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泥土的方向

胡明宝

沿着泥土的方向，循着庄稼日渐成熟的香，如一头黄牛寻找心仪的青草地，我又一次亲近谷子、玉米、大豆和高粱。饱满的谷穗闪烁着光芒，拂过的秋风也变得神采飞扬。顶着红缨的玉米是盖着红盖头的新娘，它们梦到农人的粮仓，忍不住的“露齿一笑”，惊艳了整个秋光。低矮的大豆沒有一点儿卑微的思想，它们用坚强的枝柯一起将鼓胀的豆荚风铃一样摇响，独有的沉甸和曼妙的音乐，谱成了丰收的乐章。高粱是真正的汉子，挺拔的胸膛和高昂的大红脸是它的写真，那些曾经发生在高粱地里的红色故事，现在听起来依然充满力量。

沿着泥土的方向，我如一只黄茸茸的秋蝶，来到挤满野菊花的小山岗。从田野跑来的风，和我一起踟躇于花香。一簇簇白、一簇簇黄，这些小小的花朵，就是一个个小小的火把，把已经有些凉意的日子驱赶，让它回温、变暖。这时，我看到一只灰色的小鸟栖落在这丛明艳的“火”中，激起一串串快乐的鸣声，它一定有自己的梦想，当它再次飞起，或许已经是百鸟追随的凤凰。在山岗的一隅，一位沉默的蒲公英妈妈正打发自己的孩子远征，它们的滑翔伞御风而行，银光点点，乘着希望的它们会离家很远，落在土里，漂在水上，跌进石头的夹缝里，它们只要在适合的季节安全地远行。

沿着泥土的方向，我如一匹疲倦的奔马终于回到青碧的草原。我回到儿时的家乡，小院里的石榴树努力结满又红又大的果实，石榴树下有我正在喂鸡的母亲，她走过无数时光，坐在暮年的岸边，白发苍苍。母亲问长问短，烧水做饭，我坐在她身边，如一头依恋着母亲的小牛，看木柴红亮的火焰钻出灶口舔舐着黑乎乎的炉边，安宁与温情再把黑乎乎的厨房填满。我闻到了熟悉的柴香、米香和炊烟的香，想起了儿时与母亲相伴的时光，和母亲吃一顿饭，听着母亲唠着家常，发现自己沦陷在浓浓的乡愁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