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迟迟下意识地接过了名片,终于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
新浪微博:@作者夏栀
前期回顾:突然出现的市长很看重夏迟迟,不仅点名让她分析案情,还语带戏谑。游戏中的沈嘉树对小女警渐渐倾心,游戏里的白芊芊和现实里的夏迟迟在嘉树脑中相互交叠,他愈加觉得她们很像。另一边,嘉树的发小傅斯年想方设法将他骗到了酒吧,想让他沉沦在灯红酒绿中,被嘉树义正词严地拒绝了。嘉树不知道,想把他拉下水的始作俑者根本不是傅斯年,而是傅斯年的姐姐。
沈嘉树从口袋里拿出电话,编辑了一段举报信息,然后提交,着重强调了好友的名字。
或许,对于傅斯年来说,去铁窗中安静地待一段时间,会比现在这种迷离失所的感觉要好一点。
他站在夜色中,看着天空闪烁的繁星。
差一点。
真的只差一点,他就没有控制住自己,被诱惑进赌局之中了。
越是年轻而血气旺盛的人,越容易被赌局迷惑。
梦想和野心好像就在股掌之间,而不服输的执意会让这种感觉愈演愈烈,越是执着的人,越容易深陷其中。
赌桌,呵。
直到他回头看到傅斯年的样子。
那一双充血的,如同野兽一般的眼睛,原本干净熨帖的衬衫被酒水和脂粉气熏出让人作呕的气息,他的脸已经在过度纵欲中变得颓废不堪,他完全变成了一个人形的废物。
就好像狠狠一捧冷水浇在了沈嘉树的脸上。
公司的状况只是暂时的,只要着手去做,总会有翻盘的机会。
他怎么能够,做第一个放弃自己的人。
沈嘉树站在那里,吹着冷风,久久不能平静。
他低垂著头,黑色的发丝落在他的眼前,像极了少年时迷茫的样子。
痛苦也好,迷茫也好,充斥在心中,梦想被撕得粉碎,好像怎么粘也补不出原本的形状。
他的内心疼得好像缺失了一块。
抬头,那种虚弱的感觉依然没有消失,他的视线跃过霓虹,跃过那些高耸入云的大楼,看向被剪切成几何形状的天空。
一直以为什么都没有改变,可是原来早已经物是人非。
只有这星空,依然璀璨明亮。
大约……是因为星星什么都不懂吧。
傅斯年眼睁睁地放走了沈嘉树,他转头,在夜幕中,一直默默注视着沈嘉树的女人走了出来。
然后狠狠一个耳光落在傅斯年的脸上。
女人精致美丽的脸在霓虹灯光中魔幻迷离。
看上去越妖娆,吐出的字就越冰凉,她说:“你不是说,你和沈嘉树是多年好友吗?
“你不是说只要你开口沈嘉树就一定会答应吗?
“你不是说你百分百能够把沈嘉树拉下水吗?
“你个废物。”
傅斯年颓唐地垂着头,低声笑着:“姐,你死心吧,沈嘉树不是我,他很聪明。他不会和我一样陷入你滥赌的圈套成为你的奴隶。”
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他忽然抬起头,挑衅地轻鄙地看着女人:“姐,沈嘉树不是你的,你用什么手段,他都不会是你的。喜欢他的女人多了去了,真不差你一个,你看他中过哪个女人的圈套?
“姐,他不喜欢你这种机关算尽的女人。”
深沉的夜幕中,女人爆发出歇斯底里地大吼:“滚!你给我滚!从今以后你别想从我手里拿到一分钱!”
夜色中,看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看到一个高瘦而精神颓废的男人,慢慢转身,拖着步子,越走越远。
那个女人则捂着脸,片刻后,却趾高气扬地转身离开。
喜欢沈嘉树的女人多了去了,你算哪个?
