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凤霞
20世纪80年代中期,我踏上了小学的讲台,成为一名语文老师,直到今天。我迎来送往了一批批孩子,看着他们从稚嫩儿童成长为翩翩少年,也在他们的笑声、书声中走过了初为人师的青涩和茫然。
回首30多年的教育生活,从教师到校长,我走出了一条属于我的教育之路——清晰、独特而多彩。
“懒惰”——成就学生
刚走上教师岗位时,我绝不是那种灵透的、一点就通的人,但我是一个始终把学生成长、为师业绩放在十分重要位置的人。我喜欢我的学生,喜欢我的工作,甚至喜欢当时学校那严格、紧张、竞争的氛围。学校有将近90%的年轻教师,每个人都怀揣着培育英才的热血理想,我也一样。对学生,我付出了一位青年教师所能够给予的所有严格与柔情,努力追求师范学习为我树立起来的“课上是严师,课下是姐姐”的“管教同步、严慈同体、奖惩分明、宽严相济”的好教育。
对优秀的孩子,我为他们拓展空间,创造平台,让他们表现出最优秀的自己。对暂时落后的学生,我努力发现他们的特长,为他们提供合适的岗位,尤其是在班干部的选择上,我的衡量标准绝不是成绩,而是态度、特长和能力。因此,我带的班级很少有特殊的问题孩子,无论成绩好与坏,每个孩子的脸上都洋溢着阳光和温暖,每个孩子在集体活动中都是极其努力的那一个。如果用现在的理念来表达当时我的教育理想,应该是“让每一个学生都成为最优秀的自己”。
生活中的我并不是一个懒惰的人,教学中更不是,我能把教案写得极为详细,也常常一个教案数易其稿,早晨的作业经常在中午就能反馈给学生。但我又是一个“懒惰”的人——学生中出现了矛盾,最先参与处理的往往是班级的小干部,我的理由是——他们是伙伴,更了解当时的情况,他们是班级管理者,应该有解决问题的能力。早自习,我告诉他们,学习时间要自己掌握;课间操,更是同学们自己的事情。甚至一些比赛,比如朗诵比赛、演讲比赛等,我也会把选拔和推荐的机会交给学生来把握。如果我带的是高年级,还会把一些主题明确的班队会交给他们自己去安排和组织。他们从不让我失望。20世纪90年代初,《河南教育》连续刊登了我写的两篇班队会实录文章——《劳动最有滋味》《做真正的男子汉》,这两个活动都是学生自己选择主题、自己组织完成的。这两次成功的班级活动激发了他们更大的雄心,后来他们对城市的环境、卫生问题展开调查,利用爸爸妈妈的资源查找资料,又召开了关注社会发展和民生的“我与濮阳”主题班会。
说也奇怪,自习也好,锻炼也罢,或者其他什么活动,我越“懒惰”,他们越“勤奋”,我越是远远地看着,他们的表现越好。也许正是因为我“懒惰”的缘故吧,所带班级学生的成绩总是很好,能力总是很强,学习成绩几乎都是年级第一名。20世纪90年代中期,教育局对市直属学校进行抽测,我班有幸被选中,最后以平均分高出第二名8分的成绩领先。不仅如此,学校有连续三届的少先队大队长,都出自我所带的班级。
也许正是因为班级有着不一般的凝聚力,所以一届届学生大学毕业工作后,总不忘建立一些同学群,我经常被拉入其中。去年春节,几个已经当爸爸的学生聚会,他们打开视频,问我在哪里。岁月的沧桑已经在他们身上留下了烙印,但不变的依然是那特有的热情与阳光:“武老师,我们爱您!”当这样的语言从这些30多岁的男子汉口中说出来的时候,带给我的不仅有感动,更有为师者那一份伟大的荣耀。
“勤奋”——培养教师
随着自己一点点地成熟,我成为学校的中层干部、副校长,这个时候,我工作的重心就转移到了教师培养上。市教育局一位领导为我不能再带班级惠及更多的学生而深表遗憾,我说:我会努力带出更多优秀教师,他们会成就更多的孩子。
从2000年开始,我做了7年教科室主任和5年副校长,这一个阶段,我的主要任务是帮助教师提升教学教研水平,成就更多的名师。于是,我从一个带班时的“懒教师”转变成一个“勤领导”,在带领教师发展中,有一种见效最快的培养方式——参加课堂教学比赛。
每当有教师要赛课,我必定组织一个团队,群策群力去帮助他(她),从文本解读,到流程设计和教学方法选择,再到教师个人在课堂教学中的言语行为等,事无巨细全都高标准要求。在这个过程中,我俨然就是团队的核心。白天团队成员都有自己的课,那就把评课放在放学以后。夜晚学校里已经万籁俱寂,研究室还是灯火通明,大家围绕细节各抒己见、思考争论,直到满意为止。记不清,我和我的同伴们多少次是披着月色回家,也记不清为了一个教师的一节课,我们在学校度过了多少个周末。没有抱怨,也不感觉疲惫,我很享受身边教师的成长,享受他们获奖的喜悦,尤其是看到学校的教学水平在区域教育中达到的新高度,我为没有辜负自己的岗位而欣喜。
