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式婚礼

2019-11-01 11:07耿芸
牡丹 2019年26期
关键词:老赵婚礼

今天是七夕,也是中国情人节。三年前的今天,刚研究生毕业一个月的我跟老公登记结了婚。无车无房无存款,没有求婚,没有彩礼,没有婚礼,仅仅是扯了张证,我就义无反顾地跟着这个“六无”老公奔往北京,开始了我们幸福的“北漂+蜗居”生活。

可事情总是那么的不尽如人意。一眨眼,三年就这么过去了,三年中,我幻想过无数次老公突如其来的求婚,然后告诉我哪天补办婚礼,可好样的,我苦苦等了三年却迟迟不见动静。身边没读研的朋友,好多孩子都快会打酱油了。

男人四十一枝花,女人三十豆腐渣。眼瞅着就要跨入三十岁的大门,婆婆也催促着想抱孙子,心里多少还是会有些惶恐不安的。

不确定每天“忙得满天飞”的老公记不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但我还是按原计划一大早就跟老板请了假,申请下午提前回家准备纪念日。看在我平日里加班加点任劳任怨,老板破天荒地批准我四点就可以回家了。

错开了下班晚高峰,简直是一件让人值得羡慕的幸福事。我在同事们羡慕嫉妒恨的眼光中,早早地溜出办公室,坐地铁回到了远在望京的家。对于“北漂”一族的我来说,每天早晚挤地铁和加班早已成了家常便饭。

对于今天这个特殊日子,为了能给老公个惊喜,我特意在地铁口的花店买了束玫瑰,一回来就插入餐桌上的水晶花瓶里。我固执地认为,只要我的餐桌上还能摆着花,我就还没有放弃当初对美好生活的追求。

刚准备下楼买菜,突然门响了。是谁?我心里一惊,连忙往门外看。

没想到竟然是我老公,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老公今天竟然比平日里提前回来,真是打了我一个措手不及。

老公进门放下公文包,就拉着我神秘地说:“老婆,今天是个大日子,快收拾收拾跟我走。”

我一听心里乐开了花,莫不是老公记得今天是我们的结婚三周年纪念日?我连忙放下提在手里的菜篮,不由分说跟着他出了门。

但出了门我就后悔了,我连妆都没顾得上化呢,万一是要求婚,我这样子也太糗了吧!

“老公老公,我们要去哪里?”我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

“去后海,老趙、柳叙他们等着我们呢。”老公镇定地说。

后海?有名的酒吧街。老赵、柳叙他们也在,难道他们预谋要在酒吧求婚?

不会吧?人家还没准备好呢!我激动地眼泪差点就掉下来了,但还是压抑住内心的忐忑,故作镇静地问:“老赵他们也在?今天是什么大日子?”

“别问那么多,到了你就知道了。”

老公选的是一间清吧,亏他记得我平日里不喜欢吵闹。想到这儿,我还是挺欣慰的,再一次庆幸我当初没跟错人。

刚一进酒吧的门,柳叙就激动地拉着我说:“嫂子,辛苦辛苦,可算来了,就差你们了!我接到Boss通知,孩子奶瓶都没顾上洗就来了。”

“辛苦的是你们,大老远跑来替老陈给我准备求婚。”我话刚到嘴边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柳叙就接着说:“嫂子,估计老陈瞒着你没说。今天可是个大日子!”

“呵呵,他没说我已经猜到了。”我又一次按捺住内心的激动。

“竟然猜到了?你猜怎么着?老赵上个月订婚,今天扯了证,马上十一就要办婚礼啦!”柳叙快人快语。

我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脑袋发蒙,刚才的信息量有点大,我一时间消化不了。

“天哪,老赵要结婚啦!真的假的?铁树终于开花啦!”我硬挤出一个笑容,装出一脸吃惊的样子。

“是真的,嫂子。”在座还有皮皮、军师、阿杰等其他人,大家异口同声地说。

老赵是我老公的高中同学,跟我认识七八年有余,也算旧相识。长得高高瘦瘦,两条麻杆腿,皮肤白皙,黑框眼镜下遮盖着深深的黑眼圈,常年一副睡不醒、对谁都懒得搭理的样子。一头自来卷,发量喜人,由于疏于打理,常让人误以为戴了顶“杂草丛生”的假发。老实巴交,语速极慢,三棍子也打不出个屁来,像极了《疯狂动物城》里的“闪电”。怕麻烦,衣服几乎全是黑白两色的类似款式,夏天的基本款白T恤衫一买就是一打。

