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璐
我是一只鸟,自从飞越了那条奔腾不息的大江,来到一片浩瀚的水域鄱阳湖,从此我就认识了南方和北方。
我的南方和北方相距很近,近得可以隔岸相望;我的南方和北方相距很远,远得只能隔山默默遥想。
大兴安岭绵延千里,冰封雪飘、林海茫茫,草原广阔无垠,每当春回大地之时,明星黑琴鸡拖着自己漂亮的尾翼闪亮登场。
有人说:每年黑琴鸡都要打得头破血流,遍体鳞伤,真可怜!其实这一段经历是黑琴鸡一年中最风光、最快乐的日子。无论输赢,它们都是英勇的斗士。
仙鹤南飞,用翅膀缩短着南方与北方之间的距离。
黑颈鹤归来,表达着南方与北方温暖的情谊。在我的南方,黑颈鹤、丹顶鹤、白鹤、白枕鹤好像水稻和甘蔗一样在这片久栖的田野里茁壮生长。
在云南,黑颈鹤恋着红土地,它们像西伯利亚的寒流一样,在寒冷即将到来之际,如约来到这里越冬。
在我的北方,大兴安岭的针阔叶林中,黑嘴松鸡见证这里每一棵树苗长成参天大树的艰难岁月,也见证这里由翠绿变成银白,由茂盛变成凋零。
在我的南方,云南德宏州的中缅边境,有一片尚未开发的热带森林,这里古木参天,遮天蔽日,是3种大型犀鸟最后的栖息地。
在我的北方,绵延1400公里的大兴安岭,是阿穆尔隼集群迁徙的重要驿站,也是观看这一鸟类奇观的绝佳之地。
阿穆尔隼每年完成两次迁徙,飞行距离达25000公里,迁徙过程中,在西伯利亚和南非之间来回迁徙轨迹相当于在地球上空画了一个巨大的椭圆形。
我的南方不仅有妩媚和秀丽的东湖、西湖、洞庭湖,还有惊涛骇浪的南海海域,海浪击打着礁石发出阵阵吼声。礁石上有一种和浪潮搏击的鸟儿,那就是岩鹭。
“大风起兮雕飞扬”,草原雕明朗的线条和矫健的羽翼,以逆风而行的姿态诠释着北方草原的粗犷与壮美。
我的南方,在乌篷船、青石桥、油纸伞、鱼鳞瓦的深处隐藏。在秦淮河的灯影里,我凝视着南方;在寒山寺的钟声里,我倾听着南方;在富春江的柔波里,我拥抱着南方。
我的南方啊!小桥流水,荷桂飘香,草长莺飞,鸟语花香。
我的北方,在贺兰山、秦岭、太行山脉中隐藏。在五台山的钟声里,我倾听着北方。
我的北方啊,富商巨贾名满天下,太岳山脉浩瀚的针叶林中,褐马鸡迈着矫健的步伐自由穿梭。
我曾经走过天山、昆仑山、长白山、祁连山寻找着我的北方。我心中的北方却在阿勒泰山巅隐藏,一只岩雷鸟缓缓地向我走来,雪白的羽毛和环境融为一体,仿佛置身于一个洁白的童话世界。
我曾经走过黄山、庐山、衡山、峨嵋山、雁荡山,寻找着我的南方。我的南方却在世界屋脊喜玛拉雅山脉中隱藏,这里风光秀美,物种多样,有奇异的花鸟兽,九色神鸟棕尾虹雉漫步山巅,它的美超乎了我对鸟类的想象。
在雁门关、山海关、嘉峪关,我与我的北方相对无言;在大平原、大草原、戈壁滩,我与我的北方倾心交谈。我的北方却在帕米尔高原中深藏,这里的鸟兽生活在陡峭荒芜的悬崖峭壁间,高冷的气质和对高原环境的把控是它们与生俱来的。
在我国雄鸡版图的腹部,有一条形似半圆的海岸线,它的一半是东北沿海,一半是东南沿海,它就像两条巨大的臂膀延伸在海岸线上,东北、东南两只手腕紧紧地握在了一起,每年春秋迁徙季,它是生命的中转站,是国际迁徙路线中重要的鸟类驿站。
迁徙季,东南沿海色调单一的滩涂上迎来一批批从千里万里外翻山越海而来的鸟儿,它们经常不吃不睡,彻夜无休地赶来。
在东南沿海,狂风暴雨中所有的白腰杓鹬压低了身子,缩着脑袋休息。远看像沙漠中的小树,仿佛扎根于此。看到这样的画面,我的心被撼动,生命就是如此团结,如此有力。作为一名生态摄影人,我告诉自己千万不要去惊扰这些极度疲惫的鸟儿。
在热带森林綿绵细雨的背景中,我陪伴着我的南方,走向一个莺歌燕舞、缠绵悱恻的梦幻王国。
骆驼和牦牛相伴,我陪伴着我的北方走向遥远的地平线,将它揉进大漠孤烟、长河落日的梦中。
无论是东南还是西北,浩瀚森林、湿地湖泊遍布960万平方公里的土地;无论是沿海还是内地,保护野生动物的意识逐渐深入人心;无论是热带雨林还是雪山冰川,到处都是万鸟翔集、人鸟和谐的美好画卷……这就是我的祖国,我爱我的祖国,我爱那在广袤大地上自由飞翔的鸟儿和自由驰骋的野生动物,这里是我们共同的家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