畜牧企业纵向一体化经营的经济性研究

沈友娣 蒋旭霞 王斌

摘要：以沪深两市畜牧业上市企业为样本，采用面板数据分析方法，实证研究单个企业纵向一体化经营的经济性。研究结果表明，畜牧企业纵向一体化程度与企业经济绩效呈U型关系;目前有2/3的企业位于U型曲线左侧，继续实施纵向一体化在短期内不能提升企业经济绩效;1/3的企业位于曲线右侧，而由于市场集中度不高，难随纵向一体化的推进改善企业经济绩效;资产规模和研发投入强度对企业经济绩效均呈正向影响，而负债规模对经济绩效具有负向影响。

关键词：纵向一体化;企业绩效;畜牧业

自2009年中央一号文件提出“重点支持农户带动力强的龙头企业开展基地建设”以来，工商资本以龙头企业为载体，布局种植、养殖、加工和销售等环节的纵向一体化经营已具规模，可望成为推进乡村振兴产业的市场力量。

由于企业和市场是两类性质不同又可相互取代的配置资源手段，当企业内部资源配置的边际费用小于市场交易的边际费用时，应进行纵向业务延伸，将市场交易转为内部交易（Coase，1937），降低由于契约不完全形成的市场交易费用（Williamson，1975），达到企业与市场的均衡，形成企业最优纵向边界。所以，在钢铁业（吴利华，2008）等领域，企业纵向一体化对其经济绩效呈现正向影响;而在美国石油业，实施纵向一体化则会降低企业经济绩效（Barrera-Rey，1995）。

有研究表明，若企业纵向一体化程度较高，一体化程度与绩效呈二次非线性倒U型关系。在马维力（2012）等学者看来，该结论在我国制造业的细分行业是存在的。然而，还有研究表明，企业纵向一体化程度与绩效之间呈“两头高、中间低”的U型关系。也就是说，如果竞争充分，市场集中度较低，专业化水平较高的企业在纵向一体化程度很低时能够取得很好的经营绩效，而一体化程度处于中等水平时绩效较差（Buzzell，2004）。

那么，2009年以来涉农企业纵向一体化程度如何？与绩效之间呈何种关系？如何结合不同的纵向一体化程度指导工商资本投资行为，推进乡村产业振兴？考虑到畜牧业在农业经济中的支柱地位，涉及种植、畜（禽）育种及养殖、饲料加工、屠宰、畜（禽）产品深加工等相关产业，本文以畜牧业为例开展研究。

一、研究设计

（一）研究样本

上市企业具有一定的规模和发展实力，通常是实施纵向一体化的主体力量，财务信息也较为规范。本文将沪深两市2009～2016年以畜牧業收入为主营业务收入，且能提供完整会计信息与相关市场信息的企业（共30家）列为研究样本。

（二）变量定义与研究假设

1. 企业经济绩效

考虑净资产收益率（Return of Equity，简称ROE）能够反映股东回报率，引导投资方向，故用来表征企业经济绩效。

2. 纵向一体化

狭义的纵向一体化（Vertical Integration，简称VI）是通过投资自建、兼并收购等途径，对被整合对象实施企业意义上的控制，形成有形的纵向边界。借鉴基于投入产出表法建立的Davies-Morris指数（Davies，Morris，1995）表征企业纵向一体化程度。考虑到畜牧企业纵向一体化水平普遍较低，其经济绩效可能随一体化进程的推进经历先下降后回升的二次非线性变化。据此，提出假设1。

H1：企业纵向一体化程度与其经济绩效呈U型曲线关系。

3. 控制变量

（1）市场集中度（Concentration Ratio，简称CR）。借鉴马维力[5]（2012）以大型企业工业产值在全行业工业产值占比表征市场集中度，反映行业竞争程度。

（2）纵向一体化与市场集中度的交叉项（VI×CR）。若市场集中度处于较低水平，市场上有大量的养殖散户、饲料生产作坊、屠宰场等畜牧产业链的经营主体，竞争较为充分，交易成本较低，企业进行纵向一体化的管理成本相对较高，难以增加绩效。随着市场的集中，经营者数量的下降，企业纵向一体化可能推动绩效的提升。由此提出假设2。

