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网络空间军民一体化组织运行体制及启示

◎战略支援部队信息工程大学 刘彬 胡建伟 康绯

美国作为世界上头号经济强国和军事强国，其综合国力强，科学技术和军事技术处于全球领先水平，国防工业基础雄厚且体系完备。美国军民融合的发展道路，是为适应其军事战略和军队转型的需要，以军民“无缝链接”为最终目标，走出的一条“军民一体化”的深度融合发展道路。网信军民融合作为军民融合的重要领域，美国同样推行“军民一体化”的基本模式，不仅注重在新的网络信息技术革命下，利用民用技术推动军事技术的发展，同时也注重利用军事技术发展拉动国内信息产业经济的增长。借鉴美国在网信军民融合方面的有益思路和经验做法，将有助于我国尽快走出一条具有中国特色的网信军民融合之路，加快推进网络空间力量建设和网络空间安全治理的飞速跃升。

一、美国网络空间军民融合的发展概况

当前，美国网络空间军民融合实行“军民一体化”的基本模式，其主要方针政策为“国家主导、以军带民、民为军用”。自互联网诞生以来，美国网信军民融合模式的推行，大概经历了由“以军带民”到“民为军用”以及“军民一体化”融合发展的三个阶段。

第一个阶段，“以军带民”。美国于1958 年成立国防部高级研究计划局，负责军事用途的高新科技项目研发，国际互联网的产生和快速发展即为美国“以军带民”模式下的产物。第二个阶段，“民为军用”。随着硅谷的崛起，计算机系统、通信等领域的民用信息技术高速发展，水平赶超军事技术且价格低廉。20 世纪90年代初，美国在建设第二代国防信息基础设施--全球信息栅格的过程中，开始采取军民兼容、合建共用的方法。第三个阶段，“军民一体化”。 随着《国防授权法》和《国防科学技术战略》的颁布，美国明确提出了军事和民用工业基础设施一体化建设的发展思路，开始全面施行军民一体化的融合发展战略。

二、美国网络空间军民一体化的组织领导体系

20世纪90年代以来，美国相继成立、改组了一批网络安全保障部门和机构，各部门、各机构不断磨合，逐步形成扁平化、组织有序、协调配合的网络空间军民一体化的组织领导体系。

美国在推进网络空间军民融合的发展过程中，为统筹协调军事与民事之间的领导体制问题，构建了以总统为核心，国土安全部、国防部和国家安全局主导的组织领导体系。在总统国家安全事务助理办公室下设专门主管网络安全的安全事务助理办公室，负责协助总统协调统筹网络安全事务。同时，将网络国防划分为三大领域，分别由国土安全部、国防部和国家安全局来负责。其中，国土安全部负责协调国内网络安全的防御与应急反应、网络犯罪和网络恐怖主义等事务；国防部负责国外的军事网络作战、针对国家关键基础设施的进攻性网络作战；国家安全局负责支援国内与国外两方面网络作战的网络空间情报作战业务。这三大业务由总统统一领导，按照国家安全委员会领导体制对涉及网络空间的重大战略与政策问题进行决策和部署。国家网络安全与通信集成中心、联邦调查局、中央情报局、美军网络司令部则是主要的执行机构，共同承担关键网络基础设施防护、网络犯罪执法、反网络间谍、网络反恐、网络战等使命，共同维护国家安全。

2009年奥巴马上台执政后，美国为进一步加强网络空间安全和信息化领域的战略部署，成立了网络司令部。美国网络司令部于2010年5月21日正式启动，其主要职能是：计划、协调、整合各军种的网络行动；在接到指令时，实施全频谱网络空间军事行动；保护全球信息栅格的安全。网络司令部预计到2018年组建133个实施进攻和防御以及情报和其他支援功能的网络任务分队，这些分队囊括了来自四大军种约6000多人，以完成包括防御、进攻和ISR（情报、监视与侦察）在内的网络空间“深度防御”任务。美国政府规定网络司令部和国家安全局由一人领导，与国土安全部、司法部、联邦调查局等部门开展密切协作，形成一种“双帽”机制。网络司令部的成立，首次将网络防御、网络资源利用和网络攻击集成到一个部门，是美军建立完善的网络作战体系的重要步骤，至此美国网络作战力量进入协调发展的“快车道”。2018年特朗普政府废除了奥巴马制定的《总统政策指令20》，进一步简化发起网络作战的官僚程序，赋予网络司令部开展网络攻击的更大自由。

三、美国网络空间军民融合的协调运行机制

美国构建由政府和军方共同主导、跨国IT企业参与、社会组织协调配合的国家网络空间军民融合的协调运行机制，明确国家网络安全保障的主体、客体和方式。美国将关键基础设施作为国家网络安全保障的重点，政府、网络部队、企业和社会组织作为国家网络安全保障的主体，协调配合，共同保障国家网络安全。政府负责国家网络安全保障的组织、计划和评估，网络部队和企业负责国家网络攻防的具体实施，社会组织负责对国家网络安全保障进行声援、游说和宣传。其中，网络部队和企业在网络安全保障体系中发挥了核心作用。

（一）军地共建国家信息基础设施

为保障军民融合的高效运行，美国国家信息基础设施采用租用地方网络和自建军用网络相结合的方式，构建国家信息基础设施，军民共同打造坚固的网络空间。2001年9月，美国开始建设第二代国家信息基础设施—“全球信息栅格”。该信息基础设施是由军队自建和租借地方的各类通信与计算机系统组成，可为其联合部队、盟国和非国防部用户同时提供系统接口。“全球信息栅格”80%采用的是民用技术和产品，商业公司承担了95%以上的传输业务。特朗普上台后，不断加强网络空间公私合作，2018年9月，特朗普政府发布的《国防部网络战略》中强调，在加强与私营部门合作中，国防部将积极使用网络企业解决方案，在更大范围内使用商业上现成的网络能力，以优化国防部的能力。

