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企“走出去”

文｜《农经》特约记者 汪烨

中央一号文件首次提出农业要实施“走出去”战略，是在2007 年。这些年来，我国农业“走出去”发展步伐不断加快。随着“一带一路”建设稳步推进，我国农业“走出去”迎来更大发展机遇。2019 年中央一号文件强调，要加快推进并支持农业“走出去”，加强“一带一路”农业国际合作，主动扩大国内紧缺农产品进口，拓展多元化进口渠道，培育一批跨国农业企业集团，提高农业对外合作水平。这为新时期我国农业扩大对外开放、应对国际化竞争指明了方向。

随着我国农业领域双向开放不断加深，不仅进口农产品持续增加，而且农业企业赴海外投资成为新的趋势。一些农业企业积极主动“走出去”，让国外优质农业资源对接中国市场。

中俄积极拓展农业合作

8 月1 日，商务部新闻发言人高峰发布消息，今年7月，中国企业通过海运从俄罗斯进口4400 吨俄罗斯大豆。据俄罗斯卫星网援引俄粮食质量评估中心数据报道，7月份俄罗斯粮食对华出口量同比增长0.5 倍，达到10.7 万吨。

我国拥有资金、人力资源和农业技术优势，但人均耕地面积少。俄罗斯拥有丰富的土地资源，但缺乏资金和农业劳动力。双方可实现优势互补、共同发展。随着中俄农业合作不断加强，一些中国企业带着资金和先进的农业技术，到俄罗斯发展农业生产。

滨海边疆区是优质的农牧业产区。2015年，中国中鼎联合牧业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中鼎牧业”）买下位于乌苏里斯克市的一家农场，农场负责人刘俭峰和同事们修葺房舍，新建仓库，开始种植玉米、大豆，养猪养牛。如今农场占地超过6000 公顷，饲养着900 多头牛和2000 多头猪。

中企的到来让老农场焕发生机，该农场目前有70 余名俄罗斯员工。伊琳娜·别拉什告诉记者，她之前在农场担任会计，农场2012 年倒闭后失去了收入，生活一度十分拮据。如今再次成为农场会计，生活大幅改善。别拉什盼着农场规模扩大，“我相信生活会越来越好”。据介绍，农场每年向附近小学捐款用于改善学校教学条件，同时还帮助改造社区医院，向村里生病老人赠送牛奶。

连同其他几家农场，中鼎牧业在滨海边疆区的农场总面积已达2万公顷。此外，今年6 月，中鼎牧业与俄罗斯系统投资公司签署协议，将其在俄农场面积扩大至10万公顷，并从中国引进约5 万头泌乳牛，日产原奶1500 吨。

在中鼎牧业对俄贸易部总经理树永看来，俄罗斯土地和人工成本相对较低；中国乳制品生产加工技术先进，双方优势互补，合作潜力巨大。“国外种养，国内加工”的新模式可将质优价廉的原奶源源不断地运回中国。

2018 年11 月，中俄两国在北京正式签署《关于中俄乳品双向贸易的兽医和公共卫生条件议定书》。为了在今年9 月前将第一批原奶从俄罗斯运回国内，树永这几天忙得不可开交。

据介绍，目前整个滨海边疆区仅有1 万余头泌乳牛。随着中资企业扩大种养规模，预计俄罗斯整个远东地区乳制品生产能力将大大增强，农场周围将逐渐形成工业小镇，创造就业并带动当地相关产业升级。

滨海边疆区第一副行政长官薇拉·谢尔比纳表示，2018 年滨海边疆区对华贸易占其外贸总额的比例超过一半，食品和农业原料是俄方重要的出口商品。她期待滨海边疆区与中国进一步开展互利合作。

今年6 月国家主席习近平访俄期间，两国元首提出，未来要进一步扩大并提升中俄两国农业合作水平，深化农业投资合作，并特别强调支持两国企业开展大豆等农作物生产、加工、物流与贸易全产业链合作。中俄双方签署了《关于中国允许进口俄罗斯粮食和油籽及其副产品产品名录和进口规模议定书》，以及玉米、大米、大豆等农产品检验检疫要求修订协议。

农业企业积极主动“走出去”，让国外优质农业资源对接中国市场。

上海民企巴西种地

上海民企鹏欣集团在巴西收购了两家大型粮食贸易公司超过一半的股权，实现“种世界的地，产中国的粮”。如今两家公司运作良好，未来在巴西有望拥有3000 万吨粮食资源。

为什么要把地种到国外去？“在国外的布局，既是全球化趋势下企业发展的需要，更是一种造福国人的家国情怀。我们希望通过此举，变海外粮食为中国粮食储备，变海外土地为中国耕地储备。”鹏欣集团董事局主席姜照柏说。

目前，海外农业的生产成本比中国低，国内土地资源供给也面临较大压力。近几年鹏欣集团不断通过兼并收购等方式整合全球优质资源。2016 年7 月，鹏欣收购了巴西粮食贸易公司Fiagril 公司57.57%的股权，2017 年10 月又收购了另一家巴西粮食贸易公司Belagricola 公司53.99%的股权。

为何选择巴西？姜照柏表示，巴西是世界第二大农业国，农业资源储备丰富，巴西丰富的资源和中国巨大的市场可协同互补。“农业虽是传统产业，但也需要用新理念、新模式去推动产业升级，使之更具竞争力。投资海外土地资源、并购海外粮食资源，就是为了以全球的优质资源满足国内的消费需求。”

Fiagril 和Belagricola 公司地处巴西两大粮食主产区——马托格罗索州和巴拉纳州，经营模式相似，主要从事农资销售、大宗农产品生产组织与贸易，都有近30 年经营经验，有独立的仓储、运输设备和港口设施。两个公司覆盖大豆和玉米的种植面积达8 万平方公里，采用“公司+农户”的经营模式向长期合作的农户提供种子、农药、化肥等农业生产资料一站式采购服务、农业金融服务，以及农业技术顾问服务等。