平日里,老赵懒得打理别人,终日对着电脑,几乎不出门,是个标标准准的宅男。每逢高中同学聚会,他总是沉默不语,低头摆弄手机,大家常常会忽视他的存在,而结账时却发现他早已悄无声息地买了单。学霸一枚,大学主修计算机专业,他还没毕业就被中关村一家IT公司相中,一毕业就被高薪聘用,主攻手游开发。

当初,老公决定来“北漂”,还是受他的邀请“来打拼一番”,没想到了北京才发现,老赵何止邀请了我们,他邀请了一整个“北漂者生存联盟”,带上我们一共有七八个人,我们之间互称“盟员”,而大家会戏称老赵为“Boss”或者“大Boss”。

细想,我对老赵的评价可以概括为几个字:“沉默寡言IT直男”。对于这个评价,我老公则理解为“低调奢华有内涵”。

嗯,男人的世界,我们女人真的不懂。

最让人瞠目结舌的是,老赵是个“绝缘体”,从小到大没谈过一次恋爱,连小姑娘的手都没牵过一下。走到哪儿都抱着部手机,不由让人怀疑手机才是他的真正恋人。

眼看就要三十岁了,老赵一直都没个女朋友,怎么着就冷不丁地领证了,而且马上就要办婚礼,这不科学。

不对,不对,我感觉哪里出问题了。这不是老赵的一贯作风,他为人低调谨慎,以前每次跟他提出老大不小该好好谈场“黄昏恋”了的言论时,他总是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婚姻大事岂是儿戏,怎么能说“闪婚”就闪了呢?莫不是被骗婚或是“偷腥”未婚先孕了?

我在人群中搜寻老赵新媳妇的身影,未果,又偷瞄了几次坐在人群中的老赵,他面无表情,一言不发。我愈发觉得不对劲。大家都在忙着祝福他,唯独没人“喊停下”。

“老赵,哥们儿,快醒醒,快醒醒啊,这是骗局,骗局!”我在心里大喊,旁人无动于衷。

“大家好,我是婷婷,是老赵的未婚妻,很高兴认识大家。”不一会儿的工夫,老赵的新媳妇就赶来了。

哎呦,来了正好,我要赶快找出破绽,当面揭穿这个骗局,让这个“狐狸精”原地显形。

但就在老赵的目光聚焦到婷婷身上的一刹那,我差点以为我的判断是错误的。演技还不错,差点连我也懵了。

在老赵没结婚前,我们一群人在一起讨论过无数次他未来媳妇的模样,可讨论来讨论去那个形象也还是模糊的,皆因老赵太过散漫,大家对他的喜好一直琢磨不透。

这个婷婷,中等个头,身材匀称,戴副金丝边眼镜,化着得体的淡妆,扎着齐肩长的黑马尾,身穿无袖小黑裙,戴着块黑色皮带的女士手表。中规中矩,没有太大新意。

可你再看老赵,一直面无表情的他,在看到婷婷的一刹那,脸上突然有了光,雾霭蒙蒙瞬间变得云破日出。

说实话,这么多年来,我几乎没见过老赵脸上显现过默然之外的其他表情,这次着实让我大吃一惊。

老实巴交的一个人,变得害羞起来,扭扭捏捏地跟大家说:“这是我媳妇婷婷。”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我们一群人等着老赵“慷慨陈词”,可就这样戛然而止了,不过也怨不得老赵,这是他的一贯作风。

婷婷突然打开了话匣子:“老赵说你们都是他的高中同学,对他那是知根知底,趁今天这个机会我要好好问你们几个问题。”

“问我们?我们还有一大堆问题等着问你呢!”柳叙紧接着说。

“那好,公平起见,我问你们一个,你们问我一个,怎么样?”这小丫头嘴还挺厉害。

“没问题。”

“老赵上高中时真的没谈过恋爱?”

