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西合璧 雅俗共赏

沈佳惠

摘要：程璋先生是民国时期海上画派的重要人物，无论花鸟、走兽、草虫、山水、人物等，无所不能，无所不精。他早期学常州画派的没骨法，中年进行变法，加入了西洋明暗透视法和写生法，是一个成就卓越的艺术家。当年，他在上海鬻画时，深受世人喜爱，所订润例特别高，超过了吴湖帆、冯超然等人，生涯鼎盛。然而，近年来他逐渐被人们淡忘和低估，画作拍卖价较低。2019年3月26日（农历二月廿二），是程璋先生150周年诞辰，谨以回顾和客观评析他的艺术成就，纪念这位泰兴乡贤。

关键词：程璋;海派;中西合璧;雅俗共赏

程璋（1869-1936），字瑶笙。祖籍安徽休宁，其祖父避洪扬之乱至泰兴，遂入籍定居于泰兴县城红袍街。他幼年家道清寒，9岁被送于典业学徒，10岁即能作画。业主爱其有丹青天才，乃出资使从师于著名常州画家汤世澍，接受系统的中国画学习，未及两年渐有成果，成年后被誉为“全能画家”。程璋穷极一生追求绘画艺术高峰，中西合璧，雅俗共赏，所绘物象工致细腻，形象生动传神，设色秾丽，独树一帜。

一、中——传承中国传统技法

（一）没骨画法贯穿始终

程璋自小在典当行专司卷包，接触到大量古字画，其中不乏名作真迹，遂对绘画产生了浓厚兴趣。他自购画册，悉心临摹，后拜常州画家汤世澍为师。汤世澍（1831—1902年），字润之，号仲霖，晚号修叟，是晚清常州画派中没骨花卉的代表人物，其花卉全法恽格（南田），但用色更艳，艳却不媚俗。

（二）万物毕肖其生

《芥舟学画编》“万物之形神不一，以笔勾取，则无不形神毕肖。盖不灵之笔，但得其形。必能灵变，乃可得其神。能得神，则笔数愈减而神愈全。”程璋一生追求“形神兼备”。程璋观察日常事务细致入微，大到整体造型，小到神态表情，力求真实再现，故他所描绘的鸟兽、翎毛、草虫等，皆比例协调、造型准确，栩栩如生。

（三）师法自然

自唐中期开始，中国画外师造化，中得心源的思想为后世传承。程璋款识多为“新安瑶笙程璋”，也有“白岳程璋”，“新安”“白岳”都在其祖籍安徽，这里诞生了新安画派，使其心向往之。为探索新安画源，程璋曾去扬州、南京一带追逐查士标、程邃诸新安大家墨迹，后来又几次重返徽州，登黄山、游白岳，逗留故土，领略自然风光，进行写生，“一窥天然野性立姿”，力求表现出野生动物的自然形态。程璋画马常见到新安画派的影子。《山溪放牧图》（图1）中的马，不似徐悲鸿奔腾驰骋的高头大马，个儿小，健硕，甚至像毛驴，是安徽山区的特有品种，这种马适于在山中驮物攀爬。而且他不单独画马，总是将马置于山水情境之中，制造深邃高远之势，更显大自然的瑰丽。程璋的山水画市场上较少见，比较珍贵。

二、西——融入西洋绘画技法

晚清至民国初期，中国画坛被四王吴恽的画风所笼罩，大家墨守成规，不敢越雷池一步。已至中年的程璋开始变法，他不为窠臼所囿，吸取西洋明暗透视法，将西洋写生与传统笔墨熔于一炉，出新意于法度之中，寄妙理于豪放之外。

程璋画翎毛、走兽在运用西洋透视法上尤为精妙。他熟谙解剖学，详察各类禽鸟、走兽的生活动态和形态，能够将禽鸟的神态、动物的骨骼感和肌肉感表现出来。同时，注重营造空间感，塑造立體感，并精心布局，互相呼应，即使是作为背景的山石、坡脚、瀑布等，空间的纵深感都很强。《松猿图》（图2）有中西合璧之味，在松树的处理上，有传统的勾勒皴擦，又采取西画的光线明暗互衬，有意留出高光部位，使树干的立体效果非常强烈;枝上的麻雀引颈张嘴，似在呼朋引伴，两猿双眼紧盯，造型真实准确，俨然写生之作;猿背部、手臂用光线强弱和色泽变化来表现浑圆的肌肉感和立体感;局部水岸作为背景若有似无，这种写意的处理与画面整体写实的方式形成对比，增强了作品的纵深感和空灵的韵味。