H2：随着纵向一体化的推进，市场集中度对企业绩效的影响由负向转为正向。

（3）企业资产规模。用总资产取自然对数后的指标（Ln Asset）表征企业资产规模，能在不改变数据的性质和关系的前提下压缩变量尺度。畜牧企业经营规模处于扩展之中，可能形成规模效应。由此提出假设3。

H3：企业资产规模与其经济绩效正相关。

（4）负债规模。用资产负债率（Debt to Assets，简称DTA）表征企业相对负债规模。负债经营产生的财务杠杆具有两重性。当投资收益率大于负债成本时，负债比率越高，所获得财务杠杆利益越大，企业经济绩效越好。而畜牧企业投资收益率相对较小，因此提出假设4。

H4：负债规模与企业经济绩效负相关。

（5）研发投入强度（Research and Development Intensity，简称RDI）。该指标常用研发投入占当年销售收入的比重表征。研发投入很可能带来产品质量和性能的提高，生产成本的降低，市场占有率的扩大。据此提出假设5。

H5：研发投入强度与企业经济绩效正相关。

三、变量数据来源与描述性统计

（一）数据来源

相关指标的数据来源见表1。

（二）变量描述性统计

2009至2016年，样本企业净资产收益率（ROE）及其解释变量、控制变量的描述性统计见表2。

四、实证分析

（一）单位根检验

为避免伪回归，运用Eviews8.0对模型中各变量进行单位根检验。为提高检验结果的稳健性，在相同和不同单位根检验法中分别选用LLC（Levin，Lin & Chu）和ADF（Fisher-ADF）检验未经过差分处理的原序列，结果（见表3）均拒绝存在单位根的原假设，数据平稳。

（二）模型选择与回归

运用F检验及Hausman检验进行面板数据模型的估计结果表明，本研究适用固定效应变截距模型。以横截面数据的方差（Cross-section）作为权重，建立5个模型（见表4）。

模型解释力R2表示总离差平方和中由回归方程可以解释部分的比例。该比例越接近1，表示回归方程可以解释的比例越接近100%。Durbin-Waston统计量（D-W）衡量残差的序列相关性，该值若介于1.5～2.5，则可判为无自相关。

回归结果显示，模型1 的非常数项仅有纵向一体化（VI），解释力高达71.48%，但VI指标未能通过显著性检验。模型2加入了控制变量，仅市场集中度（CR）、资本结构（DTA）及研发投入强度（RDI）通过显著性检验。模型3加入纵向一体化与市场集中度的交叉项（VI×CR），VI项及交叉项均在1%水平下显著。模型4加入纵向一体化的平方项（VI2），删除乘积项，相关指标通过显著性水平检验，解释力提升。模型5加入乘积项，所有的非常数项均通过显著性检验，解释力达85.29%。

五、企业绩效影响因素分析

（一）纵向一体化对企业绩效的影响

根据模型5，VI系数为正，表明存在VI0使企业经济绩效达最低点，VI0=（3.2232-3.1145CR）/（2×6.4012），并且，VI0是随CR增大而降低的函数。2009至2016年的VI0值见表5。

综上，随着纵向一体化程度的提高，企业经济绩效呈先下降后回升的U型走势，验证假设1。2009～2016年，畜牧业的市场集中度从0.3889增至0.4798，VI0从0.1572降至0.1350，进入U型曲线右侧的企业数量从0家增至10家（见表5）。而2/3的企业尚未到达极值点VI0，推进纵向一体化难以提升经济绩效。

（二）市场集中度对企业绩效的影响

根据模型5，假设其他变量恒定，有：ROE=（3.1145VI- 0.6081）CR+C（常数）。当VI小于0.1952时，纵向一体化程度低于0.1952的企业经济绩效（ROE）随市场集中度（CR）的上升而下降;而纵向一体化程度高于0.1952的企业能够在市场进一步趋于集中的过程中增强市场势力。对于单个企业而言，随着纵向一体化的提升，市场集中度对绩效的影响由负向转为正向。由此，验证假设2。

（三）资产规模、资本结构和研发投入强度对企业绩效的影响

资产规模（Ln Asset）在1%显著性水平上对企业绩效（ROE）产生正向影响，资产规模每扩大一个单位，企业绩效（ROE）将提升0.0146倍，表明样本企业仍处于规模经济发展时期。假设3得到印证。

