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装备体系设计的几点思考

雷子欣 李元平

内容提要：随着信息技术的快速发展和广泛应用，现代装备逐渐发展成为组成要素多样、层次丰富、关联紧密的复杂体系。装备体系建设应以体系设计为起点，根据装备体系的概念、特征，明确不同应用背景下体系设计的目的、流程、内容，并提出新时代下进行体系设计的要求。

十八大以来，习近平主席高度重视装备建设，作出一系列重要指示。习主席在2014年12月召开的全军装备工作会议上强调，要加快构建适应履行使命要求的装备体系，为实现强军梦提供强大物质技术支撑。科学高效的装备体系须通过体系设计来实现。在全面深入开展装备体系研究之际，应对新时代下的装备体系概念、体系设计基本内涵和发展要求等进行再认识和思考，为提升装备体系建设水平提供理论支撑。

一、装备体系的概念和特征

国内外关于体系的研究已开展多年，专家学者分别在不同的领域和应用背景下对体系概念进行阐述说明。由于体系的普遍性，致使体系概念多样化，至今仍没有统一的定义。但是从体系演化发展进程来看，体系应至少具备三个基本特点：①体系是由承担一个共同任务的多个自治独立系统组成；②这些独立系统间的相互依赖程度低于整体系统，呈现松耦合关系；③体系运作的整体表现已经远超其组成系统，呈现整体效能的跃升，即涌现性质。①参见陈立新：《对武器装备体系研究若干问题的再认识》，载《军事运筹与系统工程》，2012（4），19～23页。

（一）基本概念

基于体系的概念，装备体系可定义为完成特定使命任务，在一定的战略指导、作战规律、综合保障等条件下，由一定数量的在功能上相互联系、相互作用的装备及其系统，按照一定组织结构综合集成的更高层次的系统。其作为信息化时代装备发展运用的基本形态，按照当前我军“军委管总、战区主战、军种主建”的格局要求，在指挥层级上可分为全军、战区、联合部队三个层次；在建设管理上可分为全军、军兵种、部队三个层次。

全军装备体系，是其中层次最高、规模最大的装备体系。在要素组成上，是全军范围内所有已列编和拟列编的各类装备的集合；在结构形态上，是分布在陆海空天各类装备在网络化信息系统的联结、融合作用下形成的复杂巨系统；在功能定位上，体现各战略方向、各类军事任务的需求，集成了各军兵种的功能系统，并涌现出各军兵种所不具备的一体化联合作战功能。其他层次的装备体系，都是由全军装备体系中相关功能要素，通过直接构建、裁剪定制、结构重组等不同方式，灵活抽组而成。

（二）主要特征

装备体系，通常包含各类装备及其系统平台、指挥机构、保障单元等要素。这些要素通过军事系统工程技术、军事工程技术等技术组成统一的整体，在新时代表现出新特点。

使命任务的多样化。装备体系是军事体系的物质基础，不同使命任务、作战样式、战争形态都决定了装备体系呈现出不同的任务样式。例如，在信息作战中，体系的使命任务是夺取信息优势；在抢险救灾行动中，体系的使命任务是帮助消除灾害源、抢救人员和物资等。

组成要素的模块化。装备体系组成要素包括主战、保障、信息等各类装备，各要素之间既紧密联系又相互独立，可根据各自担负的不同功能，模块化灵活组合。

组成要素关联方式信息化。信息化主要体现在纵向的层次性和横向的松耦合性。例如，在防空反导装备体系中，纵向可以分解为体系、系统、平台、单元四个层级，横向包括侦察预警系统、信息处理系统、指挥控制系统、拦截打击系统等组成要素，各要素充分利用高新技术，通过信息化手段进行相互关联，使体系的纵向和横向实现高效协同。

演化周期的趋短化。随着环境、需求、技术等要素的实时快速发展，体系演化的速度不断加快，迭代更新周期不断缩短。

涌现行为的导向性。通过引导体系的涌现行为向预期方向发展，并实现体系的部分能力，可以有效精减装备体系的组成系统，从而优化装备体系。①参见杨克巍、李明浩、鲁延京：《基于平行执行的装备体系涌现行为导向性方法》，载《系统工程与电子技术》，2013（6），1219 页。

