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胆虚构 颇见机趣

2019-10-07 12:28谭孝红
艺海 2019年7期
关键词:火种虚构

谭孝红

〔摘 要〕在第六届湖南艺术节上,由湖南省祁剧保护传承中心演出的祁剧《火种》,以新颖的题材,恰好的切入点,饶有兴味的艺术手法,表现了中国共产党早期革命的星星之火欲燎原之态势。剧情故事取材于真实人物的历史事件,通过大胆虚构来塑造人物,剧中的事件很具典型性,做到了历史真实与艺术真实的统一。不论是在故事情节,还是戏的展现上均让观众感觉戏味足,有机趣。

〔关键词〕祁剧《火种》;虚构;机趣

在第六届湖南艺术节上,由湖南省祁剧保护传承中心演出的祁剧《火种》,以新颖的题材,恰好的切入点,饶有兴味的艺术手法,表现了中国共产党早期革命的星星之火欲燎原之态势。

剧情故事取材于真实人物的历史事件。欧阳渔笛(1894年——1931年),益阳县兰溪乡金家堤人。1919年考入上海中华职业学校,后辍学到机器厂做工人,积极投身工人运动。1921年加入中国共产党,1923年出席党的第三次全国代表大会后,经组织同意回到家乡从事农运工作。1924年上半年在家乡组建中共益阳县兰溪金家堤支部并担任支部书记,这是湖南建立最早的农村党支部;后又到南县、华容县从事秘密发展党团工作。1926年夏,担任南县第一个党支部书记;“马日事变”后,先后在湖北、湖南多地从事党的地下工作。1931年春,被捕遇害(关于欧阳笛渔之死另有多种说法)。

如果要以艺术的形式来表现中国共产党的创建,最容易令人想到的当然是中共的缔造者,诸如李大钊、陈独秀、毛泽东等一批伟人,他们在北京、上海等大地方进行了一系列的革命活动。而《火种》却别开生面,写的是地方上党的创建、地方上的人物,但是我们仍然从中看到,在当时的条件之下,我们的党组织要在全国各地建设起来,是何等的艰辛,付出了多少代价,正如剧中的所表现的那样,是千千万万的欧阳渔笛,千千万万的王诗曼,才把党的火种播向天下劳苦大众,才把党的旗帜插遍全国各地。

据年轻编剧尹雨老师介绍,关于欧阳渔笛这个人物的档案资料稀缺,那么如何来塑造人物呢?当然就靠大胆的虚构了。为此,剧中虚构了渔笛的女友王诗曼,编剧坦言,从家谱中查知渔笛有妻,但家谱里对渔笛之妻未曾记载过具体事宜,更未提及她参加建党一 事,所以虚构这样一个女友,而且成为剧中主角,实在是需要一番勇气的。当然,这种虚构也不是凭空而来,至少能从渔笛的人生经历中找到一些痕迹,因为他在上海学习、工作、革命过,那么他当然有可能在上海认识女性、谈恋爱,甚至从那边娶妻返乡。就单从这个戏来说,剧中刻画了一个鲜活的王诗曼,观众通过王诗曼的牺牲感受到地方初始建党所付出巨大牺牲,这是一个完整的戏,而且在历史确实有着许多像王诗曼这样的女性为革命牺牲。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似乎略有疑虑,该剧对王诗曼的刻画力度已经超过了真实的历史人物漁笛,似乎给观众的印象是王诗曼对党的创建贡献已经超出了渔笛,从而弱化了所要宣传的真实人物。这是否给观众带来对历史认识的少许偏差呢?也许这已经是涉及一个具有争议性的课题了。一般说来,一个地方要宣传当地人物,所创作的艺术作品是以该人物为中心人物来刻画,也就是说按一般思维的话,剧中的王诗曼往往会是对渔笛的一个陪衬,但该剧并非如此。诚然,我们这时又似乎不能不“同情”起编剧来,因为他承受着各方面的压力,这压力来自作为综合性艺术的戏剧创作团队,特别是演员、主演等各方面的因素,譬如说,为了某人而专写的戏。对于这种现象,本次艺术节中还有类似,全国各地皆有,这似乎应该引起当代戏剧界的些许思考。

其次,剧中的事件很具典型性,做到了历史真实与艺术真实的统一。在20世纪初的大革命运动之前,地方党组织还在筹建中,大部分地区的农民还未在党的领导下建立自己的农会组织,深受封建地主阶级的压迫与剥削,土地问题则是农民阶级与地主阶级矛盾斗争的焦点。在中国的广大农村,一个地方上农村人口不到10%的地主阶级,却占去了60%的土地,而占人口90%的农民,则仅占40%的土地。地主把他们占有的大量土地以“四六开”(佃户四东家六)、“三七开”(佃三东七)、甚至“二八开”(佃二东八)的高租佃给农民。农民终年勤劳却不得温饱,当然希望地主能减租减息,同时也更渴望拥有自己的土地。所以金家堤的农民要围湖造田,当渔笛和王诗曼为他们减了地租时是那么的欢呼雀跃,这表明当时的农民因缺乏土地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表现出广大农民对土地的渴求,围湖造田等事件很具有代表性、时代性、典型性。那么,党要在农村建立起来,靠的是什么呢?当然首先要赢得农民的信任,得为农民着想、为农民做实事。在1922年7月党的二大宣言中,指出农民因为土地缺乏、军阀的额外征种和剥削,以致日趋穷困和痛苦;接着,党的二大、三大中提出了“规定限制田租率”“减轻田赋”,即减租减息的要求,这也正好与渔笛、王诗曼二人来金家堤开展土地斗争、上党课传播党的思想、创建基层党组织的任务有着一致性。

