兵方队、骑兵方队、装甲兵方队，从天安门广场东侧的长安街上向西行进，通过主席台前的金水桥畔。空中飞来三机、双机编队，万众仰望，天安门城楼上的中央领导人也兴奋地昂首注视。

历时3个小时的阅兵式接近尾声，天已黄昏，天安门广场灯火齐明，紧接着便是盛大的群众游行。“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拥护中央人民政府！”“毛主席万岁！”经过主席台前的各界群众发自肺腑地高喊。“同志们万岁！”“人民万岁！”毛泽东对着扩音机高呼。群众激动地涌向天安门，毛泽东频频招手致意。由信号弹组成的礼花突然在空中绽放。同日，全国已经解放的城市都举行了热烈的庆典活动，仍处于国民党残余政权统治下的人民群众闻讯也开展了各种形式的庆祝活动，与此呼应的还有分布在世界各国的海外华侨，可谓是普天同庆，欢呼一个新中国的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