二、装备体系设计的基本内涵

装备体系设计的基本内涵，是以作战需求为牵引，系统全面地考虑军事、装备、科技、经济等因素，对装备体系的要素组成、结构形态、功能定位等进行合理规划，生成装备体系方案，并对其验证评估的创造性活动。设计过程是一个包含复杂需求获取、能力集成、动态演化、系统交互等过程的权衡与平衡过程②参见顾基发：《系统工程新发展——体系》，载《科技导报》，2018（20），10～19 页。，包括设计目的、设计流程、设计内容三部分。

（一）设计目的

从当前军事需求和应用实践考虑，装备体系设计主要分为两个层次。一是宏观论证中的装备体系设计；二是作战体系中的装备体系设计。

宏观论证中的装备体系设计，应按照国家安全战略和军事战略，深刻分析未来一段较长时期内的战略形势、发展需求和当前的国情军情（如，科技发展水平、国防经费投入、国外发展趋势、国内外现状对比等），明确装备体系的建设目标，提出体系的发展方向和重点，制订装备体制方案，构建重大装备体系和相关技术的发展路线图。其目的是为装备体系宏观论证提供建议和决策。

作战体系中的装备体系设计，应在相应的作战方针指导下，根据作战样式、环境、对象的特点进行。其目的是支撑作战体系的作战能力，完成作战任务，提高作战效能，实现作战目的。

（二）设计流程

体系设计流程可分解为“需求分析—总体构想—结构设计—评估论证”四步骤，其步骤关系如下图所示。

装备体系四步骤分析方法

需求分析。就是根据装备体系开发的背景环境、使命任务、资源约束、能力要求等条件，从各利益相关方获取原始需求，明确各部分应具备的要素，并经过综合衡量分析论证后，确定体系设计需求。

总体构想。就是结合设计需求，构想各方组织逻辑关系、资源关系等，规划体系的整体结构，梳理体系设计的关键环节和内容，明确重点、找准方向，以便实现设计过程中的资源、效率最优化。

结构设计。就是根据前两阶段的分析结果，将需求、资源、能力、组织关系等，进行合理科学的分配和组织连接，设计出能满足体系需求并达到目标的体系结构。

评估论证。就是论证体系结构的功能性、匹配性、可行性等刚性指标，重点结合军事应用实际，确定合理且符合实际的体系设计评估指标要求和评估方法。

在设计过程中，每个阶段映射指导下一个阶段，同时要反馈验证上一个阶段，通过不断的反复迭代，得到相对最优的装备体系方案。通过流程化的体系设计四步骤，可以覆盖体系设计的全部内容，更好地实现从需求到设计的连续性和一致性。

（三）设计内容

由于在宏观论证中和作战体系中，装备体系的设计背景、对象、层次等不同，因此，在两个层次的装备体系设计内容各有侧重，互为补充。

1.宏观论证中的装备体系设计

可分为发展战略论证、装备体制论证、规划计划论证等。这几类论证具有从相对宏观到具体的衔接继承关系，设计内容和关注重点有较大差异。

发展战略论证，首先，从国家安全战略、军事战略等顶层角度出发，进行包含军事威胁分析、作战能力分析、装备现状分析、需求预测分析等内容的需求分析；然后，确定装备发展目标、方向重点，制定发展途径、策略、步骤等，生成装备体系方案。设计关注重点，是战略形势、宏观政策，以及未来一定时期的装备体系的能力、效能、费用、技术水平、能力需求满足程度等。

装备体制论证，以发展战略论证中生成的装备体系方案为指导，通过分析作战任务、作战样式、作战能力需求、装备发展制约因素等，对所配备和将要配备的各种装备系统的总体结构形式进行综合分析和设计。设计关注重点，是未来一定时期内的装备数量、质量、品种、型号、系列、编配情况、配套和替代关系等。

