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中国共产党意识形态话语创新的基本经验

宋健林

摘 要：98年来，中国共产党在意识形态话语创新方面积累了十分丰富的经验，具体体现为：在话语方向的坚守上，始终坚持中国共产党的领导、推进马克思主义的发展和凝聚方方面面的力量;在话语内容的创新上，通过立足国家中心任务、深度解读国情党情以及有力批判错误社会思潮而不断生产新内容;在话语风格的培育上，词汇短语的精准使用、句法结构特定格式的强调和新生概念核心语义的提炼构成了行之有效的创新模式;在话语语境的塑造上，经由话语主题的适时切换、话语情境的适度营造、话语传统的适当呼应铺展开来;在话语影响的辐射上，拓展话语传播载体、强化创新主体互动、注重话语形态转化是不可忽视的得力之举。这些经验为新时代意识形态话语创新提供了极富价值的参考借鉴。

关键词：话语创新;中国共产党;话语分析

中图分类号：D6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0751（2019）08-0021-07

作为政治言说的符号和政治符号的言说，话语包含五大组成要素：方向，即话语所坚守的基本的政治原则和政治底线，它决定着话语的根本性质;内容，即话语所包含的具体表述，它确保话语言之有物;风格，即话语凸显出的固有特征，它是一种话语区别于其他话语的向标;语境，即话语存在的环境，它赋予话语当下性;影响，即话语对社会产生的作用，它是话语所追求现实的目标。中国共产党成立以来，在革命、建设和改革的过程中，对意识形态话语作了许多创新性发展，并积累了较为成熟的话语创新经验。本文尝试立足于话语的上述五个基本要素，结合党的话语创新实践，系统总结中国共产党意识形态话语创新的基本经验，为新时代做好各项工作提供有益借鉴。

一、在坚持政治原则中坚定话语方向

考察中国共产党意识形态话语创新的基本经验，需考察党在创新话语的过程中，如何坚定不移地坚持正确的政治方向。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政治原则体现为坚持党的领导、坚持马克思主义的指导和坚定社会主义的方向。这些政治原则主要通过以下三个方面在话语创新的实践中得以贯彻。

1.中国共产党始终是话语创新的领导力量

话语创新归根结底是话语的生产创造活动，话语的生产创造者是其直接推动力量，并决定着话语的走向。为确保我国话语的正确方向，中国共产党始终坚守话语创新的领导地位，并且担负起话语创新的主要工作。

其一，中国共产党是意识形态话语创新的绝对主力。一方面，不断创造新的概念，向社会提供“元话语”。所谓“元话语”，指的是话语体系中具有统领作用的核心概念。“共产主义”“公有制”“改革开放”“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中国梦”“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等都是“元话语”的代表话语，中国共产党各个时期的话语创新都紧密围绕这些“元话语”展开。另一方面，不断赋予旧话语以新内涵，通过旧话语的再创造来实现理论的创新。旧话语主要来源于两个方面：一是传统文化。例如：“实事求是”最早出自《汉书》，邓小平在谈到毛泽东思想时指出：“毛泽东思想的基本点就是实事求是，就是把马列主义的普遍原理同中国革命的具体实践相结合，毛泽东思想的精髓就是这四个字。”①在这里，“实事求是”被赋予新的时代内涵。二是革命文化。比如：“生命线”一词最早出现于1932年《给苏区中央局及苏区闽赣两省委信》中：“政治工作不是附带的，而是红军的生命线。”②1981年通过的《关于建国以来党的若干历史问题的决议》提出，“思想政治工作是经济工作和其他一切工作的生命线”③;2013年习近平指出：“群众路线是我们党的生命线和根本工作路线。”④“生命线”这一话语在不同时期被赋予新的内涵。中国共产党始终强有力地领导话语创新的其他主体。话语创新不仅要依靠党的力量，还要依靠社会力量，理论界、新闻界、文艺界等都是话语创新的参与者。中国共产党非常重视对其他话语主体的领导，早在1942年，毛泽东就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强调党对文艺工作的领导。邓小平也曾强调，知识分子应坚持改造世界观。知识分子中的理论工作者、文艺工作者以及其他工作者，都是话语的生产者。只有在坚持党的领导下，鼓励知识分子积极地进行思想改造，才能使其更好地参与话语创新的实践。在谈到媒体宣传问题时，习近平指出，“要坚持党管媒体原则不动摇，坚持政治家办报、办刊、办台、办新闻网站，加强马克思主义新闻观教育。宣传思想工作者要增强党的意识，尽责尽职为党和人民事业服务。坚持什么、反对什么，说什么话、做什么事，都要符合党的要求”⑤。这些论述集中反映了党对媒体以及其他话语主体的坚强领导。

