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麦里梭就是柏拉图笔下芝诺反对的人,柏拉图的推测不符合实际

2019-10-30 09:59陈小兵
中国应急管理科学 2019年12期
关键词:亚里士多德柏拉图

陈小兵

摘要:本文主要通过对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关于麦里梭与芝诺思想的记述的比较和梳理分析,提出了关于麦里梭的一种新的解读和认识,认为他就是柏拉图笔下芝诺要反对的人,柏拉图的推测不符合实际。

关键词:麦里梭哲学;柏拉图;亚里士多德;巴门尼德思想;可是

麦里梭与芝诺、恩培多克勒、阿那克萨戈拉、普罗泰戈拉是同时代人,大约都出生于公元前5世纪初。麦里梭是东方伊奥尼亚地区的萨摩斯人,一直在萨摩斯活动。据说曾在公元前441年领导萨摩斯人打败了伯里克利的雅典舰队。

本文主要通过对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关于麦里梭与芝诺思想的记述的比较和梳理分析,提出了关于麦里梭的一种新的解读和认识,认为他就是柏拉图笔下芝诺要反对的人,柏拉图的推测不符合实际。

1.麦里梭哲学的基本思想

第尔斯辑录麦里梭的残篇共十则,后人关于麦里梭思想的记述主要出自亚里士多德和辛普里丘,艾修斯和希波吕托也有所记述。麦里梭哲学的几个要点,在伪亚里士多德的著作《论麦里梭、塞诺芬尼和高尔吉亚》中,有相当完整的介绍。这部著作尽管不是亚里士多德本人的著作,但是写于辛普里丘以前却是确定无疑的。格思里认为是公元前四世纪末麦加拉学派的成员、可能是塞奥弗拉斯特的学生写的;策勒认为可能是逍遥学派的成员写的。这篇文章一开始就论述道:

麦里梭说,如果有某物存在,它必定是永恒的,因为它不可能从无中产生。

(1)或者一切都是产生的,或者只是有些东西是产生的;不管在哪种情况下,它们都是永恒的,否则无中就能生有了。因为假设一切都是产生的,那么原先必定是无物存在;假设有些东西是产生的,这些别的是后来加上去的,那么存在必定是增多、变大了;所增加的部分也必定是从无中产生的;因为较多的不可能存在于较少的东西中,较大的不可能存在于较小的东西中。

(2)既然是永恒的,它就是无限的。因为它没有由以产生的开端,也没有在某一时候停止或到达的终点(因为它是整体的存在)。

(3)既然是无限的,它就是“一”。因为如果它是二或是多,它们就会互相限制。

(4)既然是“一”,它就是各个方向相同的。因为如果不相同,而是大小不一的,它就不再是“一”,而是多了。

(5)既然是永恒的,无限的,各个方向一样的,那么“一”就是不动的。因为它根本不可能动,除非它进入一个充实的东西之中,或者是移动到一个虚空的地方;然而前者是无法接受的,后者是不存在的。

(6)因为存在的性质就是这样,所以“一”无痛苦和悲伤的感觉,它是健康的,没有毛病的,既没有地位的变化,没有形式的更替,也不会同它物相混合,因为如果是这些情况,“一”将变成多,非存在将会产生,而存在必然会消灭。然而这些都是不可能的。

以上就是麦里梭哲学的基本思想。从这篇著作的介绍可以看出,麦里梭在学习和模仿巴门尼德,试图通过逻辑推理构建一个哲学理论。

2.麦里梭就是柏拉图笔下芝诺反对的那个人

柏拉图在《巴门尼德篇》中有一段话,芝诺告诉苏格拉底:“我的这些作品的目的是保卫巴门尼德的那些论证,反对那些嘲笑他的人。这些人以为从一的肯定中会得出许多可笑的、矛盾的结论。我的答复是说给那些拥护多的人听的,我有意用他们的攻击回敬他们自己,指出假定存在是多,如果推论下去,看来要比存在是一更加可笑”。

陈康在《柏拉图《巴曼尼得斯篇》译注》序中讲,柏拉图的著作已几乎每篇是一个谜,或每篇至少包含一个谜;《巴曼尼得斯篇》是一切谜中最大的一个。 这篇对话中的一个谜就是,在这一段记述中,柏拉图并没有讲清楚那些嘲笑巴门尼德的人是谁?芝诺反对的那个人是谁?我们认为,通过与芝诺的所谓反对多的论证进行比较就会发现,麦里梭就是柏拉图笔下芝诺反对的那个人。理由有以下几个方面:

