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志远
摘要:《夏小正》传文与《公羊传》《谷梁传》等体例十分相似,这样作传的原因在于,在当时学者观念中,《夏小正》和孔子有密不可分的关系。通过揭示《夏小正》的经传合一文本性质,可以看出《夏小正》的传文全用《公羊传》体例。就文本而言,《夏小正》经文残缺不全,传文也存在不少问题。虽然《夏小正》的文本存在种种缺憾,但是对于传者而言,《夏小正》中所记述的十二个月都是完美天道的体现,周流循环,天地万物生生不息。
关键词:《夏小正》;《公羊传》;经传;缺憾;完美
中图分类号:P194.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3-5595(2019)03-0072-05
古书常常单篇流行,早在西汉初期,《夏小正》就已经通行于世,《史记·夏本纪》:“孔子正夏时,学者多传《夏小正》云。”[1]89其后,单篇流行的《夏小正》被收录到《大戴礼记》中,唐孔颖达《礼记正义序》:“(郑玄《六艺论》)又云:‘戴德传《记》八十五篇,则《大戴礼》是也。”[2]5《大戴礼记》原书八十五篇,但传至现在仅剩四十六篇,《夏小正》在其中是第四十七篇。就文本性质而言,《夏小正》与其他“月令”类的书籍体例并不一样,一般的“月令”书籍并没有传文,而《夏小正》乃是由经和传两个部分构成,且其传文阐释模式与今文学派密切相关。通过分析《夏小正》的文本可以发现,虽然其经文和传文存在诸多缺憾,比如行文颠倒、经文散逸、文字重出等,但是对于《夏小正》的传者而言,《夏小正》中十二个月的物候岁时乃是完美无缺的天道体现。
一、经传合一的文本性质
《夏小正》的文本构成十分特殊,乃是由经和传两个部分组成,朱骏声在《传经室文集》中指出《夏小正》的传文:“然斯传之作,疑出《公羊》《谷梁》二子手笔。”[3]斯言诚然。《夏小正》的传文体例与《公羊传》《谷梁传》有多处相同,通过对比《公羊传》,可以看出两者的关系。
1.《公羊传》释词必先正名①,即用不同词汇来表达相同含义。不同的词汇虽然最终的意义指向相同,但其使用的范围却有严格限定,古人通过用不同的名称来命名不同事物,从而达到区分意义的目的。《春秋》隐公三年:“三月庚戌,天王崩。”《公羊传》:“何以不书葬?天子记崩不记葬,必其时也。诸侯记卒记葬,有天子存,不得必其时也。曷为或言崩,或言薨?天子曰崩,诸侯曰薨,大夫曰卒,士曰不祿。”[4]1576-1577崩、薨、卒、不祿的意义相同,虽然都是表示死亡的意思,但为了显示死者身份有别,故用不同词汇表达。
《夏小正》经文正月:“雁北乡。”传文:“先言雁而后言乡者何也?见雁而后数其乡也。乡者何也?乡其居也,雁以北方为居。何以谓之居?生且长焉尔。‘九月遰鸿雁,先言遰而后言鸿雁何也?见遰而后数之则鸿雁也。何不谓南乡也?曰:非其居也,故不谓南乡。记鸿雁之遰也,如不记其乡,何也?曰:鸿不必当小正之遰者也。”[5]25根据《夏小正》经文,鸿雁在正月的时候飞向北方,在九月的时候飞向南方。传文认为,经文正月用“乡”和九月用“遰”是有区别的,“乡”表示鸿雁往自己居住之地飞去,“遰”则表示飞往的地方并非居住之地。
2.《公羊传》解释《春秋》,对于《春秋》的行文先后,亦必条分缕析,
以说明春秋经文文辞的用意。
《春秋》僖公十六年:“石于宋五。是月,六鹢退飞过宋都。”《春秋》所记,重在表明其乃不寻常之事,但在公羊家看来,《春秋》既是孔子所作,用辞也必定有理可循:“曷为先言而后言石?石记闻,闻其磌然,视之则石,察之则五……曷为先言六而后言鹢?六鹢退飞,记见也,视之则六,察之则鹢,徐而察之则退飞。”[4]1639这种解经方式在《夏小正》中也随处可见,经文正月:“缇缟。”传文:“先言缇而后言缟何也?缇先见者也。”[5]29以先见后见之顺序来解释《夏小正》的文辞顺序,与之解释原理相类的还见于二月“昆小虫抵虫氐”传、三月“委杨”传、三月“妾子始蚕”传、三月“鸣鸠”传、四月“鸣札”传、九月“陟玄鸟蛰”传、十二月“鸣弋”传,等等。
