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栾
姚军红是谁?
不管身处几线城市,你一定见过黑黄配色的“弹个车”门店。除了随处可见的门店,你也一定被电梯中和影院里“你要换好车”的广告吸引过。
姚军红是大搜车集团的创始人。现在,大搜车旗下的汽车新零售品牌“弹个车”在全国开了5500多家门店,公司却只用了300个人的运营团队。不久前的618,弹个车卖出了15673台车,成交金额超过20亿元。
有这样的战斗力,可以想象,团队里每一个都是狠人。
但姚军红却很随和,他长着一张娃娃脸,始终保持着笑容,嘴角边有两个明显的酒窝。大搜车位于杭州西溪湿地公园附近,这里的每一个员工都喊他“老姚”。老姚说,这是他想要的企业文化,拍马屁的人他记不住,找他吵架的人他能记住,而且是好印象。
盛夏的杭州,白昼漫长,天气闷热,西湖水波不兴。老姚形容创业的一句话,却像一道霹雳深深刺进记者心里:“我是游戏心态,游戏有很多条命,但每条命都要拼尽全力。”
这绝对是从创业的尸山血海中搏杀出来,才能有的心态。在创业这事儿上,头号玩家老姚已经用掉很多條命了,但大搜车这条命,他玩得不错。
2000万美元
线下店的交易额涨得很快,一年时间里,大搜车拿到了总额超过2000万美元的两轮融资,一个月能卖出三四百台车。
游戏都有开局难度,老姚的第一次创业游戏,绝对是“地狱模式”开局。
老姚其实不老,才46岁。他出生在浙江东阳一个普通家庭,90年代初考上了南京航空航天大学,是中国第一批计算机专业的学生。毕业后,他被分配到广州白云机场。
意气风发的少年方才踏出象牙塔走进社会,准备在让人艳羡的工作岗位上一展抱负时,命运给了他一记老拳。姚军红的哥哥生意失败,全家欠下200多万元的外债,在万元户都罕见的当时,那是一个天文数字。
可以说,姚军红第一次创业,完全是被绝境逼出来的。
“为了躲债,我们一家人在半年内,陆陆续续搬到了广州。这一搬家,我爸妈连续好多年都没能在清明节回家扫墓。”为了还债,父母把工资卡都放在了亲戚朋友手里,父母、兄嫂、姐姐姐夫和侄女外甥女,一家人的生活都压在了姚军红的肩上。好在他在机场工作,能在外面做机票代理赚取代理费。
票务生意赚了10多万元,但这对200多万元的债务来说是杯水车薪。当时,姚军红认识了一个台湾老板,这个人在广州拿了一块地,姚军红让做建筑的家人去接触他,拿地做开发,但前后花了50多万元,无果而终。
这件事给姚军红的教训是,做生意别想着赚快钱。
菜鸟玩家小姚,用地狱难度进入了游戏,自己还扩大了难度——赚的10多万元赔光了,票务公司的周转资金还搭进去30万元。恰在此时,民航系统改革,原来月结的票款改为周结,这对姚军红无异于灭顶之灾。
“借不到钱,你真缺钱的时候是没有人借给你的,这都是人性。”姚军红无路可退,仍得耐心找钱补窟窿。
姚军红回忆,“我最惨的一次,就差800块钱,银行罚我空头支票罚了13000元。”姚军红少见地飚了一句粗话,可见20年前那件事,给他留下了相当深刻的印象。不幸中的万幸是,姚军红的公司账号没有被封,交完罚款他还能继续卖机票。
排山倒海般源源不断的压力让年轻的姚军红濒临崩溃。好在他的公司还能正常运转,卖出1万多张机票后,他终于填上了30万元的亏空。
尼采在《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中写道,“凡具有生命者,都不断地在超越自己。”尽管家中的债务还没解决,但填上创业的第一个坑,让他的心态一下放松了不少。他笑称,自己对钱无感,是因为太缺钱,所以视金钱如粪土。
从此之后,创业“菜鸟”姚军红的票务公司走上正轨,他也逐渐摆脱了负债的阴影。
2003年,姚军红的票务公司已经有了100多个员工,每年的交易额也有2亿~3亿元。在互联网尚不普及的年代里,他甚至在线下做一个机票代理平台,让每个做机票代理生意的人都来创业,这和他后来做大搜车的思路如出一辙——当然,这是后话。
