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先海
摘 要:文章针对严永官先生在《档案管理》上发表的“档案形成中的有意识与哲学上的物质意识关系之辩”“档案的前身是人类有意识形成的”“档案是人类有意识形成的”“论档案形成中的‘人”等四篇文章中的若干观点进行了逐一剖析,提出了作者自己的不同看法。
关键词:档案;形成;人为意识
近日,笔者通读了严永官先生在《档案管理》上发表的“档案形成中的人为意识问题研究”一组四篇文章[1][2][3][4],读后颇受启迪,但对文中某些观点不敢完全苟同,在此也谈点粗略的个人看法,以求教于档案界诸同志,并兼与严永官先生商榷。
1.1 关于物质与意識的关系问题。严永官先生认为:“辩证唯物主义的物质意识观侧重研究的是自然物质对于人类意识的反映,以及人类意识对于客观物质的反作用。而‘档案有意识形成则是研究人们的意识与作为社会的物质——档案变化过程中的关系,我们不能把辩证唯物主义当成教条,不能把物质世界的运动有着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客观规律,机械地移植到人类社会中原物质到新物质的变化之中。”[5]对此,笔者认为,固然我们不能把辩证唯物主义当成教条,机械地移植到人们的意识与作为社会的物质——档案变化过程中的关系中来,但是我们也不能矫枉过正,片面夸大人类意识对于客观物质的反作用,以免误陷唯心主义的泥潭。
1.2 关于意识与客观的对应关系问题。严永官先生认为“意识对应的不是客观”“档案是有意识形成的只是强调意识对于物质的反作用,是指人们在档案意识指导下,为使原物质转化为档案这一新物质而实施的社会实践活动,而并没有直接与主观客观搭上关系”。[6]并对“档案有意识形成”论的反对者的“档案是自然(客观)形成的,并不是有意识的,但档案却是我们有意识保存下来的”[7]的观点中“有意识保存”的意思进行反问,得出“因为其是档案,所以需要有意识地保存下来”和“确定其是档案是人们在档案意识指导下进行的社会实践活动”[8]的论断。对此,笔者谈两点看法:其一,对严先生“意识对应的不是客观”的看法不敢苟同,尽管严先生一再说“只是强调意识对于物质的反作用”,但这种“反作用”再大也是突破不了“物质的决定作用”的,并且是“对于客观存在的物质的”,也就是说“是与客观相对应”。试想,如果诚如严先生所言“意识对应的不是客观”,那么“意识对应的”是什么呢?其二,严先生这里一再强调“有意识保存”“确定其是档案”意识,即有意识挑选保存档案的意识,试图偷换概念,把“有意识挑选保存档案”与“有意识形成档案”混为一谈。因为“有意识挑选保存档案不等于有意识形成档案,这是两个不同的概念”“有意识挑选保存档案的目的就是为了挑选那些被认为有保存价值的档案,并让其规范有序,以便于查找提供利用,而不是为了形成档案”“档案人有意识挑选保存档案不是有意识形成档案”。[9]
1.3 关于意识与主观的对应关系问题。严永官先生认为“意识对应的也不是主观”,[10]并强调指出“档案的客观形成论和档案的有意识形成论,无非是说档案的形成是客观的、还是主观的问题。马克思主义哲学认为:客观决定主观,社会存在决定社会意识。若此,档案的客观形成论就有其哲学基础”,[11]这段论述中存在论者无端把“有意识形成”偷换成“主观形成论”的偷换概念问题,得出“这是不同范畴的术语,意识对应的也不是主观”[12]的论断。对此,笔者谈两点看法:其一,对严先生“意识对应的不是主观”的看法不敢完全苟同,尽管严先生一再强调说“有意识形成”与“主观形成论”“是不同范畴的术语”,但就“客观决定主观,社会存在决定社会意识”这一马克思主义哲学观而言,很显然“客观”对应的是“社会存在”,“主观”对应的是“社会意识”。试想,如果诚如严先生所言“意识对应的不是主观”,那么“意识对应的”是什么呢?