3.《公羊传》常常以传中有传的形式解释经文,即先给出一句解答,然后根据这句解答再给出解答。《春秋》隐公元年:“夏,五月,郑伯克段于鄢。”《公羊传》:“克之者何?杀之也。杀之,则曷为谓之克?大郑伯之恶也。曷为大郑伯之恶?母欲立之,己杀之。如勿与而矣。段者何,郑伯之弟也。何以不称弟,当国也。齐人杀无知,何以不地?在内也。虽当国,不地也。不当国,虽在外,亦不地也。”[4]1572-1573传中有传的形式亦见于《夏小正》,经文二月:“荣菫采蘩。”传文:“菫,菜也。蘩,由胡;由胡者,蘩母也;蘩母者,旁勃也。皆豆实也,故记之。”[5]32传文以“由胡”释“蘩”,以“蘩母”释“由胡”,最后再以“旁勃”释“蘩母”。 经文二月:“昆小虫抵蚳。”传文:“昆者,众也,由魂魂也。由魂魂也者,动也,小虫动也。”传者并不直接给出“昆”是“动”的意思,而是层层递进,先以“由魂魂”解释“昆”,然后以“动”解釋“由魂魂”,最后再以“小虫动”作为“昆”的总结。《夏小正》经文二月“有鸣仓庚”、经文六月“煮桃”都是同样的用法。
4.在公羊家看来,《春秋》中的很多记载并非美事,但在用词上却弱化了对原事的谴责。公羊家一方面指出《春秋》用词的避讳之处,一方面给出自己心中的替换词。《春秋》隐公二年:“无骇帅师入极。”《公羊传》:“无骇者何?展无骇也。何以不氏?贬。曷为贬?始灭昉于此乎,前此矣。前此,则曷为始乎此?托始焉尔,春秋之始也。此灭也,其言入何?内大恶,讳也。”[4]1575在公羊家看来,因为孔子讳言恶事,故在此处不用“灭”而用“入”。《夏小正》亦有与之同者,经文六月:“鹰始挚。”传文:“始挚而言之,何也?讳杀之辞也,故言挚云。”因讳言恶事,故在此不言“杀”而言“挚”。
从以上所举的例子可以看出,《夏小正》传文体例与《公羊传》是基本一致的。换而言之,在当时的学者看来,《夏小正》与孔子存在密切联系,所以他们将《夏小正》视为经文,并以今文学家解《春秋》经文的方式来阐释《夏小正》经文。
二、存在缺憾的文本
《礼记·礼运》记载:“孔子曰:‘我欲观夏道,是故之杞而不足征也,吾得夏时焉。”郑玄注:“得夏时之书也,其书存者有《小正》。”[2]664郑玄认为孔子得到的“夏时”其实是记载有关夏时的书籍,这些书籍有很多,但是保留下来的只有《夏小正》,所以《夏小正》只是夏时的一部分。基于此种观点,与“小”相对应的为“大”,既然夏时之书有《小正》,应当还有类似“大正”的夏时书籍,只是未能流传下来。《夏小正》传者透露了这一点,经文四月:“初昏南门正。”传文:“南门者,星也。岁再见,壹正,盖大正所取法也。”[5]35由此可知,有关夏时的书籍大多淹没在了历史长河中,《夏小正》是今日仅见的与夏时有关的书籍,但是文本也已非原貌了。《夏小正》在汉代被收入《大戴礼记》,但是到了唐宋时期,《大戴礼记》严重散逸,《夏小正》的文本也出现了脱文、散逸、错乱等情况,现今看到的《夏小正》,是宋代学者傅嵩卿整理后的文本。而就现存文本而言,《夏小正》经文和传文依然存在各式各样的问题。
1.行文颠倒。《夏小正》经文正月:“雉震呴。”传文:“震也者,鸣也。呴也者,鼓其翼也。”[5]25震表示雉鸟抖动羽翼,呴则是表示雉鸟的叫声,而显然传文的解释与经文并不匹配。第一种可能是经文不误,传文误,即传文作“震也者,鼓其翼也。呴也者,鸣也”。第二種可能是经文、传文皆误,经文应作“雉呴震”,传文应作“呴也者,鸣也。震也者,鼓其翼也”。
2.经传散逸。《夏小正》经文大部分的月份都有星象记载:正月“鞠则见。初昏参中,斗柄县在下”、三月“参则伏”、四月“昴则见,初昏南门正”、五月“参则见”、六月“初昏斗柄正在上”、七月“初昏织女正东乡”、八月“辰则伏”、九月“内火”、十月“初昏南门见”。却唯独少了二月、十一月以及十二月。并且每个月份的物候记载也不完全,有的月份记载多,有的月份记载少。
