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峰
来自江西省的吴磊与室友周波是大学同窗。周波不仅每次帮吴磊渡过考试上的难关,还帮其追求班上的“女神”李文娟,而他也默默喜欢着既是同乡,又是高中同学的李文娟……
临近毕业,吴磊凭借舅舅的关系,带上周波、李文娟一起到深圳一家有实力的公司实习,并想留在那家公司。哪知悲剧发生了……
2017年6月底,大三下学期的最后一门课考试又蒙混过去,吴磊如释重负,走出教室,向周波拱了拱手:“哥们,谢了!”
吴磊和周波都出生于1996年,吴磊家在江西省九江市,周波来自江西省婺源县农村。2014年9月,他们成为南昌大学计算机专业的同学和室友。
吴磊常去校外网吧通宵达旦打游戏,白天翘课睡觉。周波是靠助学贷款上的大学,他心无旁骛,成绩很好。每逢难度大的科目考试,吴磊干脆让坐在后排的周波传递字条,靠打小抄蒙混过关。
同班的李文娟也来自婺源,与周波是高中同学,走得较近。吴磊喜欢容貌姣好的李文娟,想通过周波接近她。遇上节假日或周末,吴磊不是请吃饭就是请看电影,并要周波喊上李文娟一道。
周波知道吴磊醉翁之意不在酒,吴磊家境优越,长得高大帅气,与漂亮的李文娟很般配……周波就约上李文娟,三人一起逛街、吃饭、看电影。
大三下学期末,考算法与分析设计专业课,吴磊无法应付。他不停地咳嗽,做怪动作,暗示周波出手。考试题目量多难度大,要集中精力,受吴磊的干扰,素来成绩优异的周波,勉强只得了60分。
三人一起吃饭,李文娟当面责怪吴磊:“你害人不浅!周波考得这么差,也许会丢掉保研机会。”
“做兄弟就要两肋插刀!”吴磊觍着脸笑道。周波只顾埋头吃饭,李文娟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
2016年9月的一天晚上,吴磊和周波在操场上边跑步边聊天。他打算在国庆长假,开车带李文娟去成都旅游,“我要向‘女神表白,你要帮忙。”
周波犹豫良久,最终答应帮吴磊去约李文娟。哪知,李文娟对周波说:“你去,我才去。”
周波告诉吴磊,李文娟觉得人多热闹,要三人一起同行,并表示他会见机撮合。吴磊激动地说:“好兄弟,今天我把话撂在这儿,苟富贵不相忘!”
三人去成都宽窄巷子吃串串香时,周波借故避开,让吴磊向李文娟表白。李文娟表示在工作定下来之前不想谈恋爱。吴磊急赤白脸地说:“我喜欢你!你就是到再远的城市,我也要去追你!”
事后,李文娟对周波说,她想与周波一起读研或找工作……这是李文娟表达爱慕的一种方式,她觉得周波会听得懂。她喜欢周波,但又气他帮吴磊追求自己,让她夹在两人中,不知如何是好……
李文娟的一番话,在周波心中激起了波澜。其实,他也非常喜欢李文娟,只是由于家境贫寒,他没有勇气与她深入接触,只好把她的话记在心里。
大四实习,由学生自行联系单位。吴磊的舅舅在南昌市一家国企公司担任副总,与深圳一家公司有业务合作,为吴磊联系了实习岗位,做大数据分析。舅舅告诉吴磊,深圳公司每年会从实习生中选拔人才充实员工,只要他表现好,到时帮他疏通。
得知周波、李文娟还没有搞定实习单位,吴磊请舅舅出面,又争取到两个实习名额。吴磊说:“苟富贵不相忘。为了你们,我舅舅费了好大的劲哦!”
