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太生
春暮夏初,挑一担花去卖是件芬芳而风雅的事情。卖花人挑着担子,在街市停停走走,走走停停,所经过的路上,留下淡淡的花香。
古代卖花人,游走于街市。南宋词人蒋捷写过一首《昭君怨·卖花人》,“担子挑春虽小,白白红红都好。”小小花担,挑着无限风光,白白红红的花朵,每样花都很可爱。
我如果出生在古代,住在小巧安静的一座城,会挑两担花去卖。
栀子花,精巧,一朵一朵地卖。夏初,栀子花生在花墙上,一花苞是玉白,一花苞纯白,凑到鼻子下嗅,卖花人自己先赏花,不懂得赏花的人,也不会去卖花。
白兰花,文雅,放在小玻璃盒子里卖,上面覆着半湿的薄巾,白兰花是需要呵护的,呵护它的花香水分。有一个弯眉、削肩、长脖子的姑娘,衣上扣一朵白兰花,站在绿幽幽的树荫下,人与花一样清芳。
在这个香水飘逸的年代,我有时会想,白兰花,生在何人家?
白兰花在粉墙黛瓦间,深深庭院里。院子里有棵树,一朵朵,带着雨珠的白兰花躲在绿莹莹的叶子底下。
我们这地方,两千多年草木繁盛的一座城,幽深的院子里藏着许多花。
夏天幽静的是芍药,映着花格木窗,长在窗台角落。读书的人,放下书,便看见花。
蔷薇爬在邻家的旧瓦墙头上,蔷薇花骨簇簇织一面墙,说明有人住着的房子有生气。
有个老者,原先在楼下空地上种花,凌霄爬了一竹竿,晚饭花铺了一地。他用细竹竿搭一拱门,叶色碧碧,其华灼灼,经过的人都要停下来,看一会儿花。后来老者搬走了,他种的那些花依然在不同的时间里开放。一个人走了,他种的花开着。
在生命的花开季节里,每个人都会遇见一朵花。
我到皖南山中,遇一孑孑村童,蹲路边,瓶中插几根高杆黄花。问是何花?小儿不知,回答是野花。回去后查资料,是古典风雅的萱草花。
我的书架上,有一本丰子恺书画集《卖花人去路还香》,这是先生一幅画的题目,也是整册书的立意。其中有一幅《春在卖花声里》,画面中的卖花女童并未露出正脸,但仅从她纤细的身姿,两条小辫儿,袖间一抹粉色,便能想象出少女干净的面庞。她提着竹篮,里面是刚采摘的鲜花,微醺的春風,在卖花声里带着香气吹来了。
风正吹拂,空气流动,时光会带走许多。丰先生走远了,这位“卖花人”走过的路上,还留下淡雅的芬芳之气。
(选自《深圳商报》2019年5月10日)
夏天时,我被“乐队的夏天”这个音乐类综艺节目迷住了。那些乐队的乐手们,从事着各种各样的工作,却始终秉持一个信念:做自己喜欢的音乐。
这个梦想伟大吗?
在父母眼里,这样肯定不行啊,因为他们有的连自己都养不活。
有个乐队叫“九连真人”,才成立一年多,是由来自广东河源市连平县的两位教师组建的。他们的理想很好玩。我至今还记得,他们说,做音乐要执着。他们不要什么更大的舞台,就想守着家乡的山水,唱着客家人的歌。
他们简直就是“当代卖花人”,担子虽小,却散落了遍地芬芳。
倘若热爱,一切都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