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永
由丁香医生的一篇文章引发的对“封针疗法”质疑一事,已经进入政府调查程序。河南省卫计委介入,封针疗法已被暂停。此事调查的重点,是该疗法是否经过了充分的医学循证。
程序上的一些瑕疵是显而易见的。比如,“封针疗法”创始人、郑州大学第三附属医院儿童康复科教授万国兰在1999年就使用该疗法,但4年后才发表了第一篇针对新生大鼠的动物实验论文,有临床应用走在动物实验前面的嫌疑。另外,直到2010年,有关新生大鼠的论文仅有四篇,样本大鼠191只,动物样本数远少于患儿数。迄今为止,“封针疗法”尚未得到大样本的、随机双盲对照研究进行验证。
“封针疗法”主要实践者之一、郑大三附院副院长、该院儿童康复科主任朱登纳也承认,该疗法治疗脑瘫至今缺乏循环医学证据。但此时,这一疗法已经临床应用超过20年,治疗儿童脑瘫患儿累计5万多人次,其影响力已经扩及海外,该疗法创始人万国兰长期“一号难求”。
但医学循证有着严格的标准,一个疗法从研究到应用,需要经过一个长时间的验证、完善过程,以在投入临床后能将风险控制在合理范围内。而在充分论证前将其投入临床应用,既有这一论证过程细碎复杂不易通过的因素,也有对市场、利益的考量,以及对患者心态的精准把握。
这显然是一个巨大的市场,且由于国内对脑瘫治疗手段有限,患者多有四处求医却无甚好转的经历,其中的很多人把自己医治的希望,寄托在现有医疗技术的创新或突破上。或者说,这些人的心里,或多或少有类似于“死马当活马医”的无奈与侥幸,即便这种疗法不太成熟,甚至有很大的风险。
此时,若有一个自称不仅能治愈脑瘫、甚至“比同龄孩子更聪明”,且有大量治愈数据的疗法出现,而主事者又是以身试针、医者仁心的形象,无疑会对患者有很大的吸引力。
一个很明显的事实是,这种疗法在市场上取得了巨大成功,即便價格高昂,仍然患者如炽。若按其公布的累计治疗患儿5万人次,每人次支出5万元算,“封针疗法”所带来的收入,已达25亿元,即便每人次支出1万元,收入也有5亿元。而按照一些患者的说法,通常做完两个疗程,要花费10万元左右。
而在整个过程中,医院都没有主动跟患者及家属披露该疗法没有经过充分论证的信息。
此时,监管就成了最后一道防火墙。而在现实中,对类似事件的监管,则面临简政放权取消审批后,事中和事后监管如何跟上的问题。
从2015年7月起,国家卫计委取消了涉及伦理问题、高风险和有效性尚待证实的第三类医疗技术临床应用准入审批。部分医疗技术转由省级卫生行政部门负责管理,而省级卫生部门也相应地取消了对临床应用的准入审批,这给了医疗机构更大的自由度,但其相应的主体责任意识并没有跟上,以及更重要的,监管部门的事中和事后监督也没有随之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