私下里,吴磊要周波投桃报李,在实习期间助攻他拿下公司的offer,并帮他俘获“女神”的芳心。
2017年8月,吴磊、周波和李文娟结伴到了深圳。吴磊与周波仍是室友,李文娟住在女员工宿舍。吴磊担任小组长,帮助公司做大数据分析,主要针对不同商品的销量、库存和客戶反馈,制定图表并分析出用户偏好。周波和李文娟的数据应用功底都很好,经过一段时间的实操,加上配合得力,他们把数据分析做得精准细致。吴磊却什么也不会,每天假装在电脑上看数据流量,实际上在打游戏,但到了出报告时,却抢着在最前面签上他的名字。
有一次,销售部主管给他们下达了做高价值用户的分群单独分析,只给了两天时间。周波和李文娟忙得不可开交,吴磊照旧只顾着在电脑上打怪升级。李文娟不由得埋怨了几句,吴磊憨憨地笑着说:“能者多劳嘛!”这次的数据报告打印出来后,吴磊又要抢着送销售部。李文娟拦着不让,周波忙打圆场说:“吴磊想留在这里,就帮帮他吧。”
李文娟并不情愿,但在实习的事情上,吴磊毕竟帮助过他们,再说吴磊很喜欢她,对她甜得有点发腻,她的心虽然都在周波身上,对吴磊并无那种爱的感觉,但还不至于讨厌他,她也不能自断绝路。她还是把数据报告交给了吴磊。销售部主管看完报告,来到实习小组,对吴磊跷起大拇指点赞:“你们三个,好样的!”
吴磊一心想把“女神”追到手,三番五次提出要和李文娟单独约会,都被她委婉地拒绝了。她说:“吴磊,我们是同学,你也很帮我和周波,我俩很感激。但我们只能是同学,希望彼此珍惜友情。”吴磊突然问:“你不喜欢我,是不是因为周波?难道你喜欢他吗?”李文娟脸一红,连忙掩饰过去:“你想太多了。大家都是同学,同窗之谊,到哪都是珍贵的。”“文娟,请你相信我是真爱你,你能不能不要再折磨我了……”吴磊诚恳地说,甚至露出了一副可怜巴巴的神情。
那一会,李文娟甚至有一些感动,但一想到周波,想到周波爱她而不能言、不敢说,她态度一下子明朗起来:“吴磊,说真的,我们都还没毕业,未来尚不确定,我不可能考虑个人终身大事!”一听李文娟说到毕业,吴磊觉得又有了自信,忙拍着胸脯说:“毕业后工作的事,你不用放在心上,就凭我舅舅的关系,绝对差不了!我会帮你!”“你跟周波关系更铁,你会帮他吗?”李文娟想让吴磊帮助周波,吴磊点点头,他并不明白李文娟的心思。在他看来,周波家里的条件实在太差了。李文娟的再次拒绝,更加激发了吴磊的爱情狂热。他不停地在周波面前絮絮叨叨,说这辈子非李文娟不娶!
自从来到深圳以后,周波每次面对这个复杂的问题,感觉既尴尬又苦涩。一方面,随着工作中的相处,他越来越喜欢和离不开李文娟,可他又不敢当着吴磊的面,对李文娟有任何表露;另一方面,他明知吴磊在追求李文娟,觉得瞒着吴磊已经不该了,如果自己再和李文娟公开恋爱,更对不起吴磊!
出于一种极其矛盾的心理,周波对吴磊和李文娟说,学校已经为自己争取了广州一所大学的保研机会,年底要去广州面试。李文娟暗想如果周波面试通过,她就先去广州找个工作。
吴磊不明就里,也表示支持周波读研,还说:“你走后,只有我和文娟在这里了,到时,你一定要来喝我们的喜酒。”周波瞥了李文娟一眼,看到她的目光在自己脸上闪了一下,紧张地低下头。
李文娟红着脸不吱声。当天,她发短信给周波:“如果你面试通过,我也去广州找个工作。到时,请他喝我们喜酒还差不多。”周波怦然心动……
2017年8月中旬的一天下午,周波突然接到婺源老家的电话,父亲驾驶载客面包车撞人,要赔一大笔钱。母亲哭着说:“儿子,这可怎么办啊……”
原来,为了支持儿子毕业后继续读研,周父不顾视力不好,借钱买了一辆旧的载客小面包车。不承想上路才两个多月就出了事故,承担主要责任,由于没有买保险,得全额赔偿。
周波急忙回去,求遍亲戚借钱解决了赔偿金。他决定放弃读研究生的计划,毕业后直接找工作。李文娟对他同情之余,表示要和他一起找工作!
2017年12月初,传闻公司打算从实习生中挑选一个人,等毕业后签订正式录用合同,人力资源部已经有了意向,人选就在实力好、表现优异的吴磊小组里产生。李文娟得到消息,鼓励周波积极争取。“如果你留下来,就可以帮到家里……我再去别的公司应聘,我们就能在深圳安居乐业了。”
周波心动!李文娟这番话,无疑是在告诉他:他们一定要在一起!他同样有这样的渴望,可他又是那么为难,他不想破坏和吴磊之间的友情。
“来深圳实习,是吴磊舅舅介绍的,吴磊很想留下来,他也最有可能。”周波打算回南昌找工作。
李文娟长叹一声。第二天,她背着周波,请吴磊务必帮周波一把,却被吴磊拒绝了。李文娟当即抢白说:“还是两肋插刀的好兄弟呢,真是患难见人心!”