“真没有,他那时候迷上金庸小说,哪有心思谈恋爱。该我们问了。”军师说。

“你跟老赵是怎么认识的?”皮皮好奇地问道。

“这个说来话长,是因为一场误会。”

“什么误会?”柳叙紧接着问。

“哈哈,这是第二个问题啦!”

“那你问第二个。”老陈说。

“老趙父母离异,从小跟着爸爸生活?”

“是呀,从我们认识他起就已经离了。有什么问题吗?”以前听老公说老赵的父母从小离异,所以才造就了他独特的性格。

“看来以后真的没有婆媳关系这个大难题啦!”婷婷开心地答道,这个回答着实让我们大跌眼镜。

“那你快回答你们是怎么认识的。”柳叙又发问了。

“我是一名幼教,有天放学一名小朋友的家人迟迟不来接他,我就跟着一起等。突然跑过来只牛头梗,紧接着那名小朋友跑过去抱住一个人的大腿大叫爸爸,不是别人,那人正是老赵。我以为老赵真是孩子爸爸,就把孩子交给了他。但老赵说不是,正在理论时,孩子的真爸爸来了,我们俩顿时都很尴尬。这就是我们认识的经过。”

“骗人,老赵平时都不出门,怎么会去幼儿园?”军师跟我一样觉得这是个骗局。

“我工作的幼儿园就在老赵租住的院子里,正巧那段时间流行旅行青蛙这款手游,创意总监送了只牛头梗给他培养感情,让他试着开发款饲养宠物的手游。老赵连自己都养不活哪儿懂得怎么养狗,每天就知道买张煎饼喂狗,后来索性给它取名叫‘煎饼了。”

“继续。”

“那天老赵正是要出门买煎饼喂狗才偶遇的我们,你说巧不巧,那名家长迟迟不来接的小男孩正是他们创意总监的儿子,他正是看到了‘煎饼才认错了人。”这个回答让所有人都信服了,除了我,我还是觉得哪里不对,也可能是我多心了。

“牛头梗?这狗感情好,跟老赵挺有眼缘。”柳叙冷不丁地接了一句。

“哈哈哈,我也这么觉得,‘煎饼跟我们老赵一样,喜欢耍酷。”

“老赵跟你求婚了吗?”我问了一句。

“求婚了,是在幼儿园门口的草地上。当时正赶上幼儿园放学,院门口满是接孩子的家长,突然跑过来一只穿着白色小纱裙的小泰迪,它好像走丢了围着我转个不停,我把它抱起来,发现它戴的皮质项圈上写着“婷婷,你愿意嫁给我吗?”,再定睛一看,项圈上本应挂铃铛的地方挂着一枚钻戒。”

“这小子求婚也不叫上我们。”

“然后所有的孩子和家长们开始尖叫,我抬头一看,老赵穿着一身白西装,牵着身穿黑西装‘煎饼朝我走了过来,问了我一句‘小姐,你愿意一辈子跟我一起吃煎饼吗?,我回答我愿意,求婚就结束了。那只小泰迪就是老赵送给我的定情信物,我给它取名‘糖果。”

大家伙都在笑,只有我一个人沉默不语。说实话,我真的被感动了,什么山盟海誓也抵不过一辈子的粗茶淡饭,而老赵正是这样一位适合过日子又时不时会制造点浪漫的靠谱男人。

“姑娘,你最好别是骗婚的,否则我一定饶不了你!”我在心里默默地说。

就这样,老赵和婷婷紧锣密鼓地开始筹备婚礼了。虽然我们还没补办婚礼,但是身旁的人都告诉我筹备婚礼麻烦极了,我想他们俩最近肯定忙坏了。

九月的最后一个周六,老赵跟婷婷回老家天津办了一场浪漫的草地婚礼,“伴郎团”和“伴娘团”换成了“兄弟团”和“姐妹团”。老陈成了“兄弟团”的成员,我自然成了“姐妹团”的成员。在北京的同事朋友们都赶来给二位新人送祝福。

周末,老赵和婷婷就马不停蹄地赶回了北京,晚上把大家约到了后海,安排十一假期回老家办婚礼的事。等人都到齐后,老赵和婷婷几乎是一起宣布的,他们要办一场新式婚礼。

“什么是新式婚礼?”军师用手推推鼻梁上快掉的眼镜,翻着白眼问道。

“哎呀,就是我们老赵怕麻烦,一切从简的婚礼。”婷婷解释说。

我们大家听后,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说:“嗯,这很老赵。”

“你们大家可都要到场呦,正好可以一起回家过个节。”老赵发话了。

“Boss,没问题!”

