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老金入市提速：市场还稳妥吗？

易强

一个怎样的股票市场，才能让社保基金尤其养老金的投资有一个安稳的未来？

这个问题迫在眉睫，尤其当国际环境变幻莫测、国内“养老金支付缺口扩大”又遇上“可能已经开始出现人口负增长”之时。

现实让人忧心忡忡。

不尽人意的10年

根据Wind资讯，即便是以10年为期进行考察，截至10月29日，上证综指、深证成指的涨幅也未录得正数，分别为-2.55%和-22.07%。

结构性行情固然存在，却不尽如人意，两大蓝筹指数，即上证50和沪深300同期涨幅也分别只有23.20%和17.45%，即年均涨幅分别为2.11%和1.62%，投资回报率甚至不及3年定期存款利率（不低于2.75%，2019年的标准）。

同期，道琼斯工业指数与纳斯达克指数的涨幅分别为177.29%和301.86%，表现远超国内市场。

而从GDP增速来看，中国股市的表现本不该如此。根据世界银行公布的数据，同期（2009年至2018年）中国GDP增幅达到166.86%（基于国家统计局数据所得结果为158.33%），远超美国（41.80%），更不论全球（37.22%）。

显然，国内股票市场确实存在很大的问题。如果这些问题得不到有效解决，包括社保基金及养老金三大支柱在内的各类投资者可能难以稳妥实现其资产保值增值、乃至跑赢通胀的目标。例如，从全国社保基金理事会（下称“社保基金会”）公布的数据来看，资本市场的波动风险已然影响到基本养老金的投资收益。

不过，监管层正在努力扭转这种局面。

最新的消息是，10月21日，证监会在社保基金和部分保险机构负责人座谈会上做出一系列表态，例如“系统推进基础制度改革，不断健全多层次资本市场体系，大力发展直接融资特别是股权融资，推动提高上市公司质量，积极培育各类机构投资者，全面改善市场生态”等。

与此同时，基本养老保险基金的投资（即所谓“养老金入市”）正在提速。

10月21日，人社部在2019年三季度例行新闻发布会上透露，截至9月底，已有18个省（区、市）政府与社保基金会签署基本养老保险基金委托投资合同，合同总金额为9660亿元，其中7992亿元资金已经到账并开始投资。

养老金缺口与人口老龄化

在某种程度上，这种提速是应对“养老金支付缺口”以及“人口老龄化趋势”的必然措施之一。

根据社科院社保研究中心于4月10日发布的《中国养老金精算报告2019-2050》，按照目前的收支节奏，城镇职工基本养老保险基金累计结余到2027年有望达到峰值6.99万亿元，然后开始下降，到2035年有耗尽累计结余的可能性。

而人口结构的变化可能会让上述问题在未来变得更加严峻。

在10月20日举行的“2019年第三季度宏观经济形势分析会”上，北大国民经济研究中心主任苏剑引述美国威斯康星大学一位研究人员的研究成果称，“中国的人口峰值应该出现在2017年，大概是12.813亿，峰值劳动力人口出现在2013年，达到8.557亿，也就是说，按照他们的估算，中国2018年就已经开始出现了人口负增长。”

8月22日，国家统计局发布的《新中国成立70周年经济社会发展成就系列报告之二十》也明确指出，中国自2000年开始步入老龄化社会，至2018年，“我国65岁及以上人口比重达到11.9%，0-14岁人口占比降至16.9%，人口老龄化程度持续加深。”

报告中写道：“人口老龄化的加速将加大社会保障和公共服务压力，减弱人口红利，持续影响社会活力、创新动力和经济潜在增长率，是进入新时代人口发展面临的重要风险和挑战。”

正因为如此，全国社保基金理事会副理事长王文灵指出：“针对精算报告显示未来养老金存在支付缺口的情况，无论是现有结余资金规模还是储备基金累计规模，都不够充足。应当采取多种措施，进一步推动基本养老保险基金投资，加快发展壮大基金储备规模。”

国资充实社保2020年完成

在推动养老金入市方面，2015年8月17日，国务院印发了《基本养老保险基金投资管理办法》（自印发之日起施行），确定基本养老保险基金可以投资包括股票和基金在内的资产。

