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冬青
蒙古国与我国接壤,是我们最近的邻居之一,但对于这里的情况媒体却鲜有报道,因此我们除了知道这个原来叫做外蒙古的地方曾经属于中国外,对于它的现在几乎一无所知。这个被我国三面环绕的地方景色怎么样,这里的人们都喜欢什么,吃什么美食?即将消失的驯鹿部落又是什么样子?请随我们的镜头来了解一下这个陌生的邻邦吧!
蒙古国,与中国的关系可谓千丝万缕,历史上,蒙古国的领土曾长期属于中国,但是这个毗邻中国的国家却一直很少中国游客和摄影人进入。
从北京到乌兰巴托,只有短短的2个多小时航程,飞机进入蒙古国境内后,地面是大片起伏的草原,5月,草还没绿,只见满眼黄色。
作为蒙古最大的也是唯一国际航空港,乌兰巴托布杨特乌哈国际机场较为简陋,从机场出来,迎面可见一幅画在路边建筑物上的大型成吉思汗像,昭示着蒙古人对祖先的崇拜。
为了节省时间,我们直接从乌兰巴托机场出发,经过蒙古第三大城市达尔汗和遍布铜矿电厂的额尔登特,赶往蒙古国库苏古尔省省会木伦。
从乌兰巴托到木伦几乎都是普通公路,地面不太平整,公路两边都是大片草场旷野,牛羊成群,这是一个畜牧业发达的国家,一栋栋有着鲜艳颜色屋顶的小木屋散布在山坡草原间,即便是达尔汗这些大城市市中心也都是一些低矮的老式建筑,街道大多如同中国80年代的感觉。
木伦是蒙俄边境库苏古尔省的省会,达尔哈德地区的高山草甸牧场,是全国唯一饲养驯鹿的场所,从木伦市中心广场巨大的驯鹿母子雕像,可以感觉到我们已经站在驯鹿部落的大门口。
第二天一早,我们经过乌兰乌勒前往查干淖尔苏木,苏木是蒙古乡的意思,很快我们离开公路,开始进入一望无际的茫茫草原。草原上尽是一些颠簸的泥路,不断有沼泽和溪流横亘在草丛之下。
一路天气都是阴沉沉的,小雨夹杂着冰雹不断敲打着我们的车窗,瞬间,天地间已是白茫茫一片。雪越下越大,在中国5月下那么大雪的地方可不多,直到后来进入查坦才知道,那里的驯鹿部落距离俄罗斯的西部利亚只有短短30几公里,所以这一带全年气候非常寒冷。
乌兰乌勒国家森林公园,属于蒙俄边境地区,我们需要在边防站登记护照才能通行,此时天色已近黄昏,金黄的夕阳把村内如积木般的房子勾勒出了一道道金边,村里的小朋友在高高的木栅栏前奔跑玩耍,在等待放行的间隙,我抓紧时间在车旁用长焦记录下逆光下这动人的瞬间。
蒙古高原的天气说变就变,刚刚还是霞光万丈,突然之间又是大雪纷飞,雪中的树木房屋随手一拍都是中国水墨画的意境,但随着天色变暗,道路变得越来越难走,车灯前,只见雪花翻飞。
从木伦到查干淖尔苏木,只是短短220多公里,越野车耗费了将近12小时才到达,第二天我们将在这里前往山下的骑马点,骑马进入查坦驯鹿部落。
进入部落骑得是身材矮小的蒙古马,这种马头大颈短,体魄强健,胸宽鬃长,皮厚毛粗,据说既能抵御西伯利亚暴雪,也能扬蹄踢碎狐狼的脑袋。体重较轻的女士可以选择骑着驯鹿进入,这对于我来说完全是一种全新的体验。
第一次骑鹿,我只敢在脖子上挂一部广角,希望能够拍摄一些路途中的照片和视频,我把相机设为速度优先,快门速度调为1/1000,以保证鹿背上颠簸时的清晰度。寒风刮着冰渣子,直往我们脖子里灌,为了不在鹿背上冻僵,我们用围巾把自己裹得仅剩一对眼睛。
驯鹿的背部非常强壮,一路快速但平稳的前进,渐渐把马群远远抛在了身后。这里属于泰加针叶林带,人烟稀少,气候寒冷,进入部落的小路湿滑不堪,远处隐隐可见连绵雪山。
翻山涉水将近4个小时后,终于到达查坦部落春季放牧的地方,这是一片倾斜的山坡,密林中散布着几座当地人称为Ali或者Teepee的锥形小帐篷,这种类似于中国鄂伦春人和鄂温克人的“撮罗子”,以树枝为骨架,以前多是以桦树皮或驯鹿皮包裹,但现在很多已经改用帆布,帐篷顶部漏空,可以采光、散烟、透气,便于拆装和携带。
查坦人是生活在蒙古国北部库苏古尔省的驯鹿牧民,他们最早从如今俄罗斯的图瓦共和国跨越边境而来。因为驯鹿有着特别的生活习性,喜欢吃苔藓,喝雪水,所以它们只能生活在寒带的针叶林区,据说查坦人牧养驯鹿已有3000年的历史,而最早用文字记录这个部落的是唐朝一位僧侣。
在蒙古,只有大概200人还在牧养驯鹿,他们分为东西两个社群,我们此行探访的是东查坦的一个放牧区,这个山坡上错落分布着几户人家。驯鹿领队招呼我进入一处帐篷休息,冻得发僵的我赶紧钻入这户人家,一阵热气扑面而来,帐篷中间火炉里正燃烧着熊熊烈焰,炉子上的奶茶沸腾得滋滋作响。