她甚至连毁了沈嘉树都做不到。
真不知道,沈嘉树会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迟迟。
沈嘉树拉开车门上车,再次拿起手机,屏幕亮起,她的笑容和往昔一样明艳灿烂。
那一刻,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不顾一切地想要拨打她的电话。
一声、两声、三声。
他忽然后悔了,想要挂断电话,可是手机那头,传来了一个睡得有些迷糊的女声。
夏迟迟显然睡得有些晕乎了,都不知道要说喂,只是在电话里轻轻哼了一声。
隔着屏幕,沈嘉树好像都可以看到女孩儿爬出被窝时候慵懒的样子。
她的头发一定乱乱的,迷迷糊糊的眼睛,因为被窝的热气熏得通红,白皙的脖颈上粘着黑色的发丝,一副被吵醒所以有点不高兴的样子。
“我想找你。”
“嘉树……学长……”夏迟迟依然蒙蒙的。
他想要直接说出“我爱你”这三个字,可是夏迟迟迷糊的小样子,又让他不忍心。
对,好像任何这样的字眼对于她来说,都是玷污。
夏迟迟已经有点精神了:“学长,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发生了什么?”
我想和你告白。
夏迟迟,我喜欢你。
女孩儿的表情逐渐严肃起来:“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要告诉我,你知道吗?我会一直在你旁边的。”
沈嘉树自嘲地翘起嘴角,将那些话咽了下去:“嗯。”
“学长……我好困啊,我刚才梦到了几只兔子,那些兔子还和我说话,我在数兔子……有凤眼西施兔,长毛兔,猫猫兔,我很开心啊,找了好多苜蓿草给它们吃,其中一只兔子好像我以前养的兔子,可是只有它不肯理我。”
女孩儿渐渐又迷糊起来。
沈嘉树握着方向盘,这时候,只要她说她想见他,他立刻就会飞奔到她的面前。
可是此时,他不愿意破坏她的美梦。
“你以前养过兔子吗?”他轻轻问道。
“有的啊,我把它养到了一岁多呢,后来妈妈说家里养不了了,就带兔子去了深山里,把我和它分开了。”
“嗯。”小傻瓜。
夏迟迟轻轻翻了个身,打着哈欠,继续喋喋不休地讲起来了以前的事情,关于她的那只总是对她发脾气的兔子,兔子欺负她的时候的样子。
琐碎而冗长的小事情,沈嘉树好像看到了那个皮肤白皙的小女孩儿,每天绞尽脑汁哄自己的兔子好友的样子。
兔子爱吃女孩儿的饼干,女孩儿有时候也会偷吃兔子的水果干,兔子在女孩儿睡着的时候喜欢上蹿下跳,还总爱咬女孩儿的耳机线,有一次把女孩儿的网线咬了,女孩儿大发雷霆,第一次把兔子关了小黑屋禁闭。
兔子出来之后狠狠撞了几下女孩,算作报复。
女孩儿糯软的嗓音,沿着电话线传来,好像这漫长的夜晚都在她呼吸间逐渐缠绕成永远。
夜色下的雨水忽然淅淅沥沥飘下,落在车窗玻璃上,逐渐模糊了一片。
水汽氤氲出一朵朵轮廓不清晰的花,他伸出手指,慢慢地画出她的轮廓。
车厢里很安静,只有她绵软的嗓音,一句句地和他说着她的每一个细碎的梦想,以及期待,还有所有甜蜜的回忆。翻来覆去就是那么些,好像单调空白的格子,音节单纯而清透。
沈嘉树觉得,她是一片荒凉的草原,干涸而毫无痕迹,如果和她讲自己现在的烦恼,估计她会被吓一跳。
她总是用小表情和张牙舞爪的样子假装自己是一只过尽千帆的一眼就能够将人心挖出来的小狐狸,可是事实上,她只是一个和小兔子吵架都会输的小女孩。
声音逐渐迷糊了,有时候还前言不搭后语,仿佛是觉得自己的兔子太凶了,不够可爱,夏迟迟又强调了很多遍,她的兔子其实很聪明的。虽然强迫着抱着兔子睡觉它会生气,不过它还是很认得她的,她走到哪里,它都会跟着她走到哪里,而且还会抢她手里的吃的。
也许她永远不会明白,她是他信仰的图腾,是他心底的神祇。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了一片安静的呼吸声。
