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中国》对日文化外宣的创新探索

王众一

随着中国走近世界舞台中央，外宣工作的全局性、战略性地位日益凸显。中国外文局是承担党的对外新闻出版宣传的旗舰单位。如何发扬70年光荣传统，在新时代、新起点上守正创新、再立新功成为当前面临的重大课题。在打造人类命运共同体的伟大事业中，如何做好因国施策、精准外宣，外文局旗下的对日外宣刊物《人民中国》的对日报道探索与实践具有一定的代表性。在对外宣传中坚定文化自信、讲好中国故事方面，《人民中国》近年来提炼优秀传统文化、红色文化、现代流行文化等诸要素，拓展外宣内容的努力不啻为有益的探索。本文以《人民中国》为例，探讨以文化外宣为抓手提高精准外宣、有效外宣能力的可能性。

一、重温事业初心与外宣使命

今年是新中国成立70周年，党领导的新中国对外新闻出版事业与新中国同步。70年前，中央人民政府新闻总署国际新闻局于新中国成立当天的下午挂牌办公。这就是今天的中国外文出版发行事业局。经过70年发展，外文局旗下现有7家出版社，5家杂志社及中国网、中国国际图书贸易集团公司、当代中国与世界研究院、全国翻译专业资格考评中心等种类齐全的各种机构，并在海外14个国家和地区设有26家驻外机构，成为名副其实的国家外宣旗舰。70年来外文局始终牢记事业初心，秉承真实、立体、全面，追求品位、温度、质量，坚持对外传播中国声音、讲好中国故事。

人民中国杂志社创刊于1950年。为了打破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对新中国实行的封锁，让全世界人民了解新中国，在总编辑乔冠华的领导下，创办了英文月刊《人民中国》。1953年朝鲜战争停战，促成了日文版《人民中国》的创刊。在周恩来、陈毅、廖承志等领导人的关怀下，该刊在日本公开发行，读者对象遍及日本各阶层，为开辟中日民间交流渠道，加强日本公众对华了解发挥了不可替代的作用。在每个重要历史时期，牢记外宣使命，实事求是地探索调整外宣方针，追求最佳外宣效果，是《人民中国》多年来始终坚持努力的方向。

在20世纪50年代草创初期，《人民中国》日文版是从英文版稿件直接翻译过来，带有生硬模仿的痕迹，语言思维也是英语式的。经过实践检验，60年代初在廖承志同志的直接关怀下，人民中国杂志社组团赴日调研，对编辑方针作出重大调整，将文化外宣作为《人民中国》的重要内容。70年代，在中日邦交正常化和中日友好条约签订的大背景下，《人民中国》积极报道中日关系，成为日本公众了解中国的重要品牌期刊。80年代，大批日本公众来华访问，文化报道在《人民中国》中的比重进一步加大，内容更加丰富。回顾《人民中国》在20世纪60年代和80年代初的两个发展高峰，中国文化要素在针对日本的精准传播中发挥了关键作用。90年代，《人民中国》在以往经验的基础上，进一步固化了文化报道风格。这一时期对中国文化精神的深入报道相对薄弱，但有关中国各地大量鲜活的民俗文化现场报道弥补了这一不足。

进入新世纪，随着全球化时代的到来，文化软实力在国际传播中的作用进一步彰显。同时，新兴媒体的崛起也给传统的纸媒带来了冲击。在这一时期，《人民中国》完成了全彩改版，重新整理了编辑理念、读者定位和期刊定位。新世纪头十年里，完成了快速报道转型，强化了深度文化评论，对当代文化的关注也进一步加大。在经历了北京奥运会和上海世博会之后，《人民中国》增强了文化自信，通过回顾事业初心，进一步推进新世纪的全面创新。在这一时期，日本本土策划与报道得到加强，开始探索运用流行文化因素争取年轻读者，同时对历史上中日友好交往的故事进行深度挖掘，打造活动平台、增强报道互动的尝试也取得了很大进展。另外，通过对日舆情研究更加明确了读者的需求。

回顾《人民中国》半个多世纪的发展历程，整个团队始终牢记事业初心，根据不断变化的中日关系，几代外宣人坚守对日传播使命，坚持传播好中国声音、讲好中国故事，团结愿意了解中国的读者，维护中日关系大局，为党和国家的外宣、外交事业做出了自己应有的贡献。

二、保持定力，发展创新

进入新世纪第十年以后，随着中日两国力量对比发生根本性变化，中日关系经受了严峻考验。日本购岛事件发生之后，中日关系陷入谷底。如何在前所未有的形势下保持定力、发展创新，《人民中国》面对着全新的课题。