3.文字重出。经文十一月“陨麋角”,经文十二月亦记载了“陨麋角”,按照《夏小正》体例,十二个月应各有其物候,但是在这里不同的月份却出现了两处“陨麋角”,且两处经文下的传文各不相同。可见,这种重出的情况出现得十分早,《夏小正》的传者亦未将其刊去。如果按照《吕氏春秋·仲冬纪》“芸始生,荔始出,蚯蚓结,麋角解,水泉动” [6]的记载,《夏小正》十一月的“陨麋角”则为正解,十二月的“陨麋角”则是衍文。
4.传文对于一些名物的训释往往含糊不清。《夏小正》传文部分常出现“或曰”二字,如“或曰:祭韭也”“或曰:桴,妪伏也。粥,养也”“或曰:伏云”等,这说明《夏小正》的传文并非出自一人手笔,而是综合了前代或者同时代学者的各类说法。虽然《夏小正》的传文集合了多人的智慧,但从传文对经文的解释来看,却并不高明,在对一些名物的训释上往往含糊其辞。经文正月:“鞠则见。”传文:“鞠者何?星名也。”[5]28即使抹去传文,根据《夏小正》经文记述星象的体例,如“参则伏”“昴则见”“参则见”等,也十分容易推导出“鞠”是星名的结论。但是《夏小正》的传者也只是给出“星也”的单薄结论,而“鞠”到底是什么星,则不多著一字。同样的例子还有“南门”“辰”“织女”等。《夏小正》传者不仅对星名的训释大而化之,对部分物候的训释也是如此。经文三月:“采识。”传文:“识,草也。”[5]34经文九月:“荣鞠树麦。”传文:“鞠,草也。”[5]44-45“识”“鞠”也都可以根据上下文推导出是“草”的结论,但到底是哪种草类,却只字未言。在《夏小正》的经文中,只要鸟类与鸣叫有关系,传者便会给出相应解释,如经文二月:“有鸣仓庚。”传文:“仓庚者,商庚也。商庚者,长股也。”[5]35而《夏小正》经文十二月“鸣弋”之“弋”,乃是“鸢”字的坏字,而传者却全然不知,仍以“禽也”这样笼统的训解敷衍了事。《夏小正》传者不仅对该训解的内容没有给出合适解答,而且对不该训解的内容却强加附会。经文五月:“乃瓜。”传文:“乃者,急瓜之辞也。”[5]38“乃”本是连接上下行文的词汇,但是《夏小正》传者却无端抛出“急瓜之辞”的解释。
5.传文常以方言训解经文,导致传文中的许多名物无法确切解答。《夏小正》传文对于很多物候的训解十分怪异,以至于清代以来的学者用尽辗转相训的方法来解释传文中的名物。《夏小正》传文四月:“鸣蜮。蜮也者,或曰屈造之属也。”[5]36王聘珍注:“《说文》‘蝈,注云蜮又从国。郑注《周礼》云:‘郑司农‘蝈读为‘蜮。蜮,蝦蟇也。今《月令》曰:‘蝼蝈鸣。高注《淮南·说林》云:‘鼓造一曰蝦蟇。”[5]36王聘珍爬梳古籍,在《说文》和《周礼》郑注中找到了经文“蜮”的解释,但对于《夏小正》传文中的“屈造”却始终无法找到对应语汇,只是在《淮南子》高诱注中有一条相类的“鼓造”。 用《淮南子》高诱注的“鼓造”解释《夏小正》传文中的“屈造”,非独见于王聘珍,清代黄叔琳《夏小正注》也是如此训解的。四库馆臣对此批驳道:“至‘鸣蜮传中‘屈造之属,引《淮南子》‘鼓造之文,谓为蝦蟆,则牵合甚矣。”[7]199实际上,在王聘珍训解《夏小正》的文字中,并不是所有传文中的名物都能够在古书中找到确切的说法或者相近的解释,如传文四月“宁县”、传文六月“杝桃”、传文八月“闽蚋”等,王聘珍都未给出解答。显然,《夏小正》传文中的怪异词汇很难在其他古籍中找到蛛丝马迹,究其缘由,乃是因为《夏小正》传者并未用雅言训解经文,而是代之以当时某一地区的方言,所以传文中的许多名物无法确切解答。清代徐世溥已经看出了其中的端倪,四库馆臣总括其《夏小正解》云:“其注‘鸣蜮曰:凡释者,贵以迩言土名通之。释‘扎以‘宁县,释‘蜮以‘屈造,是犹释‘荇菜以‘接余。弥令人不可解矣。”[7]199
《夏小正》传文中充斥着地方土言,并且许多训释都有缺漏,这与当时的历史背景息息相关。秦代焚书坑儒,到了汉代,很多典籍都是依靠口头记诵才得以流传下来,最后用当时通行的隶书写定,《公羊传》隐公二年:“始灭昉于此乎?”何休注:“昉,适也,齐人语。”[4]1575《公羊传》就是一个将口头语言文本化、以方言解经的典型例子,与之体例相同的《夏小正》当亦是如此。由于秦火缘故,《诗》《书》等典籍到了汉代已经不完备了,汉文帝时期征求懂《尚书》之人,普天之下却只有九十多岁的伏生一人。经过严重的文化断层,想要重接文脉非一时一力而可成者,需要几代人的努力,处在当时风气之下的学者,水平也可想而知,所以《夏小正》经文注解漏洞百出并不奇怪。