同时,围湖造田这件事本身也充满了一定传奇色彩。农民想把积水的湖泊变成稻田,几近愚公移山,足见他们是多么缺乏土地,多么渴求土地;而且本以为湖泊不是地主所管辖,没想到围堤之后还是属于他们地契规定之内,这又足见地主劣绅对农民的强霸与无情。如果农民只是在某块陆地开荒,则少却了鲜奇感,情节上也会平淡许多。

其三,戏味足,有机趣。在第二场中,渔笛和王诗曼以假招工的名义演了一场双簧戏。团防局长夏步云由于怕土地无人租种,只好提出地租下降两成,王诗曼却对农民不断地说加工资三成、四成、五成,逼得夏乖乖地顺口就减地租三成、四成、五成,这充满了趣味,令观众开怀解颐。

第三场戏中,夏步云假惺惺地宴请渔笛与王诗曼二人,同样很逗趣。夏先是以一瓶法国酒来试探,看看王诗曼是否能识货,从而判断她是真假富家女。在旁的渔笛很是担心:“夏步云果然是用心险恶,不由我一股冷风透心窝。”没想到王诗曼却故意磨一磨,假装不知,夏正得意之时,王诗曼一语道破此酒就是波尔多;加上导演添加了夏的家丁舞蹈,配合着诗曼手中的酒瓶玩转,更使得这段戏诙谐风趣。夏不甘心,接着问上海夏老大的四个爱好,从这四个一问一答中,我们看到了编剧的知识积累和机智,也看到做戏的技法,特别是第四个问题时,编剧故意让王诗曼卖了个关子,半天不回答,夏以为把她难住了,可是当王诗曼回答说夏老大的第四个爱好就是拈花惹草时,不仅令观众舒了口气,还觉得这太符合那夏老大的性格了,意料之外,情理之中。这种一问一答式的戏,令人想到《沙家浜》中的智斗,也令人想到中国的一些传统戏剧,如黄梅戏《打猪草》中情趣盎然的“对花”段,很是生趣;而且整个相斗的过程中,夏步云演唱时声音略带独具韵味的沙哑,与王诗曼的靓丽之音形成对比,不仅表现出了夏的无奈和沮丧,也添上了夏的几分滑稽可笑。

戏味足,不仅表现在故事情节上,还表现在戏的展现上,即导演的空间;细细品味该剧的某些细节,会发现其中充满了诗意,令人回味。在戏的序曲部分,一束清冷的追光下,数位农民在寒风呼啸中围成一团,老伯点起火柴,这时追光变成了鲜红,表示火点燃了,可是一根火柴也就能烧那么一瞬间,很快燃尽了,这时灯光再次清冷,大家露出失落的神情,幕后响起了伴唱:“滴水成冰挖冻土,求一把草火暖身骨……”这既表示他们在挖冻土的严寒,也表现出象征意义,老伯点燃的既是现实中烤火的火种,更是代表该剧中建党的火种,这火种要点燃起来,将面临严寒的考验。及至剧终时,黑暗中晃动着几十盏火把,更是与序曲、该剧的标题“火种”相呼应。

再如主角王诗曼牺牲的场景,也充满了诗意。在国际歌声中,众佃农如慢镜头般、有力地涌上牢房,要求保释王诗曼,但最终王被夏步云枪杀。王诗曼中弹后,身体挣扎摇晃,众佃农一拥而上,高举起王在空中缓慢旋转,然后置放于人群中,观众再也无法看到王的身形,非常巧妙地表现了王的远去。戏剧中主角的死,当然会浓墨重彩一笔。当众佃农团团围住中弹的王时,表现出农民的觉悟,对党的信任与忠诚,以及在党鼓舞下的团结斗志。冷色调的灯光,凄清的伴唱,烘托出王之死的悲凉,沁人入骨,在这冷峻中,又让人感到王死得悲壮,死得有力量。在一般的红色戏剧中,当革命志士牺牲时,往往最后是一片红光染遍舞台,一者表示牺牲的鲜血,二者象征着志士的革命精神将永远光大,而这里却恰恰相反,一直是在单一的冷色调中表现着王的牺牲。

诗意往往是一种想象的空间,为此,该剧的舞台设计也采取了简约的风格,比如湖泊仅是几根芦苇示意,招工时用茅屋框架、招工台表示;笛渔与王诗曼赴宴于夏步云家时,说是喝酒,却是连酒桌子都未摆放,倒是多了几把用于舞蹈的椅子;特别是王诗曼在牢房时,没有一堵墙,众多佃农直接就如潮水般涌到了王的身边,这样写意的舞美给舞台调度提供了极大的自由度,利于演员表演,给观众产生联想,升华至意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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