30多年来,我走过了5所学校,最让我有价值感的还是带領团队或教师打破多年形成的学校或者个人发展的窠臼,实现突破。有两个例子让我难以忘怀。
那一年,我到一所学校做副校长,这所学校教师队伍素质很好,但是语文赛课十年如一日屈居第二。我对大家说:让我们一起努力,拿下这次赛课的第一名,参加省优质课比赛!于是,我带领大家一起选课并解读,融入当下教育理念,完成了颇具开放性的教学设计。当老师把握不好教学环节时,我就亲自上课示范,一次又一次,一遍又一遍。就这样,我们同心同力,破解了“千年第二”的魔咒,让大家看到了研究的重要和自身的优秀。
再后来,我又到了一所新学校,又是一次有年龄限制的赛课,全校只有一位教师符合要求,但她坚决不肯,理由出乎我意料——“我已经代表原来学校参加好几次赛课了,每次都是二等奖,看来我是没有能力拿一等奖的人”。这个理由震惊了我,也实在让我心疼——她才三十岁,风华正茂,却这样失落和自卑。我告诉她——“谁说你不能够拿一等奖?这次不是还有我和我们的团队嘛,一定没问题!”我点燃了她内心的希望,同时也在自己的肩上背上沉甸甸的责任。当一等奖的证书拿在手中,成长的大门也随之打开,她现在已经成为学校不可或缺的教研骨干。
我想,一个教师也好,一个团队也罢,我们能给予他们最好的培养就是帮助他们找回失落的自信。
30多年了,无论身处中原大地,还是工作在秀美江南,做老师,我把成就学生当作自己的人生大事;做中层和副校长,我把成就教师放在最重要的位置。
“外力”——发展学校
我虽然不怎么赞成“一个好校长就是一所好学校”这样的论调,但是我相信,一所好学校必定有一个好校长。
2012年,我走上了校长的岗位,到今天已经整整7年。7年里,我努力在更广阔的层面培育更多优秀的师生。我带着我的团队发现学校发展的问题,寻找学校优秀的历史文化,为学生行为发展和心灵建设寻找合适、合理、合乎规范的发展定位。
为了让自己站在高处,引领学校高位发展,我十分注重向社会、向高校、向教育研究机构等各个层次的专家借力。我在无锡市南湖小学工作5年,华东师范大学教授、长江学者李政涛老师有3年的时间每月来南湖小学1天,和我们核心团队探讨教育教学改革,梳理提炼学校教学研究特色。在他的帮助下,我们学校“元·圆课堂”的研究一步步深化,改变了教师的教学方式,助推一所普通学校成为社会公认的教科研工作突出学校,并带动了一大批青年教师的成长。
东林小学是我做校长的第二站,这是一所百年老校,素有“千年书院,百年学堂”的称号,让这所百年名校在新时代里依然能走出像钱钟书、陈翰笙这样著名的文学家和科学家是我们新时代的追求。于是,我们请来了江苏省原教科院院长、时任江苏省教育学会会长的杨九俊先生和江苏省教研室主任、南京大学博士生导师董洪亮,以及市教科院陈江辉、赵宪宇两位专家,一起从东林书院中发现教学特质,和当下小学教学中存在的问题与行走的方向对接,研究提炼东林小学教学改革的抓手。现在,我们又借力华中师范大学郭元祥教授团队,从核心素养的确定,到不同年段的分解,再到对学生学习的评价,开始了系列的深度研究和系统梳理。
我做校长7年来,共有25位专家到学校指导我们做研究,《人民教育》《中国教师报》《语文教学通讯》《小学语文教学》等多家媒体主编、记者来学校讲学。也正是在各级专家的帮助下,我们的研究才能做到有主题、成系列、出成效。
在小学生的成长与发展中,良好行为习惯的养成最为重要,所以,我们在专家的帮助下,深化95年前东林小学的一个学生自治组织——“东林市政府”的建设,目的是解决近几十年学生被动发展的问题,唤起他们自主发展的欲望,培养他们自主发展的能力,让自主发展的触角深入到东林少年全面而广阔的生活之中。
岁月峥嵘,我和我的团队为培养有德行、有能力、有担当的优秀学生而不懈努力着,无论岁月更迭,无论身份变化,无论地域变迁,在教育的路上我们始终保持着青春的激情、发现的惊喜、足够的好奇。我们知道,大师的成长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优秀人才的培养不是某一个学段能独立完成的,所以我们要努力做好當下,让学生以最好的姿态走进下一程的学习和生活!
(责 编 晓 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