其二,严先生认为,把“有意识形成”换成“主观形成论”是偷换概念。笔者认为,两者虽然在表述上有些差异,但从本质上说差别不大。前者的代表人物段振波认为,“从一定意义上说,没有人们的意识与干预,没有归档这一主体行为,就没有档案。因此,档案的形成是文件内在价值运动规律与人们有意识活动作用的结果,也就是说档案的形成是人们有意识活动的主导作用的结果”;[13]后者的代表人物王新才、吕元智教授在从档案的形成过程、档案转化材料的选择、归档确认以及档案鉴定等方面分析了档案形成的主观性后,指出档案是人类有意识行为作用的结果,而“不能自然形成”。[14]不难看出,“档案形成的主观性”的观点可以说基本上与“有意识形成说”观点相同。[15]
2.1 关于“档案有没有前身”与“档案的前身是什么”的问题。严永官先生认为“任何事物都有前身”“档案确实有前身”,同时指出“在归档材料中凡是对日后具有查考利用价值的部分都是档案的前身,并经过档案人员在档案意识指导下实施的必要实践活动,最终成为档案”“档案的前身是‘历史记录”。[16]对此,笔者谈两点看法:其一,严先生的档案前身论,显然与档案界的传统观点基本上是一脉相承的,按照这种观点,一般认为“档案有其前身——文件”;[17]“文件是档案的前身,档案是文件的归宿和精华”“档案是由文件转化而来的”。[18]这种观点的局限性在于“把档案馆和档案室保存的档案当作档案的全部”,其实,“是不是档案与档案的保存收藏地点没有关系,不是只有保存在档案部门的才是档案,保存在个人手中仍然是档案,保存在档案部门的档案只是符合档案部门保存收藏的意图和目的的档案,而不可能是档案的全部”。[19]其二,严先生认为,目前不管从法律还是学术的角度来看,档案的前身都是“历史记录”。[20]这种观点显然比传统观点又进了一步。其实,笔者认为,严先生所说的这种“历史记录”就是档案,因为“档案本质上是社会生活的原始记录,换句话说,原始记录性是档案的本质属性”。[21]也就是说,“档案一形成就是档案,就应该是最初的,根本就不存在‘前身的问题,档案就是直接形成的”。[22]
2.2 关于“档案的前身是人类有意识形成的”问题。严永官先生认为“在人类社会中大凡某一物质从其前身转化为新的物质,会有几种不同的情况:一种是完全改变了前身的原始面貌……;另一种部分形态和功用的改变,而作为物质的本质属性并不改变……;再一种是只在前身上加以适当的标记,使之与前身有所区别。档案就是这样的关系,它只是在其前身上添加了人为的印记。档案的前身有各种各样,但其相同点就是,不管是‘文件‘照片‘文献‘信息‘材料或是‘记录等等,在其转化为档案的过程中都会留下一些人为的印记,如加盖的归档章、编制的页码等等……不管是完全改变还是部分加注,客观物质的转化都是通过人们有意识的实践行为实现的,即客观物质的转化离不开人类有意识的实践……这一切也都是人们有意识形成的”;[23]“正是人们有意识活动的结果,才使其(甲骨)成了档案的前身,才有可能被日后的人们在档案意识的指导下,通过一定的社会实践活动形成真正意义上的档案”;[24]“当今形成的大量的文书档案,我们只要分析其前身文件(包括草稿、定稿、领导签批等)产生的动因,就能充分说明是人们为了达到某种目的而在自己意识指导下所做出的客观实践中形成的。所以不管此时被直接认为是档案也好(刘东斌认为此时就是档案),或是认为是档案的前身也罢,它显然都是人们有意识形成的”。[25]对此,笔者谈两点看法:其一,严先生认为,档案“只是在其前身上添加了人为的印记(如加盖的归档章、编制的页码等等)”,才使“其转化为档案”,而这种转化“是通过人们有意识的实践行为实现的”,进而得出“是人们有意识形成的”论断。这是典型的档案是“归档”“整理”出来的观点。剖析其深层次原因,主要有二:一是认为档案是“归档转化”而来的,“文件材料要归档,才叫档案”;[26]“文件材料或记录之类要成为档案,实际上只存在一种方式,即归档转化”。