第一,柏拉图这一段记述讲到“存在是一”和“存在是多”。在与芝诺同时代的希腊,只有麦里梭的著作和思想中才有“存在是一”和“存在是多”的表述,而且,“存在是一”就是麦里梭的核心思想。

第二,芝诺与麦里梭在以下几方面的观点是针锋相对的:

一是芝诺不同意麦里梭在时间上使用“无限”这个范畴。“有限”与“无限”是毕泰戈拉学派提出的范畴,麦里梭认为存在既然是永恒的,它就是无限的。没有开端,没有终点意味着无限。他讲“没有由以产生的开端,也没有在某一时候停止或到达的终点(因为它是整体的存在)”,就是無限的。芝诺不同意麦里梭的观点,只在空间上和数量上使用“无限”这个范畴,只讲体积和数量方面的无限。《希腊哲学史》认为:“无限”和“有限”这一对范畴,到芝诺的论证中,才成为有明确含义(体积和数量方面的无限和有限)的对立的范畴。芝诺的思想被后人普遍接受。没有开端,没有结束,说的是时间,在时间上是永恒的。我们可以讲时间永恒,时间永久,但不能说时间无限。无限说的是空间,空间可以是无限的。我们可以讲空间无限大,无限小,但不能说空间永恒。在时间上是永恒的,与在空间上是无限的,没有逻辑关系。

二是芝诺不同意麦里梭认为如果存在是二或是多,它们就是有限的,就会互相限制。麦里梭认为存在只有是无限大的,才可能是“一”。存在如果是多,那么只能是有限的。按照他的思想和逻辑,“一”必须以“无限”为前提,“一”和“有限”是矛盾的。芝诺不同意这个观点,提出了一个著名的论证,论点就是“如果事物是多,(在数量上)它们必定是(1)有限的;(2)无限的。如果事物是多,(在大小上)它们必定是(1)无限大;(2)无限小”。但无论是无限小,还是无限大,总之都是无限的,不是有限的。这个论证就是 柏拉图在上述这一段记述中介绍的“推论”。

三是芝诺不同意麦里梭认为存在是无形体的,不可分。麦里梭认为存在“它必然是一;而作为一,它必然没有形体。如果它有厚薄,它就会有部分而不再是一了”。芝诺认为存在如果没有大小(量度),它也就不能是存在了。如果有任何存在,必定是每一个(部分)有一定的大小和厚度,并且彼此有一定的距离。也就是说,麦里梭认为存在是不可分的,芝诺认为存在是可分的。

第三,芝诺与麦里梭在上述问题的论证过程中,他们的措词、用语、表述、概念甚至论证的方法都基本上是完全一样的。从总体上说,麦里梭是用直接论证的方法,但每一个论题的论证方法主要用的是反证法。芝诺上述这个论证的论证方法用的也是反证法。这与柏拉图在《巴门尼德篇》中的介绍是吻合的。

第四,麦里梭的思想和著作发表在前,芝诺的思想和著作发表在后。理由除了上面所述,还有两条。一是麦里梭只有“无限”的表述,而没有“无限小”与“无限大”的概念;二是在“‘一是否可分”这个问题上,麦里梭与毕泰戈拉学派、塞诺芬尼和巴门尼德的观点一致,均认为“一”不可分。但是芝诺依据他提出的“无限分割”理论,和“无限大”、“无限小”等范畴,否定了他们的这个思想。恩培多克勒、阿那克萨戈拉都认为“一”是可分的。麦里梭与芝诺、恩培多克勒、阿那克萨戈拉、普罗泰戈拉是同时代人,我们认为,麦里梭的著作发表在芝诺的著作之前,恩培多克勒、阿那克萨戈拉则受到芝诺的影响,接受和认同了芝诺的观点。

3.麦里梭认为巴门尼德同时肯定“一”和“有限”是矛盾的,被芝诺视为是在嘲笑巴门尼德

在《巴门尼德篇》这一段记述中 的另一个谜就是,柏拉图并没有讲清楚那些嘲笑巴门尼德的人以为从一的肯定中会得出哪些可笑的、矛盾的结论。我们认为,根据麦里梭的思想和所谓的芝诺反对多的论证,麦里梭所谓的矛盾就是他认为巴门尼德既肯定“一”又肯定“有限”是相互矛盾的,或者说巴门尼德哲学中“一”和“有限”是相互矛盾的。