三、《夏小正》的完美特质
虽然《夏小正》经文已非全貌,传者也没能逐字逐句将经文解释透彻,反而以方言解经,又生造出一堆难懂的词汇,但这并不能掩饰《夏小正》的完美特质。
上文已经列举了《夏小正》传文与《公羊传》在体例上的相同之处,然而《夏小正》传文和《公羊传》体例的不同之处却昭示着两种传文在概念上的重大差异。《公羊传》作者认为,《春秋》经文往往一字褒贬,所以在传文中格外点出。《春秋》隐公元年:“三月,公及邾娄仪父盟于眛。”《公羊传》:“仪父者何?邾娄之君也。何以名?字也。曷为称字?褒之也,为其与公盟也。”[4]1572《公羊传》认为《春秋》在此处称字不称名,出于褒美之义,反其道而用则是贬。《春秋》隐公三年:“夏四月辛卯,尹氏卒。”《公羊传》:“尹氏者何?天子之大夫也。其称尹氏何?贬,曷为贬?讥世卿。世卿,非礼也。”[4]1577《夏小正》传文亦有褒美之辞,例如以“大”来表明态度,经文正月:“时有俊风。”传文:“俊者,大也。大风,南风也。何大于南风也?曰:合冰必于南风,解冰必于南风;生必于南风,收必于南风;故大之也。”[5]26-27传者以为南风可以融解坚冰,又因为万物藉南风而生长,藉南风而收获,所以褒美。《夏小正》传文中虽然也充斥着赞美之词,但并没有《公羊传》那样的斥责之语。《公羊传》以一字褒贬来表明传者的态度和立场,从而达到“上明三王之道,下辨人事之纪,别嫌疑,明是非,定犹豫,善善恶恶,贤贤贱不肖”[1]3297的目的,所以传者在区分经文褒或贬的问题上格外注意。而《夏小正》传文并不需要考虑区分褒贬,因为在《夏小正》传者看来,《夏小正》经文并没有缺陷,它是完美天道和人文的象征。
《夏小正》传者认为经文具有完美特质,乃是因为两汉学者都认为《夏小正》是孔子正夏时的产物,司马迁在《史记·夏本纪》中就说到“孔子正夏时,学者多传《夏小正》云”[1]89,这种观念在《礼记·礼运》以及郑玄的注释中也可以窥见。《论语·八佾》:“夏礼,吾能言之,杞不足征也;殷礼,吾能言之,宋不足征也。文献不足故也。足,则吾能征之矣。”[8]1961-1962因为文献典籍和贤才都不足称引,所以孔子不敢轻易谈论殷礼和夏礼。但是在另一篇《卫灵公》中,孔子却表达了他对夏商周某些制度的欣赏:“行夏之时,乘殷之辂,服周之冕,乐则韶舞。放郑声,远佞人。郑声淫,佞人始。”[8]2014孔子从夏商周三代典章制度中选出最有代表性的事物——夏时、殷辂、周冕、韶舞,用以表现自己心中治世的理念。在列举出的事物中,韶乐在《论语》中被多次论及,《论语·述而》:“子在齐闻《韶》,三月而不知肉味。”[8]1978孔子对于韶乐的痴迷可以说达到了极致,因为在孔子眼中,韶乐“尽美矣,又尽善也”[8]1964。所以在后来的学者看来,孔子在《卫灵公》篇中所举的四样事物,无一不是完美的象征:殷辂、周冕和韶舞属于人文,是人间君王美政的象征;夏时属于天道,天道反映人间美政,人间美政亦通过天道体现,两者相辅相成,构成了孔子理想中完美的政治图景。无论《夏小正》是否是夏代时令书籍或者是否曾经被孔子勘正,而在两汉的学者看来,这一切就是事实。久远的年代已经凸显出其重要性,再加上孔子的极高赞誉,对《夏小正》的传者而言,经文本身是无可挑剔、尽善尽美的。