[27]对此,笔者不敢苟同,笔者认为档案不是“归档转化”而来的,“把‘归档作为有意识形成档案的必备条件,在理论和实际方面都是讲不通的,有悖于客观实际,而且将大批的档案排斥在档案之外了”。[28]二是认为档案是“整理”出来的,“现代的一般档案来说,它是经过分类、立卷等一定的整理和归档而集中保存起来的文件”。[29]也就是说“整理”的对象不是档案,而“整理”的结果才是档案。对这种“把档案作为档案工作作用下的产物,而不是档案工作首先面对的客观对象”[30]的观点,笔者不敢苟同。笔者认为,档案不是“整理”出来的,“整理”是档案工作的主要环节之一,是“对档案进行系统分类、组合、排列和案卷目录的编制”,[31]是“将处于零乱状态的和需要进一步条理化的档案,进行基本分类、组合、排列和编目,组成有序的体系”。[32]也就是说,档案是“整理”的对象而不是“整理”的结果。其二,严先生认为,“档案的前身”是“人们有意识活动的结果”,是“人们有意识形成的”。对此,笔者不敢苟同,笔者认为,档案是人类社会实践活动的原始记录,是第一手的材料,是直接形成的,不是“人們有意识形成的”,根本就不存在“档案前身”的问题,这一点前面已作论述,不再赘述。
3.1 关于“‘直接形成论下的档案也是有意识形成的”问题。严永官先生认为“直接形成”论下的档案也是有意识形成的,因为其“是由于人们意识到在处理一定的社会关系中的需要而有意识形成的”;[33]“不管怎么说,即使我们把人类社会活动中形成的某些物质直接称作为档案,那么这些被称为档案的物质也还是人们有意识形成的”;[34]“假设这些被称为档案的物质不用任何人为的实践介入就是档案的话,那么从档案形成的角度来认识,岂不就是自然而然形成的了吗”;[35]“如果认为这些物质只要人们意识其为档案,并不需要任何社会实践活动的介入,它就是档案的话,那岂不真的就要滑入唯心主义的意识形态之中了吗”。[36]对此,笔者谈两点看法:其一,严先生把“档案是人类社会活动中形成的”替换成“档案是人们有意识形成的”,属于偷换概念,两者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前者意在强调档案的“客观形成”与“原始记录性”,后者意在强调档案的“主观形成”与“主观人为性”。显然,前者更具有合理性,更容易为档案界绝大多数人所认同;而后者具有很大的局限性,很难为档案界绝大多数人所接受。其二,严先生把“直接形成”论理解为“只要人们意识其为档案,并不需要任何社会实践活动的介入,它就是档案”,显然有失偏颇,甚至在某种意义上讲可以说是误读。因为“直接形成”论的核心意思是“档案是人类社会实践活动的原始记录,而原始记录是第一手的材料,是直接形成的”,[37]而不是严先生所说的“只要人们意识其为档案……它就是档案”,两者之间显然有不小的差距。
3.2 关于“‘自然形成论下的档案也是有意识形成的”问题。严永官先生认为“自然形成”论下的档案也是有意识形成的,因为严先生认为“档案自然形成规律”强调的是“人们不可能脱离社会实践而随心所欲地去编档案,而绝不是指没有人为的干预档案就可自然而然形成的”;[38]是“在立卷归档工作中一定要遵循档案前身的形成规律,才能便于查找利用”。[39]对此,笔者认为,严先生把“档案自然形成”引申理解为“绝不是指没有人为的干预档案就可自然而然形成的”,进而得出“自然形成”论下的档案“也是有意识形成的”,显然有些牵强附会。尽管“‘自然形成绝不是听其自然、不要我们去工作的意思;而是要懂得它的自然形成规律,然后按照这个规律去做工作,使档案收集起来不难,整理得更好,也便于发挥它的作用”,[40]但笔者认为“自然形成”论的核心意思是“档案是在社会实践中自然形成的,也就是说档案形成是有规律的”。[41]“文件相对办理完毕,我们从理论上就可以视为档案”,[42]“档案自然形成规律”其实质是“文件材料的自然形成规律”。[43]至于按照档案的自然形成规律去做的档案收集、归档、挑选、整理等工作,我认为不能作为“自然形成”论下的档案是有意识形成的依据,因为有意识收集、归档、挑选、整理不是有意识形成档案,这一点前面已作论述,不再赘述。