亚里士多德确认了这一点。他在《形而上学》第一卷第3、4、5章先后叙述了早期的自然哲学家讲到万物的质料因和动力因之后说:

[以上]这些考察可以使我们充分认识前人认为自然的元素是“多”的意思了。可是还有些人却认为万物只是“一”,虽然在他们说法的优劣或者和自然事实是否一致上,彼此并不一样。讨论他们[的理论]和我们当前对原因的研究并不合适,因为他们并不像有些自然哲学家那样肯定存在是“一”,它又是从作为质料的“一”中产生的 ,他们说的是另外一种意思。别的那些[自然]哲学家要加上变化,宇宙是在变化中生成的;而这些思想家却说宇宙是不变的。可是这些是对当前的研究密切有关的,巴门尼德看来是牢牢抓住作为定义[逻各斯]的“一”,而麦里棱说的是作为质料的“一”,因此前者說它[“一”]是有限的,后者说它是无限的。而色诺芬尼是第一个说出“一”的,但他没有作出清楚的说明,看来他没有把握住这些[质料和动力]原因的性质,只是凝视整个太空,说“一”是存在的,“一”就是神。我们认为,为了当前研究的目的,可以不顾这些思想家,特别是其中两个可以完全不提,即色诺芬尼和麦里棱,因为他们显得太天真朴素了;但是,巴门尼德说的却颇有见识。因为他宣称,在“存在”以外没有“非存在”,他认为只有一个存在,那就是“存在”,再也没有别的……

我们认为,亚里士多德的这一句话,是对柏拉图在《巴门尼德篇》中的上述记述的回应,表达了几层意思:首先指出了麦里梭就是认为巴门尼德对“一”的肯定会得出矛盾的结论的人;其次指出了麦里梭所谓的矛盾就是“一”与“有限”的矛盾。麦里梭认为存在如果是“一”,就不可能是有限的,必定在空间上无限大。存在如果在空间上是“有限的”,就不可能是“一”,只能是“多”;再次,还指出了巴门尼德的“一”与麦里梭的“一”不是一回事。巴门尼德说“一”是“有限”的,没有任何问题,不存在相互矛盾的问题。也就是说,亚里士多德认为麦里梭关于巴门尼德哲学中“一”和“有限”是相互矛盾的观点是错误的,不能成立。第四,麦里梭讲“一”是无限的,也没有任何问题,不存在相互矛盾的问题。亚里士多德认为芝诺反对麦里梭的论证也不能成立。

我们在《在塞诺芬尼哲学的背景下重新解读巴门尼德哲学思想和残篇》一文中已经阐述了巴门尼德哲学的核心思想就是,可是者可是,不可能不可是。他认为“可是”具有五个属性或特征,它们分别是:“可是”非产生、不灭亡;“可是”是连续的、不可分的一;“可是”是有限的;“可是”永远不会由有限变成无限;只有“可是”的东西才能被思想、被表述。但是,巴门尼德却选择用estin这个词来表示他提出的新范畴“可是”,在古希腊语中estin这个词既可以作实义动词表示“存在”,也可以作联系动词表示“是”,麦里梭将巴门尼德的“可是”解读为“存在”。在希腊哲学史上,麦里梭是第一个将巴门尼德的estin(可是)错误地解读为“存在”的人,他模仿巴门尼德使用逻辑推论的方法,推论出:存在是永恒的;无限的;“一”;不可能动的;完善的、完满的、充实的、无痛苦的、无悲伤的。他认为存在既然是无限的,它就是“一”。因为如果它是二或是多,它们就会互相限制。“一”是无限的,“多”是有限的。如果存在是“一”,它就不可能是有限的;如果存在是有限的,它就不可能是“一”。按照麦里梭的解读,存在无限才可能是“一”,巴门尼德既讲“存在”是“一”,又讲“存在”“有限”,是矛盾的。

