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乡的雪(外二章)

王平

大雪在鄂伦春奶奶的歌声中飘落，一片雪中暗藏着一节春天的呓语。

猎人的枪声穿越雪上的阳光，猎犬飞奔。

大雪飘向比拉瀚①人家，飘落博奥韧广场②。一百只喜鹊飞起，一场又一场婚礼中，头戴灭塔哈③的大叔，听到了杜鹃花开的声音。

刺尔滨河和索尔其干河，在雪花的轻语中静坐。她们听到了时光深处的雷鸣，已坠落成一片片雪。

大雪覆盖黄窑山。野猪和狍子，在山林中竖起耳朵，用蹄印素描着自己的呼吸。

大雪穿越一个又一个节气，穿越新年的钟声，与扭秧歌的人一起舞蹈。一声马的嘶鸣，仿佛在呼喊：春天！

雪落鄂乡，一串童话，一个诗意的世界被点亮。异乡人伸出手臂，与鄂乡人紧紧拥抱在了一起。

冬日·下马酒

白桦树一样静美，天使一样肃穆。

身着尼罗苏温④的小伙儿，身着阿西苏温的姑娘，怀抱酒香，寒风中伫立。

木质的酒瓶，木质的酒杯，木质的托盘。木质的光泽中有雪的晶莹和火的神韵。

客人们走下车，像多年前骑马而来的人们，被亲人感动，被酒香温暖。

在美妙的鄂伦春歌声中，端起酒杯。无名指沾到了花的香气，一次次轻挥，饱含着对天、地、祖先的敬意。

此时，山林的雪还在沉睡，树木眨着眼睛。站在严寒中歌唱和饮酒的人，成了雪姑娘的梦中人？

此时，鄂乡人的历史，已在客人们的眼前一点点打开。在仙人柱⑤的光芒里，仿佛回响着萨满的神鼓和铜铃的歌唱。朵朵阳光都叮咚着一个声音：亲人。

森林中的欢会

大雪覆盖森林。松树点头，白桦树张开手臂。远来的客人，心兒生出了翅膀。

雪地上，寒风里，吹着明努卡⑥的鄂伦春妹妹，有一双明亮的眼睛。一片片雪上，落满春天的音符。

撮罗子闪着金光，手执狍皮的妹妹，坐在兽皮上劳作。她身旁的雪呢喃着，一点点传递着早春的消息。

森林马在远处嘶鸣，一只只鸟儿影子划过天空。

客人们蹲地或俯身，一回回轻触相机的按钮。便触到了历史、现实和美相交融的一根敏感神经。

手挽着手，一曲淳朴欢快的小合唱，在森林中回荡。每一张幸福的脸上，都荡漾着孩子的纯真。

相依走进那棵神态安详的古松，怀着对白那恰⑦的敬意。一枚枚红色的纱条，是温馨的祈愿，缀满吉祥的光芒。

注释：

1、比拉瀚人家：河畔人家。

2、博奥韧广场：博奥韧即瀑布。

3、灭塔哈：鄂伦春人的狍头帽。

4、苏温：用冬季绒毛狍皮缝制的皮袍，鄂伦春语叫“苏温”。男式皮袍叫“尼罗苏温”，女式皮袍叫“阿西苏温”。

5、仙人柱：撮罗子，是鄂伦春等游猎民族较为原始的住房。

6、明努卡：鄂伦春语，口弦琴。

7、白那恰：山神

诗歌责任编辑   刘云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