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钩
宋徽宗有一个年号叫“宣和”,有人将“宣和”二字拆开重组,成了“一旦宋亡”,不祥。还有人将“宣”拆解为“一家有二日”,后来金兵入侵,徽宗退位为太上皇,钦宗接棒,应了“一家有二日”之谶。古代年号谶语之说,是真正的预言吗?
年号常会选用吉祥字
自汉武帝到清末宣统,在这2000余年的时间里,中国一直都使用皇帝年号纪年。
明朝之前,每一任皇帝通常都换过几次年号。从明王朝开始,一位皇帝在位年间,都只使用一个年号。但有两个例外:一个是明朝的朱祈镇,用了两个年号——“正统”“天顺”。
因为朱祈镇当过两任皇帝,当第一任皇帝时,年号为“正统”。正统十四年,在土木堡之变中,朱祈镇被瓦剌所掠,明臣拥立朱祈钰继位,改元“景泰”。后来朱祈镇又被迎回,发动了夺门之变,夺回皇位,后改元“天顺”。
还有一个例外是清代的同治帝。他原来是打算用“祺祥”为年号的,但没有正式启用,因慈禧扳倒了肃顺集团,后改用“同治”年号。
一般而言,年号并无特别的政治含义,但也有例外。比如,“同治”的年号便暗含太后与皇帝同治天下的意思。不管有没有政治含义,年号一般都会选用吉祥字。
年号可以通过拆字进行别解
汉字是一种神奇的文字,除了字面意思之外,还可以通过拆字进行别解。比如,北宋熙宁北年,宋神宗决定改元,大臣拟定“平成”“美成”“丰亨”三个年号。
从字面看,这些都是吉祥字,但神宗对这三个年号都不满意,因为“平成”的“成”字拆开来,便是“一人负戈”;“美成”拆开来则是“犬羊负戈”;“丰亨”的“亨”有一个“了”字,是“为子不成”之象。比较之后,神宗最后确定新年号为“元丰”。
因为年号的用字可以拆字别解,所以许多年号都被人拆开来重新解释。还以北宋为例来说,宋太宗继位,改元“太平兴国”。有人说,“太平”拆开来就是“一人六十”,后来宋太宗果然在六十岁时便去世了。
再如,宋仁宗的第一个年号是“天圣”,有人运用拆字法,将“天圣”理解为“二人圣”;天圣末年,改元“明道”,又有人拆字解釋:“明”字为“日月并”。这两个年号正好表示当时皇太后垂帘听政,与皇帝为“二人圣”“日月并”。
北宋最后一个年号叫“靖康”。有人说:将“靖康”二字拆开来,就是“立十二月康”。果然,宋钦宗建元“靖康”一年后(大约十二个月)被掠北国,康王赵构继位,正好应了“立十二月康”之验。
北宋之亡,被认为咎在宋徽宗。宋徽宗有一个年号叫“崇宁”,当时铸造崇宁钱,钱面上的“崇宁”二字为蔡京书写,“蔡京书崇字,自山字一笔下,宁字去心”(宁字繁体为寧)。于是坊间传言,这么个写法,是“有意破宋,无心宁国”,不祥。
宋徽宗还有一个年号叫“宣和”,又有人将“宣和”二字拆开重组,成了“一旦宋亡”,更不祥。还有人将“宣”拆解为“一家有二日”,后来金兵入侵,徽宗退位为太上皇,钦宗接棒,应了“一家有二日”之谶。
年号谶语,并不是真正的预言
除宋朝外,这种将皇帝年号当谶语解释的例子还有很多。清代梁章钜的《浪迹三谈》与徐时栋的《烟屿楼笔记》收录了不少例子。
东晋元帝(司马睿)建元“永昌”,南齐废帝(萧昭业)建元“隆昌”,明朝光宗年号“泰昌”,年号都有一个“昌”字。“昌”是吉祥字,但运用拆字法,昌为“二日之象”,不祥。而前面这几个以“昌”字为年号的皇帝,全都在位不足一年,便换了新君,可谓是“天有二日”。
西梁末帝(萧琮)年号“广运”,归顺了隋朝;石晋少帝(石重贵)年号“开运”,投降于契丹;宋代的吴曦、李顺造反,曾用年号“转运”与“应运”,下场都是兵败被诛。后人解释说,“运(運)”字作年号,不吉,因为拆开来为“军走”,“故其君皆为军所走也”。
高洋建立齐朝(史称北齐)后,建元“天保”。有好事者拆字解释为:天为“一大”,保为“人只十”,合起来的意思是:“一大人只十”,预示这位皇帝只能当十年。后来高洋果真“及期而崩”。
北齐第五任皇帝高纬,年号“隆化”,投降了北周,未久被周武帝宇文邕赐死。人们说,“隆化”二字连写(竖写),便是“降死”,果然投降而死。
宇文邕有年号“宣政”,如果拆开重组,便是“宇文亡日”。宇文邕果然在改元“宣政”之年逝去。
北周最后一位皇帝宇文阐,年号“大象”,有人将“大象”拆字重组,解成“天子冢”。后宇文阐被迫禅位于杨坚,不久又被杨坚派人害死。
杨坚建立的隋朝,传到隋炀帝,改元“大业”。识者认为这个年号很不吉利,拆开来重新组合,就是“大苦来”(业字繁体为“業”),即苦日子要来了。而隋炀帝“不负众望”,最终将“大业”搞成了“大苦来”。
其实,年号谶语之说,说穿了也不神秘,不过是后人根据发生过的史实作出“马后炮”的解释罢了,并不是真正的预言。这些政治预言“应验”的背后是历史的偶然性和必然性共同作用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