2.中国共产党始终坚持创新话语以推进马克思主义的发展

中国共产党始终坚持马克思主义的指导地位，而坚持的最好方式是发展。中国共产党通过创新话语，不断推进马克思主义的中国化、时代化和大众化，从而巩固马克思主义在意识形态领域的指导地位，巩固全党全国人民团结奋斗的共同思想基础。

其一，中国共产党坚持创新话语以推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邓小平指出：“把马克思主义的普遍真理同我国的具体实际结合起来，走自己的道路，建设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这就是我们总结长期历史经验得出的基本结论。”⑥中國共产党始终坚持将马克思主义普遍真理同中国的现实相结合，创造出中国特色的马克思主义话语。以经济领域为例，从改革开放初期的“贫穷不是社会主义”，到党的十四大报告提出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再到2015年的“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中国共产党始终将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现实相结合，创造出中国特色的经济话语。

其二，中国共产党坚持创新话语以推进马克思主义时代化。马克思、恩格斯指出：“一切划时代的体系的真正的内容都是由于产生这些体系的那个时期的需要而形成起来的。”⑦改革开放几十年的发展历程中，我们逐渐形成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话语体系，邓小平理论、“三个代表”重要思想、科学发展观、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都是其重要组成部分，这些时代性的话语体系，指导着我国社会各个时期的实践，使得科学社会主义在21世纪的中国焕发出强大生机活力，有力地回击了“马克思主义过时论”。总之，中国共产党顺应时代需要，创造出一系列新话语，构筑起中国发展的话语卷轴。

其三，中国共产党坚持创新话语以推进马克思主义大众化。中国共产党始终致力于马克思主义的大众化，并在话语创新方面作了大量努力。改革开放初期，为了解放生产力，中国共产党依据马克思主义理论，提出了“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的著名论断，后来，这句话变得人尽皆知。邓小平曾说：“我很高兴，现在连山沟里的农民都知道科学技术是生产力。”⑧那个时候，“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的标语随处可见，大家耳熟能详。中国共产党还做过大量类似的工作，通过话语创新，有效推进马克思主义理论最新成果的大众化。

二、在回应现实关切中充实话语内容

作为语言的言说，话语若脱离现实，便会丧失存在的基础。因此，中国共产党总是依据现实的变化，不断创新意识形态话语。

1.在服务中心任务中生产话语内容

中国共产党不断围绕中心任务的展开而生产新的话语内容。习近平指出：“意识形态工作一定要把围绕中心、服务大局作为基本职责。”⑨中国共产党的话语创新就是践行这一要求。

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话语创新主要是为了激发人民群众革命热情、凝聚人民群众斗争力量。这个时期，党提出的“从前是牛马，现在要做人”“打土豪、分田地”等口号，顺应了人民群众翻身做主人的迫切愿望，激发了他们的革命斗志。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中国共产党成为执政党，中心任务转变为实行社会主义改造和建设社会主义，许多关于这方面的话语内容被生产出来，如“社会主义三大改造”“鼓足干劲、力争上游、多快好省地建设社会主义”等。这个时期，中国共产党生产出了一系列激起人民群众参与社会主义改造和建设热情的话语。改革开放以来，党的话语创新的最大任务是激励人民群众参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邓小平提出“解放思想，开动脑筋，实事求是，团结一致向前看”的重要命题，成为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的主题，并在当时极大地解放了全国人民的思想。1987年，邓小平提出“贫穷不是社会主义”的论断，进一步引导人民从思想禁锢中解放出来，从而投入到经济建设中去。1996年，江泽民指出：“搞经济建设、搞现代化建设，必须有政治保证。”⑩新的话语向全社会宣告：党的坚强领导是我国现代化建设最为重要的政治保证。党的十八大以来，中国共产党的话语内容创新围绕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建设这个中心而展开，如在党的十九大报告中，习近平提出：“在基本实现现代化的基础上，再奋斗十五年，把我国建成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美丽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B11此外，中国共产党还提出了“五位一体”“四个全面”“四个自信”及“人类命运共同体”等新的话语。

2.在解读国情党情中生产话语内容

马克思、恩格斯指出：“语言是一种实践的、既为别人存在因而也为我自身而存在的、现实的意识。语言也和意识一样，只是由于需要，由于和他人交往的迫切需要才产生的。”B12作为语言的运用，话语自然也是“现实的意识”，同样来源于现实的需要。中国共产党根据世情、国情和党情的变化，不断生产新的话语。