3.3 关于“档案只能是有意识形成的”问题。严永官先生认为“档案只能是有意识形成的”,因为“如果历史上任何档案形成,都是人们没有动机、没有目的的,那么今天就不会有这么多系统的档案”;[44]“从档案形成的现实出发,现代档案却是在人们一定意识作用下形成的产物”。[45]进而得出“它(档案)的形成不能独立于人们的意识之外”“(档案的形成)必定是需要通过人的意识指导并付诸实践行动才能实现的”“如果其间没有人们在档案意识指导下付出的相应社会活动,这些(档案)前身就还是原来的物质状态,而不可能发生质的变化(即转化为档案)”[46]的论断。对此,笔者认为,档案是人们社会实践活动的产物,固然其“可提供利用”和“能还原历史”两项属性的发挥,需要“人们在档案意识指导下付出的相应社会活动”,但这些“社会活动”可以纳入档案收集、整理、保管、利用等档案管理工作的范畴,与“档案的形成”是属于不同范畴的两种概念,据此得出“档案只能是有意识形成的”论断未免有点武断;至于用“现代档案却是在人们一定意识作用下形成的产物”来得出“档案只能是有意识形成的”论断,更是以偏概全,更是难以令人信服;还有拿“档案前身”需要“人们在档案意识指导下付出的相应社会活动”才能“转化为档案”来得出“档案只能是有意识形成的”论断也是难以为大家所接受。这些前面已作论述,不再赘述。
4.1 关于“档案形成过程中的‘人是‘社会主体的人还是‘档案人”的问题。严永官先生认为档案有意识形成过程中的人只能是“档案人”而不可能是“社会主体的人”,其理由有二:其一,“从理论上看,只有‘档案人或是‘与档案相关的人(即档案前身的形成者及文书处理人员)在实践中才能落到实处,才能有利于挑选,即每个‘与档案相关的人都会是某一批具体档案的相对人;而‘社会主体的人则是无法落实的,因为我们根本无法邀请所谓的‘社会主体的人来挑选档案”。[47]其二,“从实践上看,‘社会主体的人(非档案专业人员)根本无法对什么应当归档、什么要保存多久来实施判断和挑选。所以,即使我们在有选择地聘请具体的人员来进行挑选时,也根本不可能聘请非从事档案工作的人員来进行的”。[48]笔者认为,该论断是以“档案有意识形成”论为前提的。在严先生看来,只有经过“档案人”或是“与档案相关的人”的收集、归档、挑选、整理,档案才能形成,即档案是“档案人”或是“与档案相关的人”有意识形成的,与“社会主体的人”没啥关系。对此论断,笔者不敢苟同。笔者认为,档案形成过程中的人只能是“社会主体的人”而不可能是“档案人”,因为档案是人们在社会实践中直接形成的原始记录,这里的“人们”一般说应该是“社会主体的人”。至于“档案人做的档案工作就是有意识地挑选保存有保存价值的档案予以保存。档案人有意识地挑选档案不等于有意识形成档案”。[49]
4.2 关于依法依规行事、勇担社会责任的问题。严永官先生认为,“档案人从事归档工作便是依法治档的行为,是为国家积累宝贵财富的重要职责”;[50]“必须时时、事事、处处遵循这些(档案)职业道德”;[51]“档案人应当理直气壮地担当起为党和国家积累档案财富的社会责任”。[52]对此,笔者基本没有大的异议,只是想说的是,档案人的这些依法依规行事、勇担社会责任的意识行为,是档案人在档案管理工作中的意识行为,而不是严先生所说的“档案人在档案有意识形成过程中的有意识行为”。[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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