三、雅——博采众长之雅

（一）研习名家名作

中国传统画论中提倡“雅”。集前贤各家之长，自成风度，称为“大雅”。程璋纵览历代名迹，广泛研习古今各流派的绘画特点，博采众长，融会贯通，精益求精。《牡丹鳜鱼图》（图3）拟徐崇嗣（南唐）法，《荷花翠鸟图》（图4）拟于青年法等等。从古到今，从名家到名不见经传的小青年，各种技法凡有所长，皆能揣摩学习，吸取养分，为己所用。

（二）交流切磋提高

二十世纪初，程璋在海上做寓公，参加各种美术社团，结交朋友，广博知识，技艺日臻精湛。宣统元年（1909），程璋与钱吉生、吴昌硕、张善孖等人发起成立了“豫园书画善会”。程璋又与杨逸、汪仲山、朱文侯等人参加“宛米山房书画会”（当选首任会长）。他还参加了“上海书画研究会”“海上题襟馆金石书画会”等美术团体，与当时海上画派的吴昌硕、王一亭、赵叔儒、赵云壑、曾农髯、黄宾虹、贺天健等近百名书画家，博古论今，研习书画，共同推动了海派绘画艺术的发展，使之达到了空前的繁荣。

（三）营造诗画合一

程璋绘画又能融诗画为一体，努力营造画之意境，如诗如画，直抒胸臆，此为文人画之“雅”。《松猿图》（图2）题“得似故乡风物否，松涛云影山猿声。丙寅冬。” 丙寅（1928）冬，程璋59岁，题诗发兴，忆写故乡安徽山中风物，松、云还有啼不住的猿声，睹画思乡，寄托深情，尤为亲切。

四、俗——迎合市井之俗

（一）题材多喜闻乐见

程璋取材多来源日常生活，身边一景，路边一物，随处可见，信手拈来，妙趣横生。程璋与任伯年亦师亦友，将任伯年作画的“精”“准”“能”发扬开来，并比他更细、更生动、更鲜活。程璋作画擅长捕捉物体的瞬间动态，如相机一般，生动可爱，精彩异常，易与观者产生共鸣。

（二）寓意多吉祥如意

程璋画中之物多寓吉祥喜庆之意，符合中国人传统的审美习惯，广受欢迎。如柿子寓事事如意、宝瓶寓平安、牡丹寓富贵、蝙蝠寓万福、喜鹊寓喜庆、鸾凤寓百年好合、竹子寓平安或富贵、乌龟寓长寿等。如画蜂和猴，意为“封侯”，寓官运亨通，节节高升。

（三）颜色多秾丽明快

用色秾丽是海派画家绘画共有的特征之一，程璋也不例外。他作画在遵循事物本身色彩的基础上更显明快，擅用鲜艳的红、绿、黄、紫等浓重色彩，形成强烈的视觉冲击。他的画喜庆热烈、自由活泼，使观者心情愉悦，迎合了老百姓的审美喜好。同时，仍能“以画自娱”“聊写胸襟”，不失雅趣与韵味。

五、结语

程璋曾于1932年冬出版《程瑶笙先生画集》，由谭延恺题签，珂罗版影印，墨缘堂刊行。当时的社会名流许超为其作序。郑逸梅在《程瑶笙在画坛上的创新》一文中称道：“即就艺术而论，也足和任伯年、吴昌硕、徐悲鸿并列”。

参考文献：

[1]泰兴县志编纂委员会.泰兴县志[M].南京：江苏人民出版

社，1993.

[2]郑逸梅.艺坛百影[M].河南：中州书画社，1982：6-8.

[3]周金品.扇面收藏大家程璋[J].收藏家，1994（2）：9-12.

[4]信志刚.笔饶生机心游物表[J].收藏家，2004（5）：33-38.

[5]王舒.形神兼务情趣盎然[J].老年教育（书画艺

术），2013（9）：12-13.

[6]王亚民.故宫藏程璋绘画作品集[M].北京：故宫出版

社，2019：6-7.

[7]曾君.故宫藏程璋绘画作品集[M].北京：故宫出版社，2019：8-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