资产负债率（DTA）与企业经济绩效（ROE）在1%水平上显著负相关，资产负债率每上升一个单位，ROE便下降0.0472倍，假设4成立。2009至2016年样本企业的全部资本息前税后利润率均值为5.05%，而实际贷款利率均值达5.76%，适度降低负债水平，有利于提升企业经济绩效，却又将导致企业经营规模的缩小。

研发投入强度（RDI）在1%显著性水平上對企业绩效（ROE）产生正向影响， 该指标每提高一单位，企业经济绩效（ROE）将升高0.8778倍，假设5成立。

六、结论

（一）畜牧企业的纵向一体化程度与企业绩效呈U型关系

对应每年的市场集中度，存在纵向一体化极值点VI0使企业绩效达到最低。只有突破VI0的企业才能从纵向一体化战略中获益，否则应该把纵向一体化控制在较低水平。当前，2/3的企业纵向一体化水平尚未达到VI0。这就要求工商资本在参与乡村产业振兴的进程中，更加注重与农村资源的高度互补（邓宏图，2015），重点在良种繁育、规模化养殖、高标准设施农业等技术要求较高的领域，开展规模化、专业化经营，而将较为简单的生产环节留给农民、家庭农场、规模农业经营户等农业经营主体。

（二）畜牧企业难在市场竞争环境中获得超额经济利润

目前，1/3的畜牧企业纵向一体化程度已经越过临界值VI0，理论上应该能够获得与市场集中度呈正比的利润，甚至形成垄断地位。这些企业形成纵向一体化的组织结构以后，不仅能够提高行业进入壁垒，而且可能排挤已经存在的竞争对手，使非一体化的竞争者处于不利地位，其措施是抬高纵向一体化组织的进入门槛——资本量（斯蒂格勒，1989），削弱买方议价实力（Acemoglu，2010）。当前，这部分企业尚未获得超额垄断利润的主因在于畜牧业的市场集中度不高。由此，乡村振兴进程中，仍需进一步加大对家庭农场、规模农业经营户等新型农业经营主体的培育力度，防范市场的过度集中。

（三）加大研发投入强度能够加速推进企业经济绩效的改善

企业的研发投入强度的增加，能够显著带来经济绩效提升。然而，30家畜牧企业中仍有3家企业的研发投入为0。所以，企业迫切需要完善技术人员薪酬激励制度，加强与科研院所的合作，推进产品提档升级和绿色经营，进而带动农业发展方式的转变，获取企业的新一轮发展。

（四）以定向贴息引导工商资本投入农业规模经营

企业资产规模的扩大能够显著提升企业经济绩效，然而，由于投资收益水平普遍低于资金成本，企业难以通过负债经营扩大规模，这就需要继续实施畜牧业贷款利息补贴政策，降低企业筹资成本，使负债经营发挥财务杠杆的正向效应。

参考文献：

[1]R.H. Coase. The nature of the firm [J].Economica，1937（04）.

[2]Oliver E.Williamson. Markets and Hierarchies[M].New York：free Press，1975.

[3]吴利华，周勤，杨家兵.钢铁行业上市公司纵向整合与企业绩效关系实证研究——中国钢铁行业集中度下降的一个分析视角[J].中国工业经济，2008（05）.

[4]Barrera-Rey F.The Effects of Vertical Integration on Oil Company Performance[J].Oxford  Institute for Energy Studies Working Paper，1995.

[5]马维力.有色金属行业上市公司纵向一体化对企业绩效影响的研究[D].浙江大学，2012.

[6]Buzzell Robert D. The PIMS Program of Strategy Research： A Retrospective Appraisal[J].Journal of Business Research，2004（05）.

[7]Davies S.W， C Morris. A new index of vertical integration：Some estimates for UK manufacturing[J].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Industrial Organization，1995（02）.

[8]邓宏图，王巍.农业合约选择：一个比较制度分析[J].经济学动态，2015（07）.

[9]（美）G.J.施蒂格勒.产业组织和政府管制[M].潘振民，译.上海人民出版社，1996.

[10]D Acemoglu， P Aghion， R Griffith， F Zilibotti.Vertical Integration and Technology： Theory and Evidence[J].Journal of the European Economic Association，2010（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