在《夏小正》经文中,不同的物候被嵌入到不同的月份,如三月份的时候常常会有小旱,四月份的时候常常会有大旱,這些都只是三、四月份的正常现象,都不属于灾异。五月份的白天会比较漫长,七月份常常有上天的恩泽之雨,十月份的夜晚会比较漫长……这些物候如同被定时的机械部件,只要规定的时间一到,各个部件便依次或者同时展开运作。规定的时间一过,该月物候便戛然而止,下个月的物候也随之登场。正月时节,大雁飞向北方故乡,雉鸟因为春雷而抖动翅膀,鱼儿从渐渐融化的冰河中探出脑袋,农人也开始了春耕的准备工作……正月一过,紧接着二月、三月、四月直到十二月,然而十二月一过,万事万物又重新回到正月的时序上。《夏小正》中的时间并非线性向前发展,而是一个周流循环的圆,正月“鹰则为鸠”,五月则“鸠为鹰”,再到来年正月又是“鹰则为鸠”;三月“田鼠化为鴽”,八月“鴽为鼠”,到了次年三月田鼠又会化为鴽。《夏小正》中的时间只是一个完美的概念,并不是客观的时间反映,故不需要考虑置闰、中气、岁差等历法问题。《夏小正》经文二月:“丁亥,万用入学。”[5]31按照真实的历法推算,并不是每个二月都有丁亥日,而《夏小正》却明确指出二月丁亥日“万用入学”,这是因为传文十一月“日冬至,阳气至始动”[5]46,《夏小正》将十一月的某天规定为冬至甲子日,所以八十三日之后的丁亥一定在《夏小正》的二月。也由此可以得知,《夏小正》一年为三百六十天,这个数字将真实历法中一年的天数理想化,从而蜕变为一个完美的天道观念。《夏小正》的时间如同一个闭环式的轮回,一切事物在其中井然有序,且循环不息,这一切象征着天道变化周流,但又完美无缺。
综上所述,《夏小正》传文乃是用《公羊传》等今文学家的解经方式解读《夏小正》经文,原因在于当时的学者认为《夏小正》和孔子有密不可分的关系。虽然《夏小正》经文残缺不全、传文也存在各种训解问题,但这并不能掩饰《夏小正》的完美特质:《夏小正》各月有各月的物候,各月的物候都按时出现在各月,而随着月份改变,物候也随之改变。随着月份推移到十二月,时间又重新开始。《夏小正》中的人文与天道相互结合,周流循环,形成一幅永恒而又完美的时令图画。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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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曹春华
Abstract: Xiaxiaozheng has a very similar style with Gongyangzhuan and Guliangzhuan. The reason for writing in this style is that scholars at that time believed that Xiaxiaozheng had an inseparable connection with Confucius. From the text nature of Xiaxiaozheng, that is the combination the writing styles of classics and commentaries, it can be seen that the commentaries in Xiaxiaozheng were totally written in the style of Gongyangzhuan. The classic text of Xiaxiaozheng is incomplete and there are also many problems in the commentaries. Despite the shortages, for the writer, the twelve months written in the book are performances of perfect law of the universe. Every month is continuously circulating, and everything in the world is everlasting.
Key words: Xiaxiaozheng; Gongyangzhuan; Jing and Zhuan; shortage; perfect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