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陈柳伊
学校:重庆市田家炳中学
春生秋收,夏繁冬寂。
——题记
重庆的春与秋如同冬夜的烟花和夏夜的流星,是一闪即灭,一划即过,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直教人还未领略个彻底便已不见踪影,便无迹可寻。这真是不寻常的春秋啊!
学校广场有两棵黄桷树,一左一右,常年伴着莘莘学子,守着书声琅琅。黄桷树的树干粗壮没有两三人是抱不过来的,主干笔直矗立,不偏不倚,向天空延伸。树身上有时间留下的沟壑,有风霜留下的痕迹。它是向四周延伸的树枝的主心骨,当真是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大约在一人高度的地方,主干分出旁枝,旁枝的大小,长度不一,各据一方,层次分明,皆向上生长,如同掬水的手掌,捧着厚厚的绿茵,在阳光的炙烤下投下一片阴影,为大地圈出炎热中的清凉。
我以为此景应是长久,但无奈生死有数。
某日。如中年人般稳重深沉的绿,在不知不觉中被时光镀上了一层朦胧的白翳,散着病态的气息,犹如一个正在步入老年的人,绿没有了生机勃勃,多了死气沉沉。无多时日,垂老的绿架不住叶从尖儿开始泛黄,那种黄色不是初升太阳的明黄色,也不是落日夕阳的红黄色,而是毫无生机,绝无壮丽可言的垂老之黄,让人不忍直视。这颜色一点点向中心侵蚀,等快侵蚀到根部的时候,尖儿的颜色呈现出了棕色,如同老人的枯干皮肤和脸上的斑。处在下边的叶已经黄了个彻底,树的顶端还是绿油油的,不过死亡的气息已经向上蔓延开去,顶端的绿岌岌可危了。
这样的叶在萧瑟的冷风中横斜,将落不落,苦苦挣扎,如同在死亡线上徘徊。它们拼尽全力死死拽住树枝,用尽全力去抵挡风的拉扯。它们在死亡的镰刀下抗争,然而还是逃不过最终的命运。
坠落即是死亡。
风起,叶离枝,无边落木萧萧下,想来杜甫所见之景就是如此,何等无可言述。仿佛在书中看到一人在悬崖上不停挣扎,最终还是坠落,身在书外的我们,无可奈何。那些叶像被风狠狠拽下,又好像是被树枝绝情抛弃。风来,如同被惊起的枯叶蝶,纷纷扑朔翅膀,簌簌而飞,随风飘荡。风止叶落归根,跌落尘埃,纵是千般不舍,也是万般无奈。
树下铺上了一层厚厚的叶毯,踩上去松松软软的,咔嚓咔嚓的声音络绎不绝。它们没了往昔的柔韧,如同老叟失了青春的容颜。
生命流逝,下边的树枝已经被剃了个光头,变迁如此之快,秋的递进显得有些残忍。
然而当中层的老叶开始掉落时,光秃秃的树尖竟开始抽芽了。嫩芽如新生的婴儿既脆弱又生机,那些点新绿微弱地驱散了那些垂死之气。上边枝干叶黄离枝,下边枝干新绿抽芽,这样的难得之景只恐天上也见不得。
这是一幅出自某位名家大师的画,来自神之手,生与死并存,绝望与希望共生,庄严而神圣,带着最朴实的本义。如果是水墨画,太过清淡;如果是油彩画,太过浓重。说它是画,可世间无一画能容纳此景。
嫩绿的芽和垂黄的叶,一个在下,一个在上。前者慢慢取代后者,以重生的形式……
黄桷树再一次葱葱郁郁,那种焕然一新的感觉让人眼亮。
如果春生是最美的年华,懵懵懂懂,那么夏长就是历经风吹雨打走至成熟的岁月;如果秋收是韶华如水流逝,那么冬藏就是沉默于地,归元天地的永恒。
点评:文中很多的比喻和拟人手法非常精巧,比如把一棵没有生机的树拟人化为一个垂垂老矣的老人,其间的形态惟妙惟肖,语意深沉,一语双关。文章的另一个特点是情节跌宕起伏,读者还在秋的萧瑟里惆怅,笔锋一转,由一抹绿就荡出了春天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