10月2日,老赵和婷婷的婚礼庆典如期进行。

我们八个“盟友”,9月30日下午一下班就坐火车连夜赶回来了,一下火车就直奔酒店帮忙。

还好,婚礼全部交由婚庆公司操办,整个典礼现场已经被灰粉两色的纱缦、气球、满天星装饰好了,清新淡雅。

当我们提出过了00:00帮老赵贴对联和“喜”字时,老赵说:“哎呀,整这些老旧的东西干嘛,喝酒去,不醉不归。”

那晚,大家都很高兴,喝得有点多,连我也喝多了。

当我再睁开眼时,已经是第二天上午10:00多了,急促的敲门声把我惊醒,原来是老赵的小姑来叫我起床了,空空的房间里只剩我一个人了。我还躺在宾馆的大床上,可迎亲的队伍已经来接住在隔壁的婷婷了。

我连忙收拾好赶过去。正好赶上大家把手搭在一起,冲着跟拍大喊“新婚快乐”,还好我没掉队,然后就迷迷糊糊地见证了整场婚礼。

婚礼一开场,灯光全部暗下来,老赵用有些沙哑的嗓音唱着:“灰色空间,我是谁,记不得,幸福是什么滋味……”身着白西装款款走了出来,然后音乐停了下来。

紧接着,一束追光照在新娘身上,音乐再次缓缓响起,新娘唱着:“无路可退,你是谁,怎么为我流泪,紧抱着我流泪。”从台下走了出来,然后全场灯光大亮。

紧接着“煎饼”和“糖果”穿着求婚那天的小礼服和小纱裙,一扭一扭地走到了两位新人面前,在它们头顶的小礼帽里放着两枚钻戒,两人弯腰拿起,开始交换钻戒,我清楚地看到老赵和婷婷的脸上闪着泪光。

然后,一向不善言辞的老赵拿起了话筒:“我这个人不善言辞,我只想说能娶到婷婷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之前我的世界是灰色的,在遇到婷婷后才变得五彩斑斓。谢谢你,媳妇。”

接着,老赵拉婷婷在事先准备好的椅子上坐下,拿出一把吉他,边弹边说:“婷婷,平时你话比较多,我就在一边听着不说话,今天换你不说话,听我唱给你听。”台下一片掌声。

老赵接着说:“我们的认识是一场误会,更是场意外,但在我们认识100天的时候你选择嫁给了我,这首《第几个100天》送給你,我最亲爱的婷婷。”紧接着,歌声响起——

“第几个100天

越来越有感觉

用眼睛去素描

你内心的世界

管过多少100天

也像刚热恋

两个人手一牵

连命运都改变

当守护变信念

连泪水都很甜”

从没听过老赵唱歌,原来是真人不露相。坐在台下的我鼻子一酸,我悄悄抬眼看了看四周,大家都在抹眼泪。随着歌曲的结束,老赵宣布婚礼典礼结束。

我还沉浸在刚刚的歌声中,老陈拍拍我,老赵他们来敬酒了,我才回过神来。

整场婚礼下来,我才后知后觉什么是老赵口中的“新式婚礼”,原来就是不要司仪,不要伴郎伴娘,不要给父母敬茶的“改口”环节,不要七大姑八大姨上台的“认亲”环节,不要眼花缭乱的暖场歌舞等。

其实想想也对,这样更纯粹些,婚礼是自己的,没必要按照前人的“壳子”把自己别扭地硬塞进去。

“真不好意思,我不能喝多,就喝一杯,晚上有个家宴,大家再来。后天一早我们要回北京,后天晚上的飞机飞巴黎。等我们蜜月回来再好好陪大家喝。”老赵说着,端起一杯一饮而尽。