睡着了。
沈嘉树依然没有舍得挂电话,将手机放在口袋中,驱车回家。
雨水下了一整夜,树木在寂静的夜晚葱茏生长,一朵朵花朵压坏了枝丫。
楚淮南。
连续两个晚上的通宵之后,他站起身,猛然感觉到一阵头晕。
还好及时伏在桌子上,他狠狠灌了一口凉水,却感觉更恶心想吐了。
今天该上班了。拉开窗帘,天色才刚刚拂晓。
清晨的气息带着黎明的冷意一阵阵袭来,几只麻雀在公寓外的电线杆子上叽叽喳喳。他有点不适应这样的天光。
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他的身体好像一台运转过度的机器,接近消耗完全,可是他的头脑前所未有的敏锐,眸子里也是灿烂灼目的光辉。
时不时地面对AI机器人的阻击,原本以为将要失败的时候,却被他成功潜入了数据库。
他终于看到了她,在游戏中的样子。
夏芊芊。
二十三岁的小女警,穿着一身警服,破案的样子认真又帅气。
他调动着她的游戏历程,看着她所经历的每一个点滴,如饥似渴。
他发誓,他愿意为了夏迟迟,献出自己的生命。
她是他生命里的光,所有的梦想,灼热地燃烧着他的灵魂的火焰。
他看着她的脸,反复构想着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
她的每一句话,只要想象起来,就能够让他的肌肤发出战栗的感觉。
他想拉着她的手,带她去看《后天》中每一个经典的场景,他想开着车,把她从她的生活中掳走,一路向北。
他想从她的眼中看到对自己绽放的光芒,全身心的崇拜,全身心的敬佩。
他想看到她爱他。
他要让她给他生一个孩子。
他要……
无数的幻想画面好像子弹一样穿入他的心脏,让他兴奋到不能停止。
迟迟、遲迟,这两个字反复萦绕在他的舌尖,他发了疯一样,想念着那个女孩。
我找到你了。
我就要抓住你了。
夏迟迟睡醒之后,就看到了手机亮着的屏幕,那边很安静。
她……居然和沈嘉树打了一个晚上的电话?
她连忙拿起电话:“那个……你在吗?”
那边很快有了含笑的声音:“你醒了?”
“你和我打了一夜的电话?为什么没有挂?”
“嗯,因为想和你说早安。”
夏迟迟安静了片刻,忽然想起以前室友问自己的话:“夏迟迟,沈嘉树追你追得全世界都知道了,你还要装聋作哑到什么时候?”
“我昨晚……睡糊涂了,抱歉,拉着你说了许多不得体的话。”夏迟迟只觉得懊丧和丢人。
嘉树学长是一个很好的学长,可是,她还没有想过,他做男友会是什么样子。
她想要的是一个完全可以驾驭自己的男人,哪个女孩儿不喜欢能够保护自己,让自己仰望和憧憬的男人呢。而沈嘉树,很多时候,就好像盛夏那棵茂盛的树木,足够悦目,足够遮风避雨,却从来让人起不了探究的兴趣。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站在那里的,还会坚持多久?对于夏迟迟来言,他很好,好到无可挑剔,可是……也是好到习惯的一个朋友。
“不……没有……你不用误会。”沈嘉树心尖微微有些发疼,“我刚好昨晚在加班处理一些工作,忽然想起来你可能会有一些主意才给你打的电话,没有想到你要睡了。”
“哦。哈……”夏迟迟有点懊恼,都怪自己,一到晚上就会觉得害怕,抓到一个人就不肯放手,非要让他陪着自己。
“你才睡五六个小时而已。我没有想到这么快你就醒了,好像一眨眼的工夫。”
的确,他的心情从来没有平静下来,他知道她会醒,他只想听到她的声音,所以,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等待,因为有她,所以并不觉得难熬,反而,好像被麻痹了神经一样,亢奋着。
“哦……”再聊下去,未免有些尴尬了。
“其实我也是忙忘了。”
“嗯,”她黑白分明的眸子微微一动,“学长,你昨晚打电话找我是有什么事情要问我啊?”
