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集成电路产业发展如何迎难而上

王桓

集成电路产业是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的战略性、基础性、先导性产业，被喻为国家的“工业粮食”。经过六十余年的发展，我国集成电路产业已形成芯片设计、芯片制造和封装测试三业并举，设备、材料紧跟而上的发展格局，但先进工艺跟踪乏力、产品自给率低、设备和材料严重依赖进口、中高端人才十分稀缺等问题依然存在，与欧美日韩等发达国家相比差距依然巨大。

一、产业发展差距成因

我国集成电路产业一直落后于欧美日韩的原因是多方面的，主要有以下几点：

一是未受持续重视。我国集成电路技术研发发端于1956年。发展之初，我国与美国、日本等发达国家在集成电路制造工艺上就有两个世代的差距。錢学森曾感慨道，“60年代，我们全力投入‘两弹一星，我们得到很多；70年代我们没有搞集成电路，我们为此失去很多”。上世纪九十年代的908、909工程之后，我国行业主管部门放松了对发展集成电路产业的关注。在2000年6月发布《鼓励软件产业和集成电路产业发展若干政策》至2011年1月发布《进一步鼓励软件产业和集成电路产业发展的若干政策》的十余年间，国家没有在政策、资金、人才培养等方面给予更大投入。而且上述政策在落实进度和力度上也有很多不到位之处。

二是行业领军人才稀缺。我国集成电路产业太缺少像张忠谋、张汝京、梁孟松这样的领军人物。例如，张汝京用了不到四年时间，就让亲手创办的中芯国际拥有了四个8英寸厂、一个12英寸厂，中芯国际至今仍是大陆规模最大、水平最高的集成电路制造企业；在2017年引进梁孟松的中芯国际，只用短短一年时间就成功研发出了14nm工艺。发展集成电路产业同样离不开数以万计的相关人才。但国内集成电路行业从业人员收入历来不高，材料、机械等配套行业从业人员的收入则更低。在房地产、金融、互联网等行业快速造富神话以及高房价造成高昂社会运行成本的影响下，大量优秀人才被挤出集成电路等核心技术领域。

三是资金投入严重不足。集成电路行业具有技术门槛高、投资大、周期长、风险高的特点，对其投资是典型的“大投入，大收益；中投入，没收益；小投入，大亏损”。对集成电路行业的投入是有阈值的，否则很难有明显效果。截至2018年底，全国共有16个省市成立了规模不等的地方集成电路产业投资基金，总规模接近4000亿元，但其中很多省市的基金额度与其发展蓝图相比并不匹配。国内集成电路企业的研发投入严重不足。例如，2018年中芯国际的研发经费超过6亿美元，远少于台积电的28亿美元；2018年华为海思的研发经费在10亿美元左右，远少于高通的56亿美元、博通的38亿美元、联发科的19亿美元。

四是产业生态尚不完备。集成电路行业具有软硬件高度一体化、专利壁垒高等特点，难以像其他行业那样可采用逐年提高国产化比例的做法实现“引进、吸收消化、再创新”。一方面，集成电路软件和硬件高度绑定，无论采用“先硬件再软件”，还是“先软件后硬件”，都行不通。另一方面，指令集犹如专利壁垒，迫使国内IC设计单位必须另辟蹊径。因此，要打造中国芯就必须软件和硬件两手抓，两手都要硬。

二、对策建议

一是坚定发展集成电路产业的战略定力。美国在 2017年1月发布的《确保美国集成电路的领导地位》报告中明确指出，全球的集成电路市场从来不是一个完全竞争的市场。因此，我们应理直气壮地集中力量发展集成电路产业，充分认识核心技术是要不来、买不来、讨不来的，也没有捷径可走，要下决心进行自主创新和技术攻关。聚集国内顶尖专家、企业家，提前研判集成电路领域前沿技术方向，定期绘制或更新国家集成电路产业生态图谱与路线图，制定相关领域发展战略。

二是加大人才引进培养力度。实施多元化、柔性人才引进机制，吸引海外人才以多种形式来华从事咨询、讲学、科研、创业等活动。落实外国人在华永久居留享有相关待遇、为外籍高层次人才来华提供签证和居留便利等政策措施，加快建立与国际接轨的海外高层次人才签证居留制度。为引进的海外人才提供住房、医疗、子女教育等方面的保障。强化集成电路与计算机、网络、通信、数学、物理、化学、材料、机械、生命等学科的深度交叉融合，重构集成电路人才培养体系。提升高校集成电路相关专业的资源配置总量和招生自主权，鼓励高校和企业联合开展“订单式”人才培养，改革目前单纯“以论文论英雄”的人才评价机制。鼓励有条件的企业建设一批集成电路培养实训基地，大力发展集成电路职业培训，积极开展相关继续教育，采取多种形式培养和培训集成电路领域高层次、急需紧缺和骨干专业技术人才。

三是制定更加务实优厚的产业政策。大幅降低集成电路行业的企业增值税、企业所得税、从业人员个人所得税等税费负担，且税费优惠长期有效；取消现有集成电路制造领域按投资总额和工艺水平来界定的税收优惠差异，支持先进工业与特色工艺并重发展；支持民营资本进入集成电路领域；开通针对集成电路企业的IPO“绿色”通道，降低企业上市门槛。

四是引导建立良性产业生态。集成电路是高度国际化的产业，要求企业全球配置资源，参与全球市场竞争。中国集成电路产业应始终秉承“开放发展”的发展原则，充分利用全球资源，从市场、资金、人才、技术等多个层面，深化国际合作，推进产业链各环节开放创新发展，努力融入全球集成电路产业生态体系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