在老家过十一的这些天,老陈对我比平日里好上百倍,只是到了假期的最后一天,我也没等来那场突如其来的求婚。

看看朋友圈里婷婷晒的卢浮宫和埃菲尔铁塔,我又一次感觉到了不幸福。

我掏出手机,在微信里搜索着可以说话的人,突然看到了大半夜发朋友圈还在酒吧喝酒的赵琛。

赵琛是老赵的小姑,比我们大不了几岁,至今未婚,除了辈分大,也算是个同龄人。婚礼那天叫我起床,后来就一直和我一起帮忙,宴席时也坐在一起,相聊甚欢,临走时还互加了微信。就她了,性情中人,跟她吐吐苦水也不错。

我赶到时,一群人已经喝得东倒西歪,见我来了,赵琛忙招呼我坐下,递给我一瓶嘉士伯,我象征性地喝了两口。

赵琛搭着我的肩膀说:“妹子,有什么不开心的,可以跟我一吐为快。放心,今晚你就当我是个‘树洞。”说着,端起一杯“深水炸弹”递给我,我接过酒杯一饮而尽,旁人一个劲地拍手叫好。

在酒精的作用下,晕晕乎乎中,我给她讲了我和老陈的故事。我们是大学同学,相恋7年,一毕业就“裸婚”,而后跟着他来“北漂”,到现在结婚三年,别说婚礼了,就连个像样的求婚也没有。说完,我抱着赵琛的脖子号啕大哭起来。

赵琛摸摸我的头,抽了口烟悠悠地说:“我是个粗人,可是话糙理不糙。你说这人吧,还真是个奇怪的生物。幸福它本来就是只属于自己的内心感受,却偏偏喜欢和他人去比较。比较来比较去,恰恰忘了什么才是幸福。”

赵琛说到这停下来,抽了口烟,缓缓地吐出,接着说:“幸福它其实很简单,只有自己感觉幸福那才是真正的幸福。别人的幸福咱学不来,更偷不走。我看你跟老陈就很幸福嘛!”说完,她羡慕地看着我,这么近距离,我才发现赵琛的眼角布满细纹。

听了她的话,我的情绪慢慢稳定下来。其实那些围绕在身边一闪而过的小确幸正是幸福。我不是不幸福,只是缺少感受幸福的触角而已。

酒过三巡,赵琛也喝飘了。她搂着我的肩膀晃晃悠悠地说:“姑娘,你知道我侄子这些年过得有多不容易吗?”我以为她说的是醉话,就顺着她说,没想她告诉我了个天大的秘密。

老赵的父母并没有离异,一直很恩爱,在老赵初三的时候,妈妈得了场重病去世了。当时快要中考了,赵爸爸怕他承受不了,再加上住校不常在家,全家就一起瞒住了他。

直到中招考试结束,赵爸爸才把这个噩耗告诉了他。老赵非但不领情,还对因为爸爸的隐瞒没能见妈妈最后一面怀恨在心。

还好老赵一直挺争气,考上了不错的高中,全封闭管理,每周只有一天假,可这一天老赵也没回过家,而是去了小姑家。因为老赵的妈妈去世后不久,赵爸爸就找了位“黄花大姑娘”,三十多岁未婚,不嫌弃赵爸爸中年丧妻,唯独不知道老赵的存在。