次年12月，社保理事会评出21家基本养老保险基金证券投资管理机构，其中有包括华夏、鹏华、工银瑞信、大成等在内的14家基金公司，3家保险公司，3家资产管理公司，以及1家券商。换句话说，自2017年开始，基本养老保险基金的投资已全面展开。

在壮大基金储备规模方面，2017年11月，国务院印发了《划转部分国有资本充实社保基金实施方案》。至于划转比例，“首先以弥补企业职工基本养老保险制度转轨时期因企业职工享受视同缴费年限政策形成的企业职工基本养老保险基金缺口为基本目标，划转比例统一为企业国有股权的10%。今后，结合基本养老保险制度改革及可持续发展要求，若需进一步划转，再做研究。”

2019年9月10日，财政部、人社部、国资委、税务总局及证监会联合发布《关于全面推开划转部分国有资本充实社保基金工作的通知》，明确规定了中央和地方划转部分国有资本充实社保基金的“时间表”：“中央层面，具备条件的企业于2019年年底前基本完成，确有难度的企业可于2020年年底前完成，中央行政事业单位所办企业待集中统一监管改革完成后予以划转;地方层面，于2020年年底前基本完成划转工作。”

9月27日，财政部长刘昆在“全国划转部分国有资本充实社保基金工作任务部署会”上透露，在中央层面，已有67家中央企业和中央金融机构划转国有资本总额约8601亿元，在地方层面，截至2018年年底，浙江、云南两省试点工作基本完成，分别劃转国有资本158亿元和185亿元。

根据10月23日十三届全国人大常委会第十四次会议审议的《国务院关于2018年度国有资产管理情况的综合报告》，“汇总中央和地方情况，2018年，全国国有企业（不含金融企业）资产总额210.4万亿元，负债总额135.0万亿元，国有资本权益总额58.7万亿元……全国国有金融企业资产总额264.3万亿元，负债总额237.8万亿元，形成国有资产17.2万亿元。”

安全收益：如何增厚，而不是被稀释

那么，基本养老保险基金目前的资产规模及收益如何？

根据社保基金会发布的2018年度《基本养老保险基金受托运营年度报告》，截至2018年年底，社保基金会已先后与17个省（区、市）签署委托投资合同，合同总金额8580亿元，均为委托期5年的承诺保底模式，实际到账资金6050亿元。

综合人社部在2019年三季度例行新闻发布会上发布的数据不难看出，截至三季度末，签署委托投资合同的省（区、市）比年初多了1家，合同总金额比年初增加了1080亿元，增幅为12.59%，实际到账资金则增加了1942亿元，增幅为32.10%。

资产方面，截至2018年年底，基本养老保险基金资产总额为7032.82亿元，其中由社保基金会直接投资的资产为2456.13亿元，占比34.92%;通过上述21家受托机构进行投资的资产为4576.69亿元，占比65.08%。同期负债为793.40亿元（其中776.92亿元源于融资回购），净资产为6239.41亿元。

在收入结构方面，利息是基本养老保险基金的主要收入来源。从人社部公布的《养老基金收益表》来看，2017年，利息收入（69.53亿元）占到总收入的72.89%，2018年（181.60亿元）则占到总收入的146.48%。导致后者大幅超过100%的原因，在于2018年“证券差价收入”及“交易类资产公允价值变动收益”发生了比较大的亏损;前者亏损23.20亿元，后者亏损46.63亿元，两项亏损合计69.83亿元。

根据《养老基金收益表》，基本养老保险基金2018年实现的净收益为98.64亿元。若以期末净资产为基准，意味着ROE只有1.58%;若以期末及期初净资产（2819亿元）均值为基准，则ROE为2.18%;都不及3年定期存款利率。

若将2017年的收益情况考虑在内，则基本养老保险基金两年实现净收益合计186.47亿元，仍然不及这两年的利息净收入（合计226.93亿元），其中主要原因即在于“证券差价收入”及“交易类资产公允价值变动收益”两项表现不佳（合计虧损47.52亿元）。

换句话说，在过去两年，资本市场非但没有增厚基本养老保险基金的收益;相反，其波动风险还稀释了后者的安全收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