那一年,突如其来的非典严重影响了机票的销售,外加2002年航空公司大合并收回代理资质,姚军红的票务公司做不下去了。
命运给了他另一条路。
姚军红有个客户是福建人,移民去了国外,生意却在国内。他常年需要机票,身材又魁梧,经常需要姚军红帮他换到安全出口旁边宽敞的座位。同是生意人,两人经常互相聊生意,一来二去就熟了起来。
这个魁梧的福建人叫陆正耀,现在是神州租车的创始人,瑞幸咖啡的大股东,小鹏汽车的投资人。
得知票务生意不好做,陆正耀邀请姚军红来他的公司做副总,帮他管理公司。陆正耀当时做的交换机代理生意,姚军红不懂,只能“去处理客户关系,解决纠纷,然后慢慢地带销售,给公司找新方向”。
姚军红回忆:“在神州,我和老陆一起做了很多事儿,也见识了做商业的各种门道。”除了交换机,两人还创办过传媒公司,做过汽车服务。后来,陆正耀决定卖掉电信代理的公司,停掉传媒业务,专注汽车行业。
2005年,两人开始做汽车俱乐部,2007年创办神州租车,姚军红主管外联中心和车辆管理中心,后来做到神州租车的执行副总裁。
2012年,神州租车上市之前,姚军红做了一个“任性”的决定:从神州租车退出,自己创业,而且把自己在神州的所有股份兑现。此时兑现,比上市后要打不小的折扣。
纵观老姚的创业历程,这样的“任性时刻”不止一次。很多决定看起来匪夷所思,但只要是他深思熟虑后认定的事情,就必定毫不犹豫地去做。这堪称一种商业智慧,但记者更愿意将它称为创业者的“直觉”,头号玩家老姚的直觉。
老姚选择了一个和租车密切相关的行业——二手车。在他当时的商业逻辑里,二手车是租车的底层,他想去占领底层。
彼时,二手车江湖方现一个雏形。2012年,戴琨(优信二手车创始人)拿着李斌给他的天使轮融资创立优信仅1年;杨浩涌(瓜子二手车创始人)带着他的赶集网和58同城打得焦头烂额,还错失了上市的最佳机会;李健(人人车创始人)恰巧就在58同城,彼时他是姚劲波的产品副总裁。
在此时切入二手车行业,是一个绝佳的时间节点。
姚军红说他不懂互联网,想学习并招懂互联网的人,于是把公司选在了阿里园区附近。
老姚想在中国复制一个Carmax,在线下开店,对车辆进行评估后寄售,交易完成后抽成。为什么不做互联网?因为那时候的他没有接触过互联网,最擅长的仍是BD(商务拓展)。
姚军红在北京世纪金源租了一个地下车库,准备用这里作为大搜车的线下店。这里的车位租金平均是580元/个,当时附近小区的车位租金接近800元。“我的店开不下去,我还可以卖车位,做生意要有成本意识。”讲到这里,姚军红很得意地挥了一下手,浙江人的精明在他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除了线下店,大搜车还做了网站和App,并且在北京地铁上大规模投放广告。
晨兴资本合伙人程宇回忆,他去考察大搜车时,看到购物中心里,有这么漂亮的店,车辆打理得特别美观,甚至还打了专业的灯光,有一种被颠覆的感觉。
线下店的交易额涨得很快,一年时间里,大搜车拿到了总额超过2000万美元的两轮融资,一个月能卖出三四百台车。
前途一片光明的时候,老姚的直觉又出现了,他觉得二手车寄售不好做下去了。
“首先,二手车是卖方市场,车源被二手车商控制,不管线上还是线下,都拿不到好车。第二,寄售模式的坪效很低,而且不能快速复制。最重要的是,寄售的车主有85%是二手车商,他们和店里的工程师、销售存在着暗箱操作的空间。”
创业玩家老姚进了新游戏,想玩成一个刀刀致命的刺客,却不小心玩成了一个笨重的战士,他决定换个职业。
老姚判断,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二手车都将是卖方市场,二手车商是一个绕不开的群体。他的判断是正确的,直到今天,二手车依然是卖方市场,只有5万元以下的车型变成了买方市场,但这一块的商业价值十分有限。
当年,大搜车的投资人,晨兴资本合伙人刘芹的一句话给了他启发:“不知道你能走多久,但是未来这个行业厉害的一定是数据公司。”