麦里梭的这一重要思想在当时就受到芝诺的反对和批评。“无限”与“有限”、“一”与“多”是绝对对立的,这一思想是毕泰戈拉学派最早提出的,是塞诺芬尼和巴门尼德都认同的传统思想。毕泰戈拉学派认为“一”这个数是最小的数,是不可分的;其它的数都是“多”,都是可分的。“一”与“多”在可分不可分上是绝对对立的。麦里梭继承了这一传统思想,并在此基础上进一步将“一”与“无限”联系在一起,将“多”与“有限”联系在一起,认为“一则无限”、“多则有限”,“一”与“有限”是互相矛盾的。也就是说,麦里梭又进一步认为“一”与“多”在有限与无限方面也是绝对对立的。芝诺的论证反对的就是麦里梭的这个观点,他提出的那个著名的论证认为,事物如果是多,在数量上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有限的,另一种则是无限的;在大小上必定是既大又小,小到无限小,大到无限大。我们认为,芝诺的这个论证逻辑上能否成立是另外一个问题,这个论证的目的就是要否定麦里梭关于“多则有限”的观点,而不是要否定“存在是多”。芝诺可能认为,如果麦里梭关于“多则有限”的观点不能成立,那么“一”与“有限”是互相矛盾的这一结论也就站不住脚。也就是说,芝诺与麦里梭争论的是同意不同意“一则无限”、“多则有限”,“一”与“有限”是否矛盾。

麦里梭的这一重要思想后来又受到亚里士多德的否定。亚里士多德认为巴门尼德的“一”与麦里梭的“一”不是一回事。麦里梭用他自己的“一”来解读巴门尼德的“一”,以为巴门尼德说“一”是“有限的”存在问题和矛盾,是不对的、错误的。

遗憾的是,芝诺和亚里士多德的上述观点一直以来没有得到西方哲学史专家学者们的充分重视和正确解读,至少没有被汪子嵩等著《希腊哲学史》(以下简称《希腊哲学史》)充分重视。相反,麦里梭的这一重要思想对后世的影响却极大。例如《希腊哲学史》就认为:

巴门尼德受这种传统影响,将存在比作球形,认为它是有限的。这是他的学说的一个最大弱点。因为如果存在是球形的,就是有体积的,就有长、宽、高三个向度,因而也就是多而不是“一”了。再说,如果存在是有限的,就得承认它的界限以外还有它物,得承认有另一物或虚空构成存在的界限。这样,从存在是有限的出发,就得承认多和虚空,也就是承认非存在的存在,这就走向巴门尼德学说的反面。麦里梭是恩培多克勒、阿那克萨戈拉和留基伯的同时代人,这些哲学家已经用多元的元素和种子来代替巴门尼德的存在,原子论者提出了虚空;在这种新的挑战面前,麦里梭断然地用无限的无形体的存在代替巴门尼德的有限的球形的存在,从而捍卫并发展了巴门尼德的存在学说。

导致这种结果的原因就在于西方哲学史专家学者们对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的迷信和盲从。

4.柏拉图的推测依据不充分,与实际不符

《巴门尼德篇》这一段记述中 的第三个谜就是,为什么柏拉图不讲清楚那些嘲笑巴门尼德的人就是麦里梭?芝诺反对的人就是麦里梭?从一的肯定中会得出的可笑的、矛盾的结论,就是“一”与“有限”之间的矛盾?我们认为,柏拉图很可能不知道作为哲学家的麦里梭的存在,因此他既不知道嘲笑巴门尼德的人是谁,芝诺反对的人是谁,也不知道从一的肯定中会得出哪些可笑的、矛盾的结论。柏拉图没有留下关于麦里梭的任何记述。在中国的印刷术传入西方以前,西方的任何著作都只能以抄本形式流传。有一种可能,被芝诺获得的麦里梭的著作,柏拉图生前没有搜集到。

有人“以为从一的肯定中会得出许多可笑的、矛盾的结论”,他们据此嘲笑和反对巴门尼德,拥护“存在是多”等等,究竟是芝诺本人的观点,还是柏拉图仅仅依据芝诺的论证作出的推测?芝诺是巴门尼德的学生,他非常清楚巴门尼德讲的是“可是”,巴门尼德认为“可是”是“连续的不可分的一”,“可是”是“有限的”。麦里梭的哲学将巴门尼德的“可是”解读为“存在”,他认为“存在”既然是无限的,它就是“一”。如果它是二或是多,它们就会互相限制。芝诺认为麦里梭关于“一”与“有限”矛盾的观点,是对巴门尼德思想的嘲笑和反对。但是,麦里梭本人并没有认为“一”与“有限”矛盾,是由“存在是一”引起或者导致的,也没有因此否定“存在是一”,拥护“存在是多”。芝诺也没有歪曲麦里梭的理由。我们认为,有人嘲笑巴门尼德,认为巴门尼德思想中存在矛盾,是芝诺本人的观点。嘲笑巴门尼德的人认为,巴门尼德思想中存在的矛盾是由“存在是一”引起或者导致的,他们因此否定“存在是一”,拥护“存在是多”,这个观点则属于柏拉图的推测。