我国拥有资金、人力资源和农业技术优势，但人均耕地面积少。和“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加强农业合作，可实现优势互补。

目前，鹏欣集团旗下上市公司大康农业借助这两大平台，已在巴西大豆主产区建起中巴粮食与农资贸易协同平台，每年可拥有700 多万吨大豆资源。

收购巴西粮食贸易公司、把大豆种到南美洲去，和进口大豆有什么区别？和单纯进口大豆相比，收购公司的行为更积极主动、产业链布局更往前移，盈利模式也更多样化。

鹏欣相关负责人表示，鹏欣收购的这两家巴西公司运用“轻资产”经营模式，把种子、农药、技术等销售给巴西的种植大户，收获大豆、玉米等农作物后，国外种植户以农作物作偿付。

在这个过程中，利润主要来自化肥等农资的销售毛利和利息差，最终偿付的农产品反而并非主要赢利点。目前鹏欣已在巴西建立了风险管理中心，集中控制汇率、价格、信用等方面的风险。

在巴西开拓农业资源，受益的不只是中国企业和消费者，也包括巴西的种植户。巴西是化肥、农药的消耗大国，但本国在这方面的生产能力较弱，几乎全靠进口。通过中巴粮食贸易项目，中国优质的化肥、农药正好可以销售到巴西，实现产能优势互补。

不止在巴西，鹏欣在新西兰、缅甸等地都有农业资源的布局。目前，鹏欣已在新西兰拥有29 个农场，并开始在中国销售新西兰生产的奶粉、牛奶等；在缅甸等地也正在实施年屠宰量150 万头的跨境肉牛项目。

据了解，鹏欣集团的中巴粮食贸易项目获得了国家开发银行的专项信贷支持，短期内缓解了项目的资金压力。鹏欣集团拟筹建中巴粮食贸易产业基金，作为中巴国际粮食采购贸易平台建设、上下游农药化肥企业及工厂并购、巴西内陆粮食仓储、码头港口等物流设施建设的资金。

两种合作模式

中国农业走出去有哪些新趋势？未来国际农业合作将走向何方？

福建省南平市农业农村局局长徐春晖表示，近年来，我国农业领域双向开放不断加深，不仅进口农产品持续增加，而且农业企业赴海外投资成为新的开放趋势。比如，不断加强与拉美国家农业领域的合作；我国在非洲国家的农业投资也呈现多样化格局。我国的一些大型农业企业在坦桑尼亚、塞内加尔和赞比亚等国家投资了规模较大的种植园，也在其他国家投资种植水稻、木薯、芝麻等作物，一部分供应当地需求，另一部分送回中国。

与此同时，不少省市也在着力推动当地农产品“走出去”。比如农业大省山东，已与吉尔吉斯斯坦、塔吉克斯坦、哈萨克斯坦等多个“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签订协议，在农业领域开展技术双向转移、转化，发展前景广阔。

中国农业“走出去”，不仅规模在扩大，合作模式也在不断创新。

虽然我国农业“走出去”取得了不俗的成绩，但也遇到了一些这样那样的问题。比如说互联互通基础设施不完善、跨国农业市场体系不健全、缺乏农业国际合作政策的有效支持、农业国际合作机制不健全等等。

徐春晖强调，我国农业“走出去”一定要有系统谋划，做到着眼长远、循序渐进、量力而行、逐步拓展。一是加强国家层面的战略规划与支持。比如，要结合“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农业发展需要，通过财政补贴、税费减免、金融服务、风险预警等方式，指导、引领本地涉农企业、相关社会服务组织开拓国际市场、对外交流合作，提高农产品贸易便利化水平，尤其鼓励企业“走出去”建立境外农业生产和加工基地。二是要布局全球农业产业链条。例如，在农业科研、农资研发、生产、加工、物流、仓储、销售等诸环节合理布点，长远谋划，形成全产业链的掌控能力。三是要深化和拓展农业国际合作。以涉农大型企业为核心，以农业科技研发机构为重点，以农业社会服务组织为基础，提高农业科技的核心竞争力，塑造高效运行的农业产业组织，为农业国际合作奠定坚实的基础。四是加强对大型跨国农业企业的培育。鼓励各类企业加大境外农业投资力度，参与国际农业贸易与合作，打造一批能够在国际农业产业链条和国际农产品市场上灵活运营、长期发展的实力派跨国农业企业。

应该说，目前我国农业“走出去”迎来了难得的发展机遇，尤其在“一带一路”倡议下，农业国际合作成为沿线国家打造利益共同体和命运共同体的最佳结合点之一。在这种大背景下，我们要积极推动农业“走出去”，这对加快发展现代农业、提高农业质量效益和国际竞争力，都具有重要的战略意义和促进作用。未来，我国会有更多的农业企业走上国际舞台，不仅“走出去”，而且“迎进来”，不断开拓国际农业合作新局面。

对于农企“走出去”，中国人民大学农业与农村发展学院院长唐忠表示，最看好两种合作模式：“一个是技术扩散，帮助落后的国家和地区提升生产水平，来保证我们的供给安全。当地人通过提高技术水平提高了收入，我们也得到了需要的粮食，实现双赢。当然也有交通限制，并非所有落后地区都适合技术输出，比如有人曾经到尼泊尔，把技术传授给当地人，产量提高了，当地人就把种植面积降下来了，本来去年种20 亩，今年种15 亩就够用了，种多了也没用，运不出去。二是参与流通，包括仓储、运输、加工等，未来我国一定会产生农产品贸易跨国公司，这对保障我国农产品供给安全也具有重要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