货和数据都在二手车商手里!姚军红一下子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尤里卡时刻”,只要拿到二手车商的数据,就能从底层制霸这个行业。
想通这一点后,姚军红开始天天跑二手车商的会。有一次在三亚,他花了四五个小时,从主办方的名单上加了几百位车商的好友。前后加了好几千位二手车商的好友后,他发现二手车商很看重人脉,交朋友是他们交换信息和货源的重要手段。
姚軍红跑到杭州西溪租了一套两居室,拉了一个5人小团队开始做车商社交App“车牛”,产品经理是他就近从阿里挖来的。当时,北京的二手车店还在照常运营,车牛只是一试错的产品。
到了2014年,姚军红带着团队做了4个月地推后,又发现了“车牛”存在的问题。首先是一些车商为了生意机会,不惜发布假数据;其次,这样的社交平台触及不了大车商的痛点,他们不用。老姚思前想后,决定再做一个SaaS软件“大风车”,把二手车商需要的评估系统、ERP(企业资源计划)、CRM(客户关系管理系统)、营销和系统等功能都放进去。
2014年9月,大搜车正式转型,不去抢2C的业务,埋头给车商做SaaS系统。北京门店开到2015年8月关闭,转型后继续营业的目的是为大搜车做SaaS做实验。
用老姚的话说,这叫定战略,找原点。“这个行业是一个十层楼,我以为进去的时候是一楼,但实际不是。我进去的时候可能在三楼,那么我发现下面还有一层,我要下去。”
下一层楼不是这么容易的。大搜车做SaaS做了4年,完全免费,没有赚到一分钱,所有的精力几乎都投在了找原点这件事儿上。老姚自己都说:“没想到做的过程那么长,那么苦。”
2014年是姚军红和大搜车最苦的时候,战略目标没有完全定下来,说服了投资人从线下寄售转型,但往哪转,怎么转,也没有完全理清楚。更令人煎熬的事情是,大搜车的钱快花完了。
姚军红深知现金流就是公司的粮草,一旦断粮,再有战斗力的军队也会士气崩溃。
2014年的时候,除了必须保证的6个月的现金流,大搜车手里剩下的钱只够开年会,或者发年终奖。为了稳定员工的情绪,他和当时负责HR的联合创始人李志远商量,先把年终奖发了,等有钱了再开年会。
丰富的创业经验让姚军红明白,创业绝对不能背水一战,而是永远要给自己留底线。
记者向老姚求证这件事,老姚说:“我失败过很多次,所以我知道失败是很容易的,所以永远都要留条后路。背水一战往往都是死在那的。”幸好此时“救兵”来了。
2014年9月,他曾经为之奋斗过的神州租车在香港主板上市,为人仗义的陆正耀没有忘记自己还在创业的兄弟,转头就给姚军红打了电话。
对于创业者来说,没有什么比艰难时刻朋友的雪中送炭来得更珍贵。老姚告诉记者,“客观地说,如果我们那个时候到市面上去融资,估值会低一点,钱也不会拿得那么多。”更何况,那时候的二手车行业,人人车、瓜子已经冲进赛道,市场变成红海一片。而那时候除了姚军红自己,没人知道大搜车究竟在做什么。
对于创业者来说,没有什么比在艰难时刻朋友的雪中送炭来得更珍贵。
队友神助攻,玩家老姚开始了他的绝地反击。
陆正耀给了姚军红3000多万美元,出于朋友间的信任,也出于他对姚军红的了解。当时,“大风车”也已经积累了一定的用户量,局面一下缓和了不少。
2015年5月,这笔钱到账后,大搜车补开了年会。也许是为了纪念,直到现在,大搜车还保留着5月份开年会的传统。今年的年会,有两位大搜车员工抽到了公司送的威马汽车。
蛰伏4年的大搜车练好了内功,即将出山。
2015年8月,“大风车”的市场推广初见成效,二手车商的需求和痛点通过“大风车”可以得到满足,这让姚军红有底气关掉北京的线下店,投入更大的精力推广SaaS,在汽车产业互联网生态链中的角色更加清晰。
从汽车租赁进入汽车行业,经历门店交易、信息互换等探底的步骤后,姚军红终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数据底层。但是,做数据底层不还是为了更好地交易吗?为什么要把交易停掉?