此时，在外宣系统内部也出现了针对《人民中国》对日报道定位的质疑。面对这样的质疑，《人民中国》回顾对日宣传工作的初心，重温了毛主席、周总理老一辈领导人“两分法”的历史智慧，认真学习、全面领会习近平总书记对日工作的总体要求，在理论上再次明确了新的历史条件下对日宣传的使命。

针对日本民调对华好感度长期偏低，以及中日友好事业在日本后继乏人等现实问题，《人民中国》调整了主攻重点，改进了工作方法，确定了以理性、说理、借嘴说话为主要方式的斗争团结策略和以文化、故事、温度与情怀为主要内容与形式的争取人心战略。《人民中国》利用本土化机制大力拓展与日本前政要、学者、智库的联系，借嘴说话；同时也对日本各界开展工作，通过对一些重大话题发挥言论矩阵的作用影響读者。同时，借助60多年办刊经验确立的文化自信，《人民中国》认识到针对属于东亚汉字圈的现代资本主义国家日本，应突出文化外宣的优势，积极在内容与形式上开展守正创新的探索。

由于战略方向对头，尽管在较短一段时间内损失了部分读者，但很快通过新媒体等形式又吸引了大批年轻读者，并且在总量上比以前有大幅度增长。目前《人民中国》印刷版发行量维持在3万份左右，微信公众号用户已经接近6万人，网络版读者超过12万人。《人民中国》意识到，近年来随着中国特色话语体系的完善，让日本公众完整准确地理解中国理念成为我们的重要任务。编辑人员运用多年积累的跨文化传播经验，对这些特色话语词汇进行了中日互译，在中日两国之间引起了较大反响。同时为了让日本读者准确理解多元一体的中华文化，《人民中国》对少数民族的称谓翻译也进行了明确规定，还运用漫画形式创新性地介绍中国各少数民族的文化，同时充分运用历史人文要素，介绍大美中国，把中国深厚的文化内涵推介给日本读者。在介绍中国文化的过程中，对中国的文化精神介绍是《人民中国》的重点。中国电影诞生100年的时候，我们运用中国文化精神，介绍中国电影的发展历程，引起了读者的共鸣。“看电影学中文”栏目的设立，被日本许多年轻的中国影迷读者称为“杂志上的孔子学院”。

三、开发多层次文化资源，为讲好中国故事服务

《人民中国》在实践中发现，应对优秀传统文化、革命历史文化、最新流行文化等各种层次的资源进行有机的整体发掘，有效地结合时代发展变化，提升产品内容水准和传播效果，为今天的读者特别是年轻读者服务。

中国的世界文化遗产是对外介绍中国文化的最好载体。二十四节气体现了中国农耕文化的核心精神，也为日韩等东亚国家共享。二十四节气文化的背后，体现了中国的优秀传统文化，以及东方国家共有的哲学智慧，在文学层面和美学层面，也为各国人民津津乐道。《人民中国》从三年前开始探索推出以讴歌二十四节气风物的日文俳句和中文汉俳为内容的文化栏目。其实日文俳句在历史上是受中国古典诗词的刺激产生的独特的日本诗歌。重要的俳句诗人松尾芭蕉就取号桃青，以示对唐朝诗人李白的敬仰。中文汉俳由赵朴初、林林、刘德有等人发起，始创于20世纪80年代。其依据也源自中国古典诗词中的小令。汉俳与俳句的互动，很好地诠释了“各美其美，美人之美，美美与共，天下大同”的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如今这个栏目已经成为人民中国杂志和微信公众号的金牌栏目，不仅为中日两国读者深深喜爱，更有很多人直接参与进来，自己创作诗句进行接龙。一向右倾保守的日本报纸《产经新闻》破天荒地对这一尝试给予了积极评价，认为汉俳的形式中日两国人士都可读，对中日文化交流会起到积极推动作用，甚至可以为两国首脑外交助兴。由此可见中华文化在东亚的影响。

优秀的传统文化是我们创新形式、讲好中国故事的不竭资源。中国文化中的集体主义精神，一方有难八方支援的精神也是对日报道的一个重要文化资源。汶川大地震发生之后，我们抓住国家集中力量办大事的优势，报道了灾区三年重建、面貌大变的故事，引起了读者共鸣。中国文化中推己及人的思想为我们在策划日本遭遇地质灾害时进行相关报道提供了方法。日本大地震发生时，《人民中国》策划的特辑令日本公众为之动容。再后来日本熊本发生地震时，我们仍然运用推己及人的理念，在传播形式上，利用最新流行文化进行了创新。因为地震发生地熊本县有一个非常著名的卡通代言形象熊本熊，受此启发我们运用漫画形式，让一只熊猫给熊本熊送去竹笋，体现来自中国的慰问。尽管当时中日关系还处在低谷，但两只憨态可掬的熊走到一起的形象，超越了中日关系中现实的隔阂，萌化了许多读者。地震发生第二天推出的这个动漫形象引发了网络上大量的模仿，成为一个现象级的传播案例。日本电视台破天荒地为此采访了本刊。而在与日本右翼APA酒店老板进行抗议斗争的过程中，这幅熊猫漫画又成为中国呼吁和平正义、主张中日友好的象征。