“没什么,你多睡一会儿吧。”
“嗯……”
随后,夏迟迟把电话挂断了,在心里感叹,学长还是那么上进呢。
大约是昨晚自己唠叨了太久了,所以他那工作上的问题也一直没好意思提起来,最后兴许就那么自己解决了。
夏迟迟长叹一口气。
她蜷曲着双腿坐在床上,看着窗外的天空发呆。
她不想让学长误会下去了,那样只会让自己愧疚,越来越不知道该怎么办。如果明明不喜欢,又保持暧昧不清的距离的话,那应该算是欺骗吧。
虽然大学里盛传,多认识一个人结交一条人脉,就等同于将来在社会上多一条出路,所以每个人都非常亲热地对待周围的人。
好像上大学就是为了让自己学会善于社交八面玲珑,至于什么知识和能力,都是屈居次要的东西了。
她还是不大喜欢这种把别人物质化的思考方式,对于她来言,更喜欢任性地选择和喜欢的人相处,和……让人困扰的人断绝干净关系。
虽然看上去好像不大公平,明明是自己纠缠着沈嘉树说了一晚上的话,让他陪了自己一整晚——怎么想怎么暧昧。
而且最讨厌的是错在自己。
她看着屏幕,犹豫半天,最后更加迷茫和烦恼了。
想不清楚呢,干脆先断绝联系一两天好了。
人生已经那么艰难了,何必再给自己找不自在呢。
夏迟迟终于说服了自己,将那个自己怎么想怎么觉得亏欠难过,又不知道继续发展下去该怎么相处的男孩拉入了黑名单。
她还是更喜欢简单的人际关系。
因为是周末,她穿了条南瓜裤小罩衫就走到了镜子前,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镜子中的自己,眉头怎么也舒展不开。
那个女孩儿总是让人有种陌生的感觉,好像在提醒着她,她现在还是一个刚大学毕业的女生,而不是游戏里那个可以爱憎分明的小女警。
她内心深处,更喜欢那个角色。
还有……她的搭档慕言,现在估计还在游戏里等着自己吧。
最近太忙了,她几乎忘了她的搭档和她的任务了!
游戏世界。
刚刚戴上耳机的夏迟迟感觉到一阵眩晕,然后在一个公寓内醒来。
她跑到镜子前,果然看到了那个眉眼俊俏的小女警,白皙的小脸,干净的丹凤眼,挺翘的鼻子,莫名给人一种她很厉害的感觉。
散开头发则是截然不同的优雅和温柔,好像宁静湖泊上停着的一只天鹅,高贵美丽到让人侧目。
对于夏迟迟这么个早已经烦透了被人叫萌妹子的女生来说,自然做这样的女神更好了。
她从口袋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给慕言。
慕言立刻开了警车来接她,趁着等他的时间,她急忙梳理了一下游戏人物的记忆。
在她离开下线的时间,AI自动接管了身体,购物买菜和日常生活,看着像是一个日常番的动画,了无生趣,不过倒是让她知道了家里的东西在哪里放。
女警在家做饭,浇花,打扫房间,晒被子,看电视报纸杂志,偶尔去采购,对比物品价格,生活平淡干净。
记忆琐碎到看过的报纸杂志的细节都能记得,女警好像非常在意自己的妆容,可是她的手并不怎么灵巧。
如果各项数值积攒足够的话,倒是可以把游戏玩成模拟人生了。
夏迟迟正看得入迷,慕言的电话不期而至,说要和夏迟迟一起去生殖和遗传中心与负责人沟通了解案情。
夏迟迟叹了口气:“慕言,我们去调查的是确确实实的案子吗?我的意思是,是真的能够被破解的案子吗?”