（二）军地共建国家网络靶场

网络靶场是应对网络安全威胁，开展网络对抗技术装备试验、战法演练，培育生成网络攻防对抗能力的重要基础设施。2008 年1月8日，美国总统布什签署“国家网络安全综合计划”，国家网络靶场（NCR）是该项目的重要组成部分。国家网络靶场是美国为巩固国家信息安全，保护和防御国家重要信息系统和关键基础设施免受侵害，实现打赢网络战争的一项重大举措。美军已陆续建设了国防部信息确保靶场、联合赛博空间作战靶场、海军赛博空间作战靶场、联合信息作战靶场等多个军事网络靶场。此外，美国还经常组织与欧盟等盟国之间的跨国网络靶场的集成一体化测试、演练，内容包括传统网络空间安全、国家重大基础设施安全以及一体化作战等不同领域。无论是国家级网络靶场、军事网络靶场还是行业企业网络靶场的建设，普遍采用军民融合、协作共享的模式。美国国家网络靶场NCR项目的参与方包括信息安全企业、学术机构和商业实体，包括BAE系统公司、通用动力公司、约翰霍普金斯大学应用科学实验室、洛克希德·马丁公司、诺斯洛普·格鲁门公司、应用科学国际集团和斯巴达公司。

（三）建立网络威胁信息资源军地共享机制

信息资源的共享是网络安全军民融合的关键，在网络空间安全发展态势瞬息万变的情况下，军事和民用信息资源实时有效的互通共用能更有效地推进网络空间安全的治理和防御。

2015年，美国总统奥巴马签署《2015年网络安全法案》，成立网络空间威胁情报中心，扩大了网络空间安全威胁情报的收集范围，实现了国家情报总监、国土安全部、国防部和司法部之间的信息分享。鼓励私有部门与美政府、军队实时共享网络安全威胁信息，美国军方还授权一些重要的信息产业公司可以接触军方机密信息，这些公司也被纳入军事情报系统。这些都能有效提高情报研究分析的专业性，促进网络安全威胁信息的利用和实时响应能力的提升。

（四）建立演习军地联合协作机制

为加强网络国防力量，美国多次举办军地联合协作的网络演习。“网络风暴”演习是美国国土安全部每两年组织一次的跨部门演习，旨在检验当美国能源、信息技术、交通运输、供电系统等关键基础设施遭受大规模网络攻击时的协同应对能力。每次演习时，国防部、国家安全局等都作为核心部门参演，思科、微软等数十家企业也积极参与。另外，美国国防部与国土安全部、网络司令部以及一些私营公司还组织开展了“网络卫士”、“网络拂晓”、“量子黎明”等演习。通过军事演习，不仅检验了美国网络空间军民配合的实战效果，还提高了军地在信息共享、态势感知程度和决策过程等方面的磨合。

四、加强网络空间力量，依托社会资源，共育网络人才

与传统陆海空天作战领域不同，网络作战力量主体在网络技术人才，而网络技术人才主要来自民间。美国通过军地共育、地方招募和军地交流等多种方式，加强网络空间的力量建设及网络作战资源的军事集成。

（一）军地共育网络人才

美国国防部在人才培养军民融合方面推出一系列举措。例如，2018年9月，特朗普政府发布的《国防部网络战略》中强调，“国防部在加强国家网络人才储备上扮演着重要角色，其目的是进一步提高私营和公共部门在应对网络威胁时的适应能力。为此，我们将与其他联邦部门和机构共同努力，在全美中小学教育中推广科学、技术、工程、数学和外语(STEM-L)学科。国防部还将与产业界和学术界合作，建立培训、教育和意识方面的标准，以促进美国网络人才的成长。”

（二）社会招募网络人才

为了弥补军队信息技术人才的不足，吸纳更多的信息技术人才加入美军行列，美国专门拨出经费招募地方信息技术人才，将顶级“黑客”和技术精英挖掘到军队，加强网络空间对抗能力。美国国防部创立国防数字部队计划，从硅谷的高新技术公司发现并“租借”技术精英为国防部工作，运用多种方式更加灵活地招募谷歌等高新技术公司的精英程序员，以加强国防部的信息技术水平。

（三）加强军地人才交流

美国启动“国防部长管理人员见习项目”，每年将包括从三级军士长到上校在内的50名美军官兵送到微软、亚马逊等美国顶尖企业以及州和地方政府工作，见习岗位集中在后勤、项目管理或网络安全等私营部门更为擅长的领域。

五、借鉴与启示

美国在网络空间军民融合的问题上，有完整的领导体系，成熟的协作机制，通过构建良好的网络空间军民融合生态环境，切实实现战略、作战、技术等多层次的全维融合。但是，中美两国的基本国情差别很大，美国有其发展网络空间军民融合的先发和强大优势，我国亦有后发赶超的特色条件和基础。因此，对于美国发展网络空间军民融合的成功模式与经验，我国不能迷信和盲目复制，而应按照习总书记的指示精神，在深刻把握总体国家安全观和新形势下军事战略方针的前提下，在深刻把握我国国防建设和经济发展本质动力和时代特征的基础上，借鉴吸收美国方面的有益思路和经验做法，突出问题导向，强化顶层设计，加强需求统合，实现网络空间领域军民发展“一体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