规划计划论证，是在发展战略和装备体制的指导下，进一步细化未来一定时期内的装备体系建设。通过分析装备体系建设目标、方向重点、经费投入、关键技术等内容，生成装备体系建设方案。设计关注重点，是未来一定时期内的经费需求和分配，以及装备研制计划、订购计划、维修计划和退役报废计划等。

2.作战体系中的装备体系设计

作战体系中的装备体系，主要由作战体系的层次决定，既可以是支撑军团联合作战的装备体系，也可以是支撑具体战术行动的战斗单元装备体系。但是，区别于宏观论证中的装备体系设计，作战体系中的装备体系设计内容更为具体。

在作战体系中，装备体系设计可以按照“作战使命—任务目标—体系能力”的分析思路，实现从作战体系到装备体系的映射。首先，根据作战使命，分析为达成使命需要履行的任务目标。其次，考虑作战样式、作战环境、作战力量运用等因素，将任务目标转换为体系能力。体系能力，通常表现为情报侦察能力、指挥控制能力等，根据不同的作战样式还可能包含火力打击能力、防空反导能力等。由于体系能力由具体装备体系来实现，因此，体系能力就可表征为装备体系能力。再次，通过“体系能力—装备功能—装备系统/平台”的映射，将抽象的装备体系能力物化为具体的装备系统/平台。分析作战流程、数据信息交互、组织关系等，将体系能力映射为装备功能，再考虑技术水平、资源约束等，选择编配合适种类和数量的装备系统/平台，生成装备体系方案。最后，须对体系方案进行评估优化。

三、新时代装备体系设计的要求

新时代，我军装备体系设计应深入贯彻习近平强军思想，分析把握我国由大到强发展的历史方位和阶段特征，分析把握战争形态演变和作战样式变化，坚持信息主导、需求牵引，坚持统筹兼顾、突出重点，加快构建起满足履行使命任务要求、具备信息化条件下体系对抗能力的装备体系。

（一）瞄准强军目标，为强军梦提供强大支撑

装备体系，是确保国家安全发展的重要物质基础，其建设发展水平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军事水平。新时代军事战略方针赋予我军新的使命任务，要求装备体系设计必须服从于国家安全发展战略和军事战略方针，服务于军队建设需求和战争形态要求，合理规划实现步骤和要求，为巩固国防和强大军队提供强大支撑。

（二）紧贴军事需求，推动装备体系的前瞻筹划

未来打什么仗，就发展什么装备，就构建什么样的装备体系。装备体系设计必须以军事需求为牵引，树立“设计装备就是设计未来战争”的理念，提高需求变化的敏锐度，在体系设计时做到见之于未萌，识之于未发，推动装备体系的前瞻筹划。

（三）注意统筹兼顾，促进装备体系综合平衡建设

装备体系设计，应坚持“有所为有所不为”。即，在满足需求的同时，还要考虑可行性、经济性等因素，避免一味发展高新尖端武器，忽视常规装备的建设。在当前联合作战的新形势下，体系设计应打破军兵种界限，在整体推进装备体系建设的基础上，有选择、有重点地发展对体系能力有关键影响的装备，促进体系的综合平衡建设。

（四）坚持创新优化，构建完善的装备体系结构

装备体系设计是一个不断更新迭代的过程，装备体系结构也应依据不同时期军事战略调整、战争形态演变和技术发展驱动，不断创新发展和调整优化。我军的装备建设，正处于由跟进研究向自主创新研究转型升级的重要阶段，体系设计应为装备建设转型服务，优化完善体系结构，从体系建设初期，就缩小装备体系差距，形成比较优势。

（五）加强军地协作，拓宽人才技术交流渠道

装备体系设计作为体系工程在装备领域的延伸，涉及诸多学科技术和产业领域。推动军地协作，拓宽人才技术交流渠道，可以充分吸收全社会优质资源进入装备体系设计领域，带动科学技术、人才培养。为此，应健全完善军地协作机制，特别是决策咨询机制、组织协调机制和技术研究机制，形成开放式的装备体系科研设计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