慕言微微顿了一下,道:“芊芊,身为警察,我们的使命就是调查真相。”
也是哦。
不管结果,這是我们的工作。
“好的,我把我的公寓地址给你,不过我可能有点慢,你不介意多等我一小会儿吧。”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杂乱的长发,一身邋遢的家居服,微微叹了口气。
时间估计还不短。
夏迟迟其实觉得自己这么做有点不大好,毕竟是工作的问题,她拖延的话会不会有点不够敬业?
听到慕言回答“好的”,夏迟迟忐忑的小表情立刻换成了弯弯的笑眼。
她想,慕言真的是一个非常温暖的男人呢!
然后,夏迟迟以最快的速度洗了头发,吹干,换好衣服又补了个淡妆,才拎包下楼。
慕言将警车停在了楼下显眼的位置,夏迟迟拉开门,坐了进去。
她的头发还带着微微潮湿的气息,黑色的眼线在白皙的皮肤上很打眼,慕言看着她的侧脸,出了片刻的神。
直到女孩儿回过头,用询问的眼神看向他,他才踩下油门。
夏日风光正好,路面上是一片片树木斑驳的阴影,空气中飘散着被太阳炙烤后的暖风。
夏迟迟打开一瓶随身携带的饮料,一只胳膊搭在半开的车窗上,慢慢啜饮着,饮料在口腔中爆炸出冰凉爽口的甜味。她偏偏头,懒洋洋地说:“这附近好多美容院啊。”
的确,满目绿色后,是一个个五彩斑斓的美容院广告牌,偶尔夹杂着一两个便利店和有各种汽水的自动贩卖机。
夏迟迟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疑惑道:“难道是科学家们很辛苦,所以他们都会变成地中海,需要美容院……”
慕言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他的声音本来就很好听,笑声更是清朗性感。
夏迟迟迷茫地看着慕言,这是他第一次笑得那么开心——她说错什么了吗?
有点纠结要不要开口呢。
他们那次去研究所,看到的科学家们,的确都是头发稀疏嘛。
强忍了笑,慕言道:“芊芊……他们又不是女生,不会苦恼这些的。”
“是吗……”
夏迟迟抿了抿被汽水染得像水洗樱桃一样的唇,再次陷入了奇怪的想法。
两人下车后,生殖和遗传中心的负责人已经赶来和他们见面,负责人忧心忡忡,而夏迟迟的注意力则被负责人茂密的黑色头发吸引。
这……不对啊。
慕言在和负责人见面后,又带着夏迟迟去和其他人进行采证调查,夏迟迟全程的视线都落在工作人员的脑袋上。
这个头发最稀疏,想来是个敬业肯干的,那个头发不多不少,工作应该比大家轻松点,还有那个——那个的脑袋是最典型的秃头,中间光亮,两边一圈黑发,看上去就像是在鸟巢中间裹着一个亮生生的蛋。
相比较而言,负责人看上去就一点也不像一个科学家。
差不多调查完了,慕言带着夏迟迟下了楼开车离开,那负责人一直把他们送到了门外。
风吹动着负责人的刘海,夏迟迟盯着他浓密的黑色头发,目光深不可测。
“慕言。”她轻轻地喊了声。
慕言淡淡地“嗯”了一声。
“我觉得这个负责人有问题。”
“嗯?”慕言的口气一下子认真严肃了许多,“疑点?证据?”
“我是说……别人都是秃头,可负责人不是。这代表负责人很不负责,玩忽职守……”
慕言:“……”
“早就听说,老老实实做研究的研究员被压在底层不能翻身,哼,都被这些爱投机取巧的人占了上层位置了!”