姚军红认为,大搜车直营线下门店和二手车商存在实质上的竞争关系,想让车商放心用你的服务,就必须把店关掉。他没有明说,但更重要的原因显然是线下店的效率太低了。
老姚是对的,管理企业需要杀伐决断,转型更是如此。万达转型,开掉了电商部门96%的员工,卖掉了77家酒店、13个文旅项目,账面损失超千亿元;苏宁转型,所有人都难以理解张近东的抉择,但他们选择执行;阿里转型,马云给看不到希望的云计算业务每年投10亿元,投了10年。短痛剧烈,却能避免企业的慢性死亡。
前文讲过,曾经的老姚对互联网一窍不通。在杭州谁最瞳互联网?肯定是阿里。没有互联网基因,又想学互联网思维怎么办?找阿里。
老姚很直接:“我得找地方去取经,找地方挖人啊,公司就放在阿里巴巴门口1公里,就这么简单的逻辑。”到了2016年初,老姚想把汽车电商和汽车租赁结合起来,搞融资租赁,于是他进门找了蚂蚁金服。
老姚自己都没想到,后来蚂蚁金服给他投了1亿美元。
2016年初,杭州初雪,在姚军红的办公室里,他和刚刚任职蚂蚁金服战投部负责人的纪纲喝茶聊天,畅谈了2个多小时,双方一拍即合。8月份,双方成立了联合项目组,蚂蚁金服甚至派出了4个人直接驻扎到大搜车内部。通力合作几个月之后,大搜车推出了汽车新零售品牌“弹个车”,主打“1成首付,先租后买”的融资租赁模式。
合作顺利的原因,一是弹个车的商业模式很新颖,又是生意人和年轻用户的刚需;二是因为阿里本身在汽车金融方面存在短板,大搜车在车商端有丰富的数据,阿里在消费者端有丰富的数据,优势互补。
“这笔钱对我们的意义非常之大。它有两个层面的意义,一是大搜车积累了多年的模式,有了金融工具的加持,可以挣钱了;第二个意义也不用讳言,蚂蚁金服的背书效果是最强的,它直接带动了后來天猫汽车和大搜车的接触。”
以弹个车网站上一款指导价18.99万元的汽车为例,用户以1.89万元的首付在线下店提车,并在第一年缴纳月租。第一年到期后,用户有3种选择:1.一次性支付尾款买下车辆;2.通过征信审核后分36期银行贷款结清尾款;3.再支付12期月租,续租一年。
简单来说,大搜车针对的就是那些想买车又买不起车的用户,或者是不愿让一辆新车占用更多资金的生意人,给他们更低的首付和融资租赁的尝试。
弹个车赶上了三四线城市汽车消费的红利期,也让二手车交易的上游业态更加丰富。优信推出优信新车一成购,瓜子跟进毛豆新车网,友商都想在汽车金融上分一杯羹。
被别人争相模仿的商业模式,一定是不错的商业模式;被别人模仿却不得精髓的商业模式,一定是好的商业模式。有线上线下、买方卖方四维的数据,有全国二手车商的支持,弹个车的门店迅速开遍了全国。
诚如老姚所言,弹个车的运营团队只有300人,但老姚将他们称为内组织。弹个车的经销商,老姚把它们视为大搜车的外组织,在大搜车内部,经销商被称为“弹军”。大搜车联合创始人、COO李志远是“弹军”的带头人,当年他曾是大搜车负责HR的副总裁,后来被老姚调去负责大风车的地推,再后来成了“弹军”的带头人。为了跟车商交朋友,他把弹个车“有情有义有担当”的训词文到了自己身上。
卖二手车的、卖新车的、没卖过车的,甚至开咖啡店、便利店、洗车店的,都可以成为“弹军”,有车商一个人开了200多家门店,也有的车商两口子经营一家门店。仔细观察,你会发现弹个车门店里可能一辆车都没有,门店只是一个终端。这更像是现在许多互联网新零售公司玩的模式:汽车销售社区店。