其一，注重在解读国情中生产新的话语内容。时代是发展变化的，国情也随之不断发展变化，这必然要求执政党以新的话语解决新的问题。1981年6月，中共中央通过的《关于建国以来党的若干历史问题的决议》首次明确提出“我们的社会主义制度还是处于初级的阶段”的论断，确立了初级阶段“一个中心，两个基本点”的基本路线。后来，中国共产党依据国情的变化，陆续提出了“两手抓，两手都要硬”“建设社会主义政治文明”“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科学发展观”等诸多话语。党的十八大以来，我国社会主要矛盾发生变化，党的十九大报告作出新表述，指出我国社会依然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但我国社会的主要矛盾已经转变为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这一时期，中国共产党还提出“新时代”“以人民为中心”“全面深化改革”“人类命运共同体”“全面从严治党”“四个自信”等新时代的新话语。

其二，重视在解读党情中生产新的话语内容。随着时代的发展，中国共产党的党情也在不断发生变化。对此，中国共产党顺应新变化，有针对性地提出新话语。在党的七届二中全会上，毛泽东告诫全党要警惕来自敌人“糖衣裹着的炮弹”，这一形象的比喻生动地点出了中国共产党当时面临的最大挑战，“糖衣炮弹”后来也成为流传甚广的话语。改革开放以来，以邓小平为代表的中国共产党人，提出干部队伍建设的“四化”方针和“德才兼备，公道正派”原则，强调切实加强党的制度建设及指出党的基层组织要成为坚强堡垒。江泽民、胡锦涛等党和国家领导人提出“党要管党、从严治党”“密切党同群众的联系，坚决克服消极腐败现象”“党的团结是党的生命”“讲学习、讲政治、讲正气”“加强党的执政能力建设”“以改革创新精神加强党的建设”“把党的执政能力建设和先进性建设作为主线”“德才兼备、注重实绩、群众公认”等一系列新的党建话语。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根据新时代党情的新变化，提出“全面从严治党”“作风建设永远在路上”“把党的政治建设摆在首位”“建立巡视巡察上下联动的监督网”等新话语。以上论述表明：中国共产党的话语创新总是随党情变化而变化，及时提出新的话语内容。

3.在批判错误思潮中生产话语内容

习近平指出：“我们必须把意识形态工作的领导权、管理权、话语权牢牢掌握在手中，任何时候都不能旁落，否则就要犯无可挽回的历史性错误。”B13意识形态领域的斗争始终存在，马克思主义在意识形态领域的话语权会受到一些错误思潮的挑战。在实际工作中，中国共产党通过反对和批判各类错误思潮，形成了诸多新的话语内容。一方面，中国共产党生产出针对错误思潮的批判性话语内容。改革开放初期，针对资产阶级自由化思潮，邓小平多次发表重要讲话，如他指出：“资产阶级自由化，崇拜西方资本主义国家的‘民主、‘自由，否定社会主义。这不行。中国要搞现代化，绝不能搞自由化，绝不能走西方资本主义道路。”B14在1986年召开党的十二届六中全会上，“反對资产阶级自由化”被写入《中共中央关于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指导方针的决议》。近年来，社会上流行一股思潮，贬低中华文化，否定中华民族的历史贡献，否定近代以来中国人民的奋斗史，歪曲中国共产党的历史、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历史，歪曲改革开放的历史，习近平将之概括为“负能量”，并提出要“增加正能量”，使其同“负能量”交锋。这些批判性话语都是在反对错误思潮的过程中产生的。另一方面，中国共产党还在批判错误思潮中生产出许多马克思主义新话语。20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邓小平反复强调稳定压倒一切，人民民主专政不能丢，向全社会提出要始终坚持四项基本原则，并号召人们做“有理想、有道德、有文化、有纪律”的公民。胡锦涛则提出，要“反对拜金主义、享乐主义、极端个人主义，在全社会形成知荣辱、讲正气、促和谐的良好风尚”B15。面对当前社会出现的错误思潮，习近平提出了“三个地带”的说法：“红色地带是我们的主阵地，一定要守住;黑色地带主要是负面的东西，要敢于亮剑，大大压缩其地盘;灰色地带要大张旗鼓争取，使其转化为红色地带。”B16这些因批判错误思潮而提出的马克思主义新话语，丰富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内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