夏迟迟一提起就一肚子气,说来说去就是很不满意那个负责人,凭什么其他人辛辛苦苦工作变秃头,他就什么都不用干,悠悠闲闲就能够做领导?
慕言:“芊芊,你听说过假发吗?”
还在十分不开心的夏迟迟听到“假发”两个字,一下子呆住了。
“负责人今天要接待我们,还要应付记者,总不能一直顶着电灯泡一样的脑袋吧。”
夏迟迟深吸了一口气。
好丢人……
怎么又乱说话。
以后还是不要再这样乱说话了吧。
那样还能显得自己聪明一点。
她一张小脸通红,还不服输地说了句:“可是看上去很真实啊。”
“嗯,其实中间的颜色和其他地方并不是很一致……”
夏迟迟更无话可说了。
原本以为他的注意力在调查案子上无暇观察其他,没有想到人家的观察却那么细致。
慕言转头看着夏迟迟,眉眼是一片温柔的笑意:“没关系的,你才是第一次,总会慢慢熟悉的。”
夏迟迟在他如水一样温柔的注视下,心脏忽然乱了分寸。
感觉有点呼吸不过来呢。
“砰……”
一辆车狠狠撞在了他们的警车上。
夏迟迟在巨大的撞击声中回过了神,然后不由得松了口气。
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慕言了,被岔开反而轻松了许多。
“居然敢撞警车?谁这么大膽子?”夏迟迟愤怒道。
下一秒,他们就看到对面的私家车掉头就跑。
“撞了警车还掉头就跑?”夏迟迟气坏了,“慕言,怎么办?”
慕言神色微微一凝,一脚踩下油门就追了上去。
夏天的街道上,一辆被撞破相的警车气急败坏地追着一辆欲哭无泪的私家车。
车内,小姑娘拿着扩音器,声音格外高亢:“哼,我告诉你,我搭档厉害着呢,你现在最好立刻认罪伏法,否则我发誓,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私家车开得更快了。
路人纷纷侧目。
夏迟迟将扩音器扔在一边,气道:“怎么这么冥顽不灵呢?”
慕言刹车,一个飘移到了路边。
“不追了吗?”她疑惑道。
慕言道:“没关系,我记住车牌号了。你说了一路,嗓子都哑了,给你买瓶水。”
还能这样?
的确,一直紧紧跟着,夏迟迟早就注意到车牌号了。
她很想抓住犯罪分子,所以压根没有想到把车牌号记下来就好了。
还好慕言在……
慕言穿过街道,将硬币投入自动贩卖机的入口,取出了一瓶饮料。
夏迟迟不好意思地接过:“谢谢。”
慕言没什么表示,转身上车,随手翻动着手中的调查本,眉头微微皱紧:“还是没有什么发现。”
夏迟迟看了一眼纸页上规整的调查笔记,密密麻麻。
真不知道系统君到底是怎么判别的,她对这种动脑益智类游戏一向不大感兴趣——还好她有一个双商颜值爆表的搭档。
夏迟迟在阳光中懒懒地伸了个懒腰,说:“还没有吃饭,可能脑子会有点缺氧,分析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不然来我家吃点东西吧。”
慕言抬头看了一眼夏迟迟。
夏迟迟道:“我可以帮你下面!”