直到谈婚论嫁时,赵爸爸才抛出个已经上了高中的儿子,女方立马不干了,提出如果想结婚,就要把老赵“雪藏”起来,赵爸爸不想错过这段姻缘便同意了。

之后,赵爸爸卖掉了旧房子,和后妈搬进了“新房”,很快又生了个小女儿,还把马上读高三的老赵送到了天津的大姑家上学。

大学毕业后,老赵执意留在北京,按揭买了房,在北京彻底扎了根。直到结婚,中间12年老赵都没有踏入过家门,如果说那个地方还能称之为家的话。

这次结婚,老赵的后妈更是提了个近乎苛刻的要求,因为街坊邻居十几年都不知道他的存在,所以结婚时不能从家走,不能放鞭炮,更不能贴喜字,婚礼上她也不上台。

这一次,老赵依然同意了。就这样,迎亲的车队载着赵老从小姑家出发,到宾馆接上婷婷绕城一周又回到了酒店,办了场“新式婚礼”。

“这些事婷婷知道吗?”我吃惊地问道。

“当然知道了,就是因为知道了,婷婷才先提的结婚,义无反顾地要嫁给他,还保证替他瞒着大家。婷婷真是个好姑娘,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嫁了,也委屈她了。”赵琛说着,眼里透着怜爱。

原来老赵才是“骗婚”的,我一直误会人家好姑娘了。对不起,婷婷,请替我们照顾好老赵。

听到这儿,我擦擦眼角的泪水,给已经睡着的赵琛披上了外套,打车送她回家。

“嘿,Boss!”機场里,盟友们接到了刚下飞机的老赵和婷婷,我特意买了一束花送给他们。对于那晚赵琛告诉我的秘密,我谁也没有说,包括老陈。

这时候,婷婷和老赵开始分发礼物,巧克力、口红、Zippo打火机、乌克丽丽、蛇皮手鼓等,我看着满面春光的老赵,再也不怀疑婷婷是骗婚的了。一直误会人家好姑娘了,真应该好好感谢她替我们把老赵照顾得这么好。

“嫂子,想什么呢?”婷婷挥挥手,拿出来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递到我面前,“打开看看吧。”

“还有我的礼物?”我开心地接过来,急忙打开盒子来看,里面是一块手表,玫瑰金的表带和表盘,贝母表面,表盘一周镶着一圈碎钻。

“嫂子,喜欢吗?喜欢就戴上吧。”婷婷说。

“喜欢喜欢。”我一边说一边调整表带长短,准备往手腕上戴,心想这块表应该很贵吧。当我再抬头时,发现大家都不见了,我四下张望,一个认识的人都没看见。岂有此理,怎么不跟我打声招呼就都走了。

“我为你心跳

我为你祈祷

因为爱让我们能遇到

……”

正在迷茫生气时,戴着耳麦的老陈唱着歌走了出来,柳叙抱着电吉他跟在他身后,军师摇着沙锤,老赵在一旁打着蛇皮手鼓,其他人在一旁伴唱。

婷婷一手拦住吓得正准备逃走的我,一手给我戴上了雪白的头纱。老陈走到面前,牵起我的右手,按动表盘一侧的表冠,表盘一下就弹开了,里面躺着一枚钻戒。老陈深情地望着我,问到:“小姐,你愿意嫁给我吗?”

“为什么是现在?人家都没顾上化妆呢!”我喜极而涕。

“你还没说愿不愿意呢?”

“我愿意。”说完,我扑进老陈怀里。

就在老陈求婚后不久,我便请假一个月去欧洲旅行结婚,回来后直接辞了职,跟赵琛在大栅栏租下一套四合院开了间清吧。

盟友们聚会的地点从后海挪到了大栅栏,当然,资金是“众筹”的,大股东是老赵和赵琛。

“嫂子,婷婷也准备辞职跟你干呢!”老赵说。

“辞职?干得好好的为什么辞职?”

“婷婷她怀孕了,接下来我们要开启新生活了。”

“新生活?”

“对呀,婷婷很佩服你,有说走就走的勇气。”老赵说。

“其实我要谢谢你,老赵,是你的新式婚礼给了我开启新生活的勇气。”我说。

“嫂子,我们今天都辞职了。Boss刚注册一家新公司,我们要跟着他一起干。”盟友们说。

“那么,为了我们的新生活,干杯!”

后记

也许我们会茫然不知所措,也许我们的选择一开始就错了,也许总终我们还是会失败,但我还是会义无反顾地“错下去”,因为这是我们自己的人生,没有彩排没有预演,无论好坏请给自己喝彩,何须万马千军,做自己的观众,这就够了。

作者简介:耿芸(1988-),女,河南洛阳人,硕士,笔名紫由紫在,喜爱文学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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