不是别人不学,是老姚的这套数据底层、管理工具、地推团队太猛,蹈锋饮血、披荆斩棘,别人学不了。这就像他年轻时候玩过的游戏《红色警戒》,开图、采矿、爆兵、平推,然后就能结束游戏。
姚军红是个爱学习的人,和记者聊完,他连午饭都来不及吃,匆匆喊了一辆车,赶去参加湖畔大学的活动。
卖车这事儿,老姚天天看,天天学,已经琢磨出一套自己的逻辑。
其实不能叫卖车,在杭州余杭区五常大道的大搜车总部里,墙上明明白白地写着,大搜车的使命是“推动汽车产业数字文明”。
怎么推动?
老姚说,人类文明已经到了从工业文明到数字文明进化的阶段,核心变化是协作方式的突破。
他做了一个比喻,工业文明时代的商业,从品牌商到经销商、代理商再到门店,链条式展开,就像一朵蒲公英,苹果手机、可口可乐、大众汽车……我们被不同的蒲公英覆盖。蒲公英的边界成本很高。
而到了数字文明时代,蒲公英不复存在,变成了网状陌生人协作——支付宝连接了陌生人的信用体系、微信连接了陌生人的社交体系。网状结构的效率更高,协作成本更低。
老姚想打碎汽车产业的蒲公英,把它们织成网格。
具体怎么做?
首先,占领数据。
从2017年底开始,大搜车先后并购车行168、布雷克索、车易拍、运车管家,并战略投资太和巽捷、金蝶汽车网络,构建起了完整的产业链服务体系。
只要涉及数据的并购和投资,老姚眼疾手快。
然后是和银行合作,打通金融和交易。
今年,大搜车与淘宝二手车、中国建设银行、上海浦东发展银行等达成战略合作协议,还与中国银行建成了国内首家“在线汽车银行”。眼下,大搜车战略格局的顶层是产业互联网,为保险和银行提供数据,并用弹个车的渠道把这些服务送到C端消费者手里。
把产业链数字化,已经是一项浩大的工程。但老姚还有更大的野心,数字化之上,老姚还想做协作化和智能化。
老姚向记者展示了一段录音,录音中的AI客服根据用户数据和机器学习,与用户自然沟通,并邀约到店。这尚且是智能化的最初级阶段,未来的智能汽车、车联网,甚至数据匹配、柔性生产、保险与金融产品定制,这个产业链条中的每一环,都藏着乾坤。
中国人已经习惯了在淘宝上买东西,在微信上联系朋友,在今日头条上阅读,在美团上点外卖。但是要买车,我们还是习惯像十年、二十年前一样,走进4S店里。
不能否认,当下的汽车行业,互联网的痕迹还很浅。2018年,中国的汽车产销量双双下跌,燃油车后继乏力,新能源车还未扛过大旗,中国的汽车行业进入了一个换挡期。而对于大搜车来说,从2017年底开始,它迈入了又一个全新的快速生长期,先后收购国内新车货源信息及渠道服务平台“车行168”、车经销商集团ERP系统提供商“布雷克索”、二手车B2B交易平台“车易拍”、汽车供应链仓储物流综合眼务商“运车管家”等多家汽车产业链服务企业。
一张汽车流通产业的大网正在逐渐成型。老姚曾经用一张“九宮格”描绘过大搜车发展的宏伟蓝图:竖着跑三格,从数字化、协作化到智能化;横着跑三格,从新车、二手车到后市场服务。大搜车希望成为汽车交易中的阿里,让所有交易、金融、保险都在自己的平台上进行,并把效率最大化。
这意味着,大搜车要有强大的组织管理能力。
作为一个估值200亿元的独角兽,大搜车的组织结构很庞大。
大搜车的员工已经超过4000人,在杭州有5个办公区,近几年的“双11”庆功宴,老姚要赶5场。
大搜车已经在全国落地了超过5500家弹个车品牌授权店,覆盖了全国70%以上的区县。此外,大搜车还通过SaaS系统链接了全国9000家4S店、70000多家新车二网和超过90%以上的中大型二手车商。
怎么管理?