慕言的表情有点微妙。
“来玩嘛……”夏迟迟还没有觉察到自己说的话多么有歧义。
慕言轻轻咳了一下,脸色微微僵硬,可是耳朵尖已经烫得发红了。
夏迟迟继续劝说:“我妈妈做了好多肉臊子给我寄过来,我一个人吃了好几天炸酱面了,味道很好吃啊,你来尝尝吧,帮我多吃一些。”
公寓虽然不大,可是整洁干净,米色的家具和沙发,微风吹过阳台,将窗帘吹得微微飘起。
夏迟迟一进公寓就换下了鞋子,将长发松散下来,又进屋换了一套粉色的家居服。
慕言看着她家居服上的兔耳朵,好久没有缓过神。
一会儿,两碗热气腾腾的面就端了上来,夏迟迟自然地打开了电视,又给慕言和自己分别倒了一杯被冰冻过的西瓜汁。
她松散的长发落在耳边,小脸上是满满的认真。
电视是一档综艺节目,里面几个艺人笑笑闹闹,女孩儿的样子很单纯,看着电视时不时跟着笑出来。
毫无负担,眉眼间都是轻灵可人的意味。
慕言不知不觉吃得越来越慢,最后面都黏在了一起。
夏迟迟忽然扭头,黑白分明的眸子看着他的面:“哎?黏在一起了啊?”
慕言简单地“嗯”了一声。
“原来你不喜欢吃面啊……”
“也不是……”
“这个酱太辣了吗?”
“嗯……可能有点吧。”
“那我重新给你弄一碗吧。”
“不用麻烦了。”
“可是我请你吃饭,怎么好意思让你饿着肚子嘛。”
“也并没有饿着。”
“哦……”
在夏迟迟愧疚的小表情中,慕言将面搅开,又放了一勺辣椒酱,低头吃完了。
他再次抬起眼,女孩儿已经又托着腮,被电视里的剧情完全吸引了。
她的烦恼就好像夏天的暴雨,有一阵没有一阵的,来得快,去得也快。
风扇开着,吹过来,有点微微的汗味。
时候不早了,他想起自己该下线了。
慕言靠在沙发上,不知道怎么的,忽然又不想走了。
他随手翻看着调查笔记,皱眉看着。
夏迟迟一边看着电视,一边轻手轻脚收拾着桌面的碗筷,不过一会儿,就坐在了慕言的旁边,呼吸软软的。
“能看出什么吗?”
她身上有着淡淡的沐浴露香味,干净的皮肤柔软得好像花瓣,眼睛是澄澈的,好像婴儿一样。
“暂时……没有。”他无奈道。
听到这话,她清秀的小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
慕言有些奇怪自己的一些奇怪的冲动到底是哪里来的。
明明只是一个游戏里的女孩儿,还很有可能是一个AI智能机器人。
如果让他的属下知道他在游戏里认识了一个女孩儿,并冲动地想要在一起,不知道表情该怎么古怪呢。
可是,他已经下定了决心。
“芊芊。”
闻言,夏迟迟抬起了头。
“你有男友吗?”
夏迟迟不假思索地道:“有啊。”
慕言愣住了。
夏迟迟笑得灿烂:“喏,我老公就是电视上的这个……”她用粉嫩的食指指了指。
慕言这才反应过来,夏芊芊在追星。
电视上的男人叫白怀兴,是刚出道就火爆半边天的美男子。
慕言认真地道:“那你考虑过在现实中找一个男友吗?”
夏迟迟愣了愣,才反应过来现实中的意思是在这个游戏的现实中。
居然还可以这么玩?!
夏迟迟弱弱问道:“结婚了,可以辞职做家庭主妇吗?”
“嗯……是这样的。”
也就是说,没有事业值了?!
夏迟迟为了确定猜想,慌忙在系统面板上一通操作。
果然啊……结婚后,有一个选项,可以将结婚值转换为家庭值!
相比较一个随时可能因为完不成工作挂掉的警察,做一个每天在家做做菜洗洗衣服就可以赚取大量家庭值的家庭主妇不是更爽吗?
“喜欢的。”她立刻回答道。
紧接着,夏迟迟看到面前的慕言目光更加灼热了。
难道……不是吧?
她夏迟迟活了二十三岁,终于要赶一把时髦玩一次网恋了?
还是和一个很可能是智能机器人的家伙?
愉快地模拟人生?!
慕言怎么还不说话,难道紧张?
干脆自己先表白好了!
这种看上去就英俊潇洒,带出去倍儿有面子,又绝对可以养家的男人不好找啊?!