由于生前没有搜集到麦里梭的任何著作,根本就不知道作为哲学家的麦里梭的存在,柏拉图不清楚芝诺的论证要否定的是麦里梭关于“一则无限”、“多则有限”的思想。他仅仅依据芝诺的论证以及芝诺不全面的背景介绍,作出了一系列的推测:首先,他错误地认为芝诺反对的是“存在是多”,目的是为了拥护和肯定“存在是一”,保卫巴门尼德的思想。其次,他错误地认为芝诺反对的人以为如果“存在是一”,必然导致矛盾。他们据此嘲笑和反对巴门尼德,否定“存在是一”,拥护“存在是多”。概括地讲,柏拉图推测:在公元前5世紀上半叶的希腊哲学思想界,芝诺和他反对的人之间发生的是一场反对和保卫巴门尼德思想的争论,这场争论是围绕拥护“存在是一”、反对“存在是多”,还是反对“存在是一”、拥护“存在是多”展开的。嘲笑和反对巴门尼德的人,反对“存在是一”、拥护“存在是多”;“保卫巴门尼德的那些论证”的人,肯定和坚持“存在是一”,否定“存在是多”。

实际上,在当时的希腊,麦里梭与芝诺之间发生的反对和保卫巴门尼德思想的争论,争论的是同意不同意“多则有限”,“一”与“有限”是否矛盾。麦里梭没有反对“存在是一”、拥护“存在是多”,芝诺也并没有反对“存在是多”,拥护“存在是一”。既然麦里梭否定了“有限”,否定了“存在是多”,芝诺的论证反对的就不可能是“存在是多”,目的也不是为了拥护和肯定“存在是一”。过去,希腊哲学的专家学者们按照柏拉图的推测,将芝诺反对和否定麦里梭的那个论证命名为芝诺“反对多的论证”是不合适、不恰当、不准确的,应该命名为“反对‘多则有限的论证”。

值得一提的是柏拉图在《巴门尼德篇》中的表述手法。在这一段记述中,柏拉图既没有明确地指出“存在是一”就是巴门尼德的论证或观点,也没有明确地指出那些嘲笑他(巴门尼德)的人反对和否定“存在是一”,拥护和肯定“存在是多”,更没有明确地指出芝诺反对和否定“存在是多”,拥护和肯定“存在是一”。但是,柏拉图的表述给读者留下了充分的想象空间,具有一种神奇的效果,能让读者读完之后自己就认为:“存在是一”就是巴门尼德的观点;那些嘲笑他(巴门尼德)的人反对和否定“存在是一”,拥护和肯定“存在是多”;而芝诺反对和否定“存在是多”,拥护和肯定“存在是一”。事实上,迄今为止,希腊哲学的专家学者们都是这么认为的,例如《希腊哲学史》。

5.结语

麦里梭是希腊哲学史上将巴门尼德的estin(可是)错误地解读为“存在”的第一人,他模仿巴门尼德使用逻辑推论的方法,推论出:存在是永恒的;无限的;“一”;不可能动的;完善的、完满的、充实的、无痛苦的、无悲伤的。

用“存在”翻译和解读巴门尼德的estin,将巴门尼德思想“存在化”,使“存在化”的巴门尼德思想两千多年来一直成为巴门尼德哲学研究以及希腊哲学研究的主流观点,却不能仅仅归功于麦里梭。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发挥了极其重要的作用。

由于生前没有搜集到麦里梭的任何著作,根本就不知道作为哲学家的麦里梭的存在,柏拉图不清楚芝诺的论证要否定的是麦里梭关于“一则无限”、“多则有限”的思想。他仅仅依据芝诺的论证以及芝诺不全面的背景介绍,作出了一个推测。柏拉图这个不符合实际的推测,是亚里士多德将麦里梭视为爱利亚学派重要成员,后人将麦里梭视为巴门尼德弟子或信徒的一个重要原因,也是用“存在”翻译和解读巴门尼德的estin,将巴门尼德思想“存在化”,使“存在化”的巴门尼德思想两千多年来一直成为巴门尼德哲学研究以及希腊哲学研究的主流观点的一个重要的历史原因。

参考书目: 《巴门尼德篇》柏拉图著

《柏拉图《巴曼尼得斯篇》译注》陈康著

《形而上学》亚里士多德著

《希腊哲学史》汪子嵩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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