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小涵
摘要:当代水墨、新工笔等的发展要求创作者们对“气韵”进行新的探索。本文借郭若虚“气韵非师”,引出“生知”的概念,分别从创作者面对外部刺激时的接收和接受两个阶段进行论述,阐明了创作者的美感感知力差异与人品差异是如何影响画品的,以及创作者应如何通过正确运用人格敏感与不断提高高尚人品,来不断开发自己的“生知”,进而使创作的“气韵”得到提高。
关键词:气韵非师;生知;人品;画品
依照谢赫“六法”,在中国画品评鉴赏中,气韵是第一位的。但“气韵非师”,上等的作品完全是“默契神会,不知然而然也”,那么对于当代中国画创作者来说如何才能使自己的作品触及气韵层面?“生知”是郭若虚对这一问题给出的答案——如其气韵,必在生知。
一、作品气韵的当代探索
谢赫“气韵生动”中的“气”指画面的生命力,一方面是画面内容的生命力,一方面是画面创作者的气质灵魂,因此画面“气韵”本身就是创作者部分气质灵魂的一种形象化流露。当代社会对艺术的接受度大大提高,限制逐渐变少,对于创作者们来说可以表现的事物、抒发的情感更丰富了,作品的个体差异也越来越大,这就导致了绘画作品的大量涌现,画品参差不齐。越来越多的中国画爱好者将自己的创作过程做成视频在网络上发布。不乏优秀的作品,但更多只为引人耳目,用水桶泼墨、胡乱涂抹,早已偏离了宣传中华传统文化的初衷。当然,大部分正统的当代中国画创作者仍在努力探索着创作出真正有水平的当代作品的道路,大大小小的青年展还是国与国之间的交流展,都能看到创作者们拼尽全力企图窥视“气韵”真容的努力。笔者认为,针对当代中国画创作的“气韵”的探索问题,郭若虚提出的“气韵非师”有着很大的启发,就像贡布里希《艺术的故事》序言的第一句话:“没有大写的艺术这种东西,只有艺术家而已。”对于作品“气韵”问题的解决还是应当将关注点回归到创作者本身。
二、创作中的生知差异
“生而知之者上也。”“生知”的概念从《论语》发展而来,谢赫评姚昙度的时候也用過:“天挺生知,非学所及”。字面意义上,“生知”是生下来就知道的,如何“如其气韵”?
柏拉图在《裴德罗篇》这样说道:“灵魂一见到美的东西就感到敬畏而战栗,因为他感到有某种东西在其中被唤起,那不是感官从外部曾经给予它的,而是早已一直安放在深沉的无意识的境遇之中。”“生知”实际上是一种存在形而上的意识,笔者认为,“生知”的个体差异实际是不同创作者面对外部刺激时接收与接受这两个阶段中产生的差异。
生知在接收阶段中以体验的形式作用于创作者,是瞬间的直觉,其差异主要是感知能力的差异,也就是面对外部刺激时创作者的敏感度。面对外部刺激时首先是由感知潜力来进行判定,因此感知潜力的高低决定了外部事物是否能对创作者产生刺激。世界是不变的,但事物以什么样的形式呈现在观赏者眼前,一千个观众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
随后这种感知潜力与创作者的气质灵魂相结合,也就是接受阶段。郭若虚在《论气韵非师》中强调了画品与人品的关系,“多是轩冕才贤,岩穴上士,依仁游艺,探赜钩深,高雅之情,一寄于画”,对人品标准的界定更是以儒家思想为核心,这里认为,用当代思想思考“气韵非师”时,把握住人品和画品之间的关系,不阴暗邪恶违背道德即可。
三、创作者对“生知”的开发
由于画品与人品相协调,“生知”的高低紧密影响着“画品”的高低,虽然从字面意义上看“生知”是生而就有的,但并不意味着生知是固定不变的。美国著名心理学家、哲学家威廉·詹姆斯说过:“与我们应该成为的人相比,我们只苏醒了一半。”因此当代中国画创作者为了使作品能够“气韵生动”,不仅要接触大量的绘画技能,更要正确认识到作为一名创作者持续开发“生知”的重要意义。