与熊猫相关，我们策划的熊猫杯全日本青年感知中国作文大赛，如今已进行了五年，2000多名日本青年投稿，近百名优秀获奖者受邀来华访问，增进了相互了解。今年日本大阪二十国集团峰会前不久，作文比赛的参加者中岛大地给习近平主席写信，表达了日本青年希望与中国加强交流，深入了解中国的愿望。习主席在6月25日赴日前夕给中岛大地回信，对他给予肯定，鼓励他影响更多的日本青年投身中日友好事业。这种流行文化要素与现实青少年交流互动探索让我们尝到了甜头。如今人民中国“悟空杯”中日动漫大赛和熊猫杯全日本青年感知中国作文大赛成为中日青年交流的两大活动品牌，正吸引越来越多的中日青年参加进来。

今年是新中国成立70周年。伴随着新中国的成立而产生的新中国现代文化要素也给我们的对日报道提供了许多鲜活的资源。新中国成立后，党和政府积极推动中日友好运动，在民间层面产生了许多感人至深的中日友好故事：因为周总理邀请访华，50多年来始终致力于中日友好的老读者神宫寺敬一家人的故事；鲁迅与内山书店两家三代人的故事；松山芭蕾舞团白毛女三代喜儿的故事；栗原小卷的银幕形象感动一代代中国人的故事……，這些动人心弦的故事，成为我们温故知新、引导中日年轻一代投身中日友好的资源。

在诸多故事中最为感人的故事来自我们今年为庆祝新中国成立70周年策划的一部漫画书。这个故事的主人公是一位叫砂原惠的日本老人。他少年时代在东北经历日本战败，沦为地主的放牛娃。解放军的到来改变了他的命运，他在土改中被评为雇农并分到了土地，为了保卫自己的土改果实，他报名参加了解放军，跟随中国人民解放军第四野战军参加了辽沈战役、平津战役，见证了新中国的诞生。后来他又报名参加志愿军走上朝鲜战场，之后又为初创期的人民空军航校贡献了自己的力量。回到日本后，他始终不忘初心，毕生从事中日友好运动。他在天津办厂，却从不拿工厂的工资，他把为人民服务的理想作为自己的座右铭。他的名言是：虽然在血统上和法律上日本是我的祖国，但中国永远是我精神上的祖国。这位日籍解放军战士身上不褪色的红色基因，非常有说服力地为我们的四个自信做了注脚。在他身上可以感受到中国优秀传统文化与当代革命文化有机融通的魅力。

目前，这本漫画书的中文版即将由人民中国杂志社和新星出版社联合推出，其日文版也将由中日出版联盟成员、《人民中国》日本总代销东方书店在2020年3月前在日本推出。《人民中国》将自今年11月号起连载漫画，并在微信公众号上同时推出。

四、结语

以上通过对《人民中国》66年来对日传播经纬的梳理，以及对近年来利用多个维度的文化资源有效创新对日传播案例的回顾，讨论了文化外宣的重要作用和明显效果。总结起来有如下三个方面的认识和体会。

一是做好外宣工作，必须不忘初心，牢记使命，为党坚守好意识形态阵地。同时还要具有深厚的中国文化的素养，以及将中国优秀传统文化与中国现代文化融会贯通，并利用最新流行文化要素进行内容创新的能力。

二是我们的外宣产品一定要讲究道与术，形式与内容，动机与效果的高度统一，要贴近外国受众的思维习惯，因国施策，精准传播，用他们能够接受的、喜闻乐见的方式讲好故事，取得我们期待的宣传效果。

三是我们的文化自信一定要和文化走出去紧密结合起来。如今，服务“一带一路”、打造人类命运共同体是外宣工作的重中之重。随着中国影响力在世界上不断提升，随着“一带一路”向纵深发展，寻求最大公约数、画好最大同心圆、追求人类的共同价值，将成为我们在国际上成功塑造国家形象必不可少的软实力部分。“民心相通”今后必将成为促成“一带一路”共建国家民众对我认同的重要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