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逞的强

张国立

昨天，我在餐厅遇到两个女人吵架，其中一人从座位上抓起丈夫，并将他推到她仇人面前喊：“她欺负侮辱你老婆，你怎么办？”

男人的手上还拿着筷子，窘得差点儿拿筷子搔头，僵持好一会儿才说：“老婆，我们继续坐下吃饭呗。”

“不行，你要替我讨回公道！”

男人偷偷瞄了眼那个满脸通红、浑身发抖的陌生女人，勉强回头问老婆：“你到底要我怎样，揍她？”他终究没对陌生女子动手，老婆气得掉头便走。

想起几年前在一家家居店购物，忽然听到吵架声音，两对夫妻因为不小心的碰撞而产生误会，本不是大事，年轻的女人却讲了句惊世骇俗、地动山摇的话：“不要脸的老女人！”

─切记切记，吵架时可以用各种不雅的名词，但绝不能以“老女人”伤人。

于是，被罵的年长女人立刻扑上去便打，不出5秒钟，演变成两个男人的对峙，护住各自的妻子。我是旁观者，替两个男人加上内心对白：

甲男子：“这位大哥握个手吧，打架不是办法。”

乙男子：“要不要到楼下去喝啤酒，瑞典啤酒，还行。”

但是，在气急败坏、虎视眈眈的妻子“鼓励”下，两个男人一直打到警察来才分开。上警车时，他们的妻子看似已经消气，严格地说是萎了。

老丙50岁就被公司强迫退休，他用尽各种方法拒绝退休，以致被调到冷门单位，由科长变成仓库管理员。许多人为他不值，劝他：“男人争的无非一口气，出去不怕找不到新工作。”老丙回答：“我50岁了，如果辞职重新找工作，机会不多不说，老婆孩子跟着担心。算了，我忍一口气，反正薪水没减。”

老丙60岁那年平淡地退休，请当年要好的同事喝酒，讲出内心话：“我赚了10年。你们知道这10年里我老婆、儿子怎么对我？他们听到我被调去仓库，一开始很气，不过每天见到我仍是笑脸，慢慢地和我站在一起。每天回家后，儿子帮我拿拖鞋，老婆上茶。咽下一口气，换回一家和睦安稳，划算。”

我想，老丙要说的是，外面的风风雨雨面对家庭的和谐，顿时烟消云散。

我想到曾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有回开车和骑摩托的年轻人相撞，依法条论定谁犯错也就是了，不过发生车祸经常引发火气，只要一方出言不逊，可能就会演变成街头烂仗。

那小子扶起摩托，不论是非，抓起路旁店的雨棚架朝我的汽车砸。唉，砸我就算了，汽车无罪啊。

解决方法一，他会砸，我没手啊？我也砸！解决方法二，我砸得比他更凶，看谁狠！解决方法三，由他砸吧。

他砸完即骑车离去，愤怒的我想要实施第二种解决方法，却被老婆死死拉住：“算啦，别气，别气！”十多分钟后交通警察赶到，那小子犯了几条罪：不依交通规则径自左转撞了我的车;发生事故后，不等警察到场处理即离开，肇事逃逸;拿雨棚支架砸我的汽车，毁损罪。

一个月后，他在法庭上认罪，除了赔偿我之外，吊销驾照一年，并罚款3万台币。而我呢，优雅地感谢法官，还摆出寿星老头的笑容接受对方的道歉。

终归是老婆救了我，否则我可能黑了一个眼圈、拐了一条腿、伤了半边屁股、撕烂了名牌衬衫，被揪进警察局留下伤害罪前科。

谁不会斗气、逞强？只是在斗气、逞强之前，请先考虑一下家人。像老丙、我老婆这样凡事先想到家人的，其爱必属一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