韩拙在《论古今学者》中指出:“能引起性之所悟,求其学之所资,未有业不精于己者也,且古人以务学而开其性。”“生知”对气韵的影响是通过潜能与人品的结合而完成的,无论是感知潜能还是人品的升华都可以通过后天的培养来提高。“只是对我来说才有世界,然而我又并不是世界”[1],虽然这样的观点像是唯心地否定了物质的存在,但反映的其实依然是内在生知对外部刺激的一种感知,也就是接收阶段。创作者们需要敏感地迎接世界,这个“敏感”可以是敏锐,是一双停不下来的充满好奇的眸子,也可以是多情,是一颗停不下来的细腻入微的心脏。从事艺术工作的人们通常都有着高度的敏感,欢喜着大自然的无穷奥秘,又痛苦着人生在世的不尽人意,这种“敏感”启发着创作者感官的同时又引导着创作者的哀乐。因此创作者们必须视之为“生知”天赋,摆脱被敏感力带来的情绪所支配的状态,化被动为主动,充分接纳并主观控制自己的“敏感”。社会文化环境的变化加以时代因素,我们会发现创作者对内心痛苦的表达逐渐由古代的枯淡干涸转向为焦虑与不安,这样的情感在西方绘画中十分常见,阿西尔·高尔基的《痛苦》,爱德华·蒙克的画作《呐喊》等等,但中国画指导思想到底还是老庄与文人画的那一份淡泊,作品想要“气韵生动”,就需要创作者保持住心底的沉静,而只有当创作者对自身不再怀疑纠结,也就是接收并善加利用敏感型人格的时候,才能获得自由与力量,完成自己真正想要完成的作品。
赵希鹄在《洞天清禄·古画辨》中提道:“殊不知胸中有万卷书,目饱前代奇迹,又车辙马迹半天下,方可下笔,此岂贱者之事哉?”可见读书、览画、游历对于创作者来说都是必不可少的经历。除了对敏感型人格的把控,创作者们还需要不断提高个人的文化修养。当代社会的阅读文化收到了网络文化的冲击,无论是纸媒传播的不景气还是参差不齐的网络文学,阅读的质量与数量是当代中国画创作者需要大大重视的。借用邓椿的话,“其为人也多文,虽有不晓画者寡矣,其为人也无文,虽有晓画者寡矣”(《画继》卷九《杂说·论远》),王维的技巧远不及吴道子,却依然能够得到“摩诘本诗老,佩芷袭芳荪”的评价,正说明了阅读对创作者人品的提升,进而对画品的影响是非常大的。
四、“生知”决定创作者作品气韵
“美与美术的源泉是人类最深心灵与他的环境世界接触相感时的波动”[2],也就是说波动的产生受到两方面的影响,一是心灵本身,也就是内在生知,二是环境世界,也就是外部刺激。“生知”并不是天生就会某种技法,绘画艺术需要天赋,这个天赋是一种“生知”,巴尔扎克在《风雅生活论》中曾引用过一句谚语:“一个人的灵魂,看他持手杖的姿势,便可以知晓。”但人品的高低并不是一蹴而就的,“气韵不可学”,也并不意味着“生知”像水杯一样是固定容量的。创作者生知的高低决定着作品的气韵,而能否主动支配敏感以及能否不断通过阅读、游历等方式充实自己的阅历又决定着生知的高低。生知高的人看到美的事物就会有无限感慨,或是面对大自然时的谦卑敬畏,或是窥探宇宙奥秘时的隐秘神圣。若生知平平,怎能有“一花一世界,一沙一天国”的感知,又怎会有“彩翠时分明,夕岚无处所”的佳句。
参考文献:
[1]杜甫海纳.美学与哲学[M].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5.
[2]宗白华.艺境[M].北京大学出版社,1987.
[3]张曼华.中国画论史[M].南宁:广西美术出版社,2018.
[4]宗白华.美学散步[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5.
[5]叶朗.美学原理[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