老姚的管理方式很感性,“定战略,进入环境,找到原点,确定目标,试策略,形成任务,建立组织,招募人才,进行协作,得到结果。这是一个业务链。”这是老姚创业20多年,玩掉许多条“命”,又带着大搜车不断进化之后总结出的业务模型,也是大搜车的管理链条。
当然,这条管理链有一个很重要的地基——价值观。
认可老姚和大搜车“推动汽车产业数字文明”价值观的人才,自然会被价值驱动。从大组织分下去,每一个事业部都是一个小组织,小组织的管理也遵循这个链条。
老姚强调CEO要有“体感”,没有体感,很容易出现错误的决策。“那么体感怎么找呢?体感要在一线找。比如说我们北京门店刚开业,第一批去BD都是我。我先去一个星期,然后带高管去,再让员工上,这样大家都有体感。”
当然,管理员工,光靠价值观和体感是不够的,大搜车也有KPI和硬性的管理手段,李志远把他和老姚的管理方式总结为三部曲:1.帮助你建立情感力;2.指引你的方向,建立组织力;3.打骂建立管理力。
任正非在一次内部讲话中提到,华为的未来是“共同价值守护、共同平台支撑下的各业务/区域差异化运作”,是从“一棵大树”到“一片森林”的改变。老姚对管理的理解和任正非颇有些相似之处,但老姚的表述更感性。
老姚说,他不介意自己的公司有一天冠上别人的姓,他在乎的是想做的事情是否能够通过各种资源实现,“我不要冠一个名字,我创造一家公司也不是为了控制它”。他推崇西方企业的管理方式,一个创始团队创立一家公司,后续会把股权捐献或是成立基金会,他的家族成员则成为这个基金组织的管理者。
老姚爱学习,爱请教别人,也爱琢磨,记者相信这是他不断进步的动力,也是大搜车历尽曲折,仍然保持组织活力和创新力的原因。他最近过得很充实,4月份大搜车在用SaaS赋能车商的基础上推出了“大搜车家选”,首期在广州、佛山、南宁、西安四地试点,共计15家门店,参与试点的车商门槛很高。目前,大搜车家选的门店数量已经增长到300多家,而这在大搜车的发展规划中还仅仅是个开始。这是老姚真正切到二手车交易的一刀,他很看重。
接受采访之前,老姚和几个朋友去了一趟印度和东南亚,看了那里的市场,学习了当地一些二手车商的模式。和记者聊完,他连午饭也来不及吃,匆匆喊了一辆车,赶去参加湖畔大学的活动。
老姚身上有创业者的激情,有生意人的精明,更有企业家的逻辑和理性。在如此复杂的人生经历之后,还常常能露出纯粹的笑容,这可能是专属于游戏玩家老姚的一种轻松感。
生活很难,创业很难,在无尽的黑暗里相信和寻找光明更难。记者想借叙利亚诗人阿多尼斯的诗来结束这篇文童,“世界让我遍体鳞伤,但我的伤口却长出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