夏迟迟笑得好像一只狡猾的小狐狸,正準备开口,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谁这时候来打搅?
太不给面子了好吗?
她暗恋慕言好久,早就酝酿好想和他终成眷属的说辞了!
“……你等等。”她没好气地对慕言说。
慕言一头雾水,等等什么?
夏迟迟站起身,走到门边,拉开了门,小脸皱得很难看:“有什么事情吗,先生?”
才说到一半,夏迟迟就卡壳了。
天……这个游戏太神了吧?
刚说白怀兴,白怀兴就出现在面前了。
看着眼前如真似幻的一幕,夏迟迟觉得自己脑壳有点晕。
强行镇定了一下情绪,她开口问道:“你是……白怀兴?”
“是我。”阳光俊俏的男孩,浑身上下闪耀着温润动人的气质,一笑,好像阳光也跟着灿烂起来。
在看到白怀兴的那一刻,慕言的表情就阴郁得不像话。
“你是……夏芊芊女警吗?”
“啊……嗯。”完蛋了,脑袋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到了。
这,明星哪里有说出现就出现的?
难道是自己游戏的机遇值太满了,所以系统君找机会扣一下?
遇到大明星要扣多少分?
想到这里,夏迟迟的小脸一下子绷紧了。
完蛋了,说不定要直接扣完,没理会眼前的“老公”,她慌忙查看系统数值,发现机遇值还是原样没动。
不是机遇,那是什么?
夏芊芊狐疑地看向了白怀兴。
白怀兴穿着干净的白衬衫,微微俯身看着夏迟迟,身形单薄得好像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他抱歉地说:“今天,撞车的是我的助理,很抱歉,他因为害怕影响到我的工作,所以才逃逸的,我特意来登门道歉,如果可以的话,希望……”
身后慕言嗓音不悦道:“你怎么知道夏芊芊住在这里?”
“我已经带着助手去警局自首了,并且打听到了受害人的住址。”白怀兴不以为意地道,同时,波光流转的双眸再次看向夏迟迟,“抱歉,小姐,让您受惊扰了。”
慕言走到夏迟迟身边,用口型道:“疑点很多。”
疑点是很多,可是这不妨碍见到自己偶像的好心情。
“请进来坐吧。”
她近在咫尺的模拟人生游戏,可以摆脱这样枯燥乏味永远没有结果的调查日子,每天洗洗毛巾洗洗袜子就可以很好地生活下去的模拟人生正在朝她招手啊喂!
加了冰块和西瓜汁的杯子很快放到了白怀兴的面前。
白怀兴抬头,黑色睫毛下的眼睛好看得不像话:“谢谢你,芊芊小姐,被我助手撞了车,还能对我如此客气,你真的是一个温柔善良的小姐呢。”
慕言的低气压让周遭冰冻三尺,他道:“车子是我的。”
白怀兴喝着甜味弥漫的西瓜冰,道:“可这是你同事的意思,让我过来看一看芊芊小姐有没有受伤。”
夏迟迟心想:难道是慕言皮糙肉厚所以同事都知道不会出事?
慕言脸上的疑虑更重了,他并不是夏迟迟这么单纯,随便什么话就能糊弄过去。
白怀兴丝毫不在意慕言愠怒的表情,露出了一个温暖的笑容,那标志性的小虎牙白得发亮:“这是我的名片,芊芊小姐,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找我。”
夏迟迟下意识地接过了名片,终于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
慕言微微点头:“你可以走了。”
白怀兴微愣,看向夏迟迟:“这位是……”
“我的同事兼搭档,慕言。”夏迟迟果断地说道。
慕言总觉得哪里不大对。
上市预告:连载到这期就结束啦,但他们的故事还没有结束,故事也变得越来越精彩。游戏中死亡的玩家,竟然在现实中发生了意外,当现实与游戏的界限变得模糊,胆小怯懦的夏迟迟又将何去何从?一起期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