被李文娟这样怼,吴磊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李文娟不知道怎么才能帮到周波,她想吴磊反正有他舅舅的关系,他要是真想留在这家公司,只要他舅舅出面也不是什么难事,大不了再增加一个名额而已!而周波就不同了,他要是失去这个大好的机会,就会失去很多,他们的未来都很难说!再说仅凭工作表现,这个机会也应该给周波!
情急之下,李文娟找到销售部主管和人力资源总监,反映实习项目主要是周波完成的!为了慎重起见,总监和主管拿着报表,分别面询三个人,吴磊回答问题张口结舌,他们确认李文娟反映的情况属实。
信息反馈到了吴磊的舅舅那里,吴父打电话将儿子大骂一通,告诉吴磊留在深圳这家公司的事可能要黄了,人家要的是干实事的人,指责他不争气,在大学混了几年,白费了父母的心血!
得知事情败露是有人“举报”,吴磊对周波又气又恨!12月5日晚,在三个人实习的办公室,吴磊大骂周波是“小人”,白做了几年的好哥们!
周波蒙在鼓里,也没想到是李文娟反映的,辩白说:“真不是我反映的。吴磊,请你相信我!”
李文娟不想让周波背锅。她站了起来:“吴磊,是我向公司反映的,这难道不是事实吗?!”她还说:“我喜欢周波!他到哪,我跟到哪!”
吴磊震惊,他把嫉恨的眼神投向周波:“是不是她说的这样?你们早已私下相爱了?你是个见色忘义、出卖朋友的小人!”
周波有口难辩!吴磊认为他内心有愧,对他大打出手,混亂中拿起办公桌的裁纸刀划向他的胳膊,周波受了皮外伤。
李文娟怕事情闹大,赶紧向公司保卫处报告。保卫处遂汇报人力资源部门。次日,公司领导向吴磊的舅舅表示,出了这样的事无论如何也包不住,实在难以留下吴磊!
接到“被辞职”的消息,吴磊对周波更是怀恨在心!案发后,据吴磊向警方交代:
12月8日晚,吴磊在外面喝了酒,回宿舍后看见周波睡得正香,气血直冲脑门:原来我是一个傻瓜,给人做了嫁衣,职场、情场都输了……他找出一把平时用来削水果的不锈钢刀,对准周波的左胸等部位捅刺,周波被扎醒欲反抗,吴磊跳上床,将周波压在身下,又补了两刀。
之后,吴磊因为恐惧,跑到阳台准备持刀自杀,惊慌中水果刀掉落到一楼,他赶紧逃离现场。
周波被人发现后,送往医院抢救无效死亡。经鉴定,系因外力用单刃薄背刺器刺伤左胸部,致左心室壁破裂大出血死亡。接到消息后,李文娟赶到医院,瘫在地上悲痛欲绝。
案发后,吴磊逃回南昌,经父母和舅舅规劝,向公安机关自首。吴磊的父亲与周波家人达成了民事赔偿协议,获得了周家的谅解。
2019年4月,江西省高级人民法院下达终审刑事裁定书,吴磊因犯故意杀人罪,被判处无期徒刑。留给周波家人和李文娟的却是不尽的伤痛……
(因为涉及隐私,除罪犯吴磊外,其他人物均为化名,相关信息做了技术处理。)
[编后]“苟富贵不相忘”。三个即将毕业的大学生,还没有进入社会,在实习期间演绎了一出职场悲剧,让人扼腕、唏嘘。
吴磊在学习和工作中不求上进,并将自己单相思爱情的失败,归咎于最好的哥们挤进了感情,却不明白,在爱情中真正的第三者,是那个不被爱的人。对周波来说,在好哥们面前,他应公开袒露对李文娟的爱,而不要隐瞒和遮掩,以至带来误会,酿成悲剧,给亲人带来痛苦。此案,也揭示了一些大学生对待学习的消极态度,在即将走向职场之际,缺乏谋生的基本能力,为悲剧的发生埋下了祸端,值得警醒!
编辑/胡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