帐篷里坐着祖孙三代,看到我进来,她们热情地招呼我坐下,然后递上一碗热气腾腾的奶茶和一碟面包,小孙女也不认生,站在床上好奇地打量我,屋顶帐篷漏下的光在她眼里反射出一个大大的眼神光。我掏出口袋里的糖果饼干,开始对她进行“收买”,不一会已经混熟了,这时候赶紧把相机开大光圈进行抓拍。
第二天清晨,我迫不及待地挂上相机在密林里搜寻驯鹿的踪影,山坡高处传来驯鹿的叫声,循声而至,一幅美丽的画面在我面前展开。朝阳从大片针叶林中透下,晨雾里,拉出了条条轨迹,一群美丽的驯鹿在树下或站或卧,悠闲地吃着苔藓,与世无争。曲线曼妙的鹿角在逆光中闪闪发亮,如同森林中的精灵,朝阳染红了对面连绵的雪山,天地有大美而不言。
此时,我几乎忘记时间的存在,不断在清晨的逆光中抓拍,逆光让整个场景增添了一种神秘氛围,我用广角拍带环境的画面,长焦刻画驯鹿的细部以及抓拍密林深处的驯鹿,4-5月是产小驯鹿的季节,可惜这个营地的小鹿并不多。大概7点,主人上山解开绑在树上的绳子,让它们自由在附近觅食,不过同时会拴绑驯鹿的腿以限制它们远离营地。
我跟着主人溜达下来,清早每家都在外面劈着柴,以添补昨晚帐篷内烧完的木材,帐篷内的炉火都是靠燃烧木柴取暖,所以木柴的消耗也很高。
每年6月后,他们就会迁移到海拔较高的草地里,那里夏日凉快,居住方便。因为驯鹿特殊的饮食习惯,据说查坦人每年要搬迁10次以上,他们会根据季节气候和驯鹿的食物来源等方面考虑迁移点,而驯鹿就是他们搬迁时的主要交通工具。
几千年间,查坦人与驯鹿形成了不可分离的物资和情感关系,驯鹿已经成为他们的精神图腾。
查坦人基本不吃驯鹿肉,因为地处密林深处,交通极其不方便,运输和交通就是驯鹿最主要的功能,它们强健的体形能够负重在山地轻松行走。
驯鹿奶是查坦人主要的食品之一,可以制成酸奶、奶酪和酸奶豆腐。查坦人不会经常割取鹿茸,长成后自然脱落的鹿角会被制成工艺品售卖给游客,以增加一些收入。驯鹿老死之后,它们的皮和筋腱经过特殊工艺加工,可以制成价格昂贵的靴子,非常保暖和结实。
下午,向导带着我去附近营地拜访当地萨满,萨满也叫巫师,存在于世界许多村寨和部落里,查坦的萨满教信仰与这片地区其他部落的萨满信仰有所差别,查坦人的萨满崇拜被认为代表了蒙古游牧民族萨满信仰的最古老变体。他们至今还保留了大量的神秘圣典,用于狩猎、求雨或驱雨活动。
我们去拜访的这位女萨满据说在当地非常有名,许多信徒不远千里而来接受她的祈福。眼前的萨满大概50多岁,满脸慈祥。在她的帐篷内挂满了各种法器,当我提出能否穿上做法事时的服装让我拍摄时,她欣然同意,说中国人那么远来一次不容易,不过黑萨满白天不能穿着做法事的衣服到帐篷外,所以稍微留下了一点遗憾。
晚上,大家聚集在萨满帐篷内接受萨满的祈福,仪式几乎在黑暗中进行。暗夜里,神秘的鼓点伴随着萨满的吟唱,在这原始的密林中久久回荡。
除了驯鹿部落,此行所经阿尔泰山脉一带还有着众多美丽的自然风光和寺庙人文。
在查干淖尔苏木,湖水如一大块蓝色宝石般璀璨耀眼,湖边彩色木屋洒满岸边,如童话世界般美丽。牛羊马群在草地中大快朵颐 ,吃累了就地打个盹,快活地享受着这无人打扰的清静。
从查干淖尔到乌兰乌勒,一路上都是连绵的雪山和大小湖泊湿地,置身其中,如同在一幅展开的画卷中行走。天很蓝,草原上大朵白云翻滚,在地面上投射下一块块形态各异的阴影,此时,每一次快门的按动都能定格一幅精彩的画面。
黄昏站在蒙古最大淡水湖库苏古尔湖旁的山顶上,登高远眺,尚未解冻的湖面如一条蓝色飘带镶嵌在广袤的蒙古大地上,夕阳西下时,眼前场景如同一幅壮美的俄罗斯油画。
返回乌兰巴托途中,我们顺道参观了色楞格河畔的庆宁寺,寺院位于草原深处,始建于1727年,为蒙古国三大喇嘛教寺庙之首,当时为供奉哲布尊丹巴呼图克图一世真身舍利而修建。
寺庙隐于一隅,环境非常静谧,朱红色的墙身沧桑斑驳。抬头,干枯的黄草在瓦缝中随风轻舞,低头,嫩绿的青草在石缝中顽强生长。寺庙虽然历经风雨,但保存较为完好,正午时分,太阳高高挂在头顶,寺庙内几乎不见人影,此时只能尽量利用建筑物的一些构建作为前景,营造画面的空间感,另外再寻找一些建筑物在地面及墙上的投影来丰富整个画面。
从寺庙出来,我们利用无人机俯拍了整个建筑群,鸟瞰可以充分展现建筑群的整体形态及以周边环境之间相互协调的关系,而无人机的普及,让我们能以一个全新的视角来看世界。
离开蒙古时,耳边回荡着Hamid Sardar Afkhami说过的这句话:“蒙古不是什么神奇的地方,它只是被我们遗忘已久的生活方式。我在这里,找到了属于我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