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水毋忘掘井人

■丁 颖

1995年5月9日，俄罗斯举行盛大仪式纪念卫国战争胜利50周年，应邀赴俄的中国代表团带去了一份特殊礼物，即阎宝航当年向苏联提供日本关东军布防绝密情报的复制件。俄罗斯方面接到中国代表团送来的文件，调阅自存的相应档案，证实了情报的真实提供人员。俄罗斯总统叶利钦随即签署命令，为阎宝航授勋。

据说，俄罗斯的这种国家荣誉，一般只授予在世的功勋人员。为已经逝世近30年的阎宝航授勋，是额外破例。

阎宝航，字玉衡，1895年出生于辽宁，1929年毕业于英国爱丁堡大学研究院。因张学良的推介，阎宝航在蒋介石阵营中红极一时，担任过“新生活运动促进总会”书记兼总干事、“委员长行营”少将参议、国民党军委政治部党政设计委员会设计委员等要职。其实，他的真实身份是周恩来单线联系的“特殊人物”。

1937年9月，经周恩来与刘澜波介绍，阎宝航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党内有同志曾对此表示疑虑，认为阎宝航的经历和社会关系比较复杂。周恩来力排众议，说要正确地认识阎宝航，他做的许多事情和所起的作用，都是我们难以替代的。入党以后，为便于工作，周恩来指示阎宝航仍以民主人士身份参加活动，代号阎政。

1939年，阎宝航一家从武汉抵达重庆，住在重庆村17号。从此，这里成了中共的一个秘密联络点。周恩来常轻车简行来到阎家二楼客厅或顶楼举行会议，商讨布置工作。董必武代表中共中央南方局在这里安排重建“东北抗日救亡总会”党组事宜，还曾邀请民主人士进行宪政问题座谈。阎宝航的家也是同志们的庇护所。大家常来常往，以此为家，都亲切地称这里为“阎家老店”。沈钧儒、李公朴、陶行知、李德全、杜重远、杜斌丞、许宝驹等在这里聚会，东北爱国人士高崇民、于毅夫及其家属，长期在这里寄居。王梓木、宋黎、徐寿轩、范长江、刘与仁也在这里落脚。

1941年，中共中央决定，由周恩来授命阎宝航在重庆秘密组建情报小组和设置无线电台，重点进行国际情报的搜集。1942年，阎宝航的长女阎明诗由周恩来一手安排，由延安调回重庆养病，协助父亲的情报搜集工作。她主要负责将情报译成密码，用药水写在手帕上，设法交给重庆郊外北碚的秘密电台和秘密交通员。

皖南事变后，阎宝航曾在日记中写道：“吾之最大悲痛，莫过于民族同胞惨重牺牲；吾之最大欢悦，莫过于同胞骨肉彻底解放。”历尽艰险，他们终于迎来了解放。

1962年9月3日，阎宝航观看了哈尔滨话剧院演出的话剧《红岩》，深受感动，曾赋诗一首：“红岩演出太逼真，令我几番泪透襟。无畏英风慑匪特，浩然正气震乾坤。男儿为国能舍己，雄魄忘家笑穷尘。今日九州皆乐土，饮水毋忘掘井人。”年近古稀的阎宝航，在重庆从事秘密工作八年，此刻感触尤深。他的泪，是为先烈；他的诗，亦是自勉。这是他与重庆最后的文字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