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萧红作品灰色意味中的死亡态度

2019-09-16 03:31孙兰若
青年文学家 2019年24期
关键词:萧红

孙兰若

摘  要:萧红的作品中无论表现欢乐抑或痛苦,都不是泾渭分明的情感表达,是一种介于白色与黑色中间的灰色意味。萧红笔下在庸庸碌碌中度过一生的小人物一个个死去,无论其生命中泛起多大波澜,都逃不过死亡气息的侵染,这种灰色意味贯穿萧红的作品,是绝望与沉沦,也是对生命价值与意义的叩问。

关键词:萧红;灰色意味;死亡态度

[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9)-24-0-01

引言:

灰色由白色与黑色调和而成,不如黑白两色清晰分明,是一种含混不清的色彩。作为鲁迅口中“当代中国最有前途的女作家”,萧红在新时期以来成为文人学者竞相研究的对象,萧红的作品与经历都被打上了悲惨的烙印——孤独寂苦的童年、接连受挫的婚姻、漂泊无依的生活、贫困与病痛的折磨,这些都使萧红的生命染上令人无法忽视的灰色。强烈的灰色意味渗透在她的作品中,汇聚成死亡情结,彰显其对死亡的态度。

一、底层蝼蚁混沌的死亡

人与动物的区别,就在于动物的生命与环境是直接同一的,动物在消极地适应环境,而人却在主观上拥有能动性,积极地寻求与环境的平衡。但萧红构造的人“糊糊涂涂地生殖,乱七八糟地死亡”,这一从出生即走向死亡的群体,与动物没有了任何区别,没有自我意识,也就失去了对死亡意义的体味,从而缺失正确积极的生的意识。

这种特点的死亡在《生死场》《王阿嫂的死》《哑老人》等作品中均有体现。《生死场》为萧红的成名作,在农户家凡俗的日常生活中,处处都充斥着愚夫愚妇们的死亡场景。王婆服毒、五姑姑难产、小金枝夭折,这种任凭自然与社会摆布的放弃,是萧红笔下对生的决绝。“生、老、病、死,都没有什么关系,生了就任其自然地生长;长大就长大,长不大也就算了。”这种对生死无知且默然的态度,反映出社会底层蝼蚁寂寞悲凉的生活。面对生活的困苦、社会的重压,他们浑浑噩噩地过日子,死亡或许是一种拯救,但他们也仅有在死亡来临前本能的挣扎,挣扎一番没有结果,也就随波逐流了。

在萧红的作品里,我们看不出那些身处逆境的人饱受磨难,为了走出逆境而敢于与艰难困苦斗争的反抗,只有压迫和被压迫。他们没有自我意识的觉醒,仅作为动物的本能赤裸裸地活着,一代又一代重复着相同的悲剧。不等同于鲁迅笔下的麻木不仁,萧红作品中的小人物连最后一点稀薄的自得其乐也消失了,金枝对爱情的一点点美妙憧憬到头来得到的不过是成业野蛮的欲望,在墙角的灰堆上约会也无半点温存。一个又一个生命的消逝也换不来村民们对施压者的不满和反抗,这种浓厚的灰色压抑住人性,人的精神荒漠化,再无生机可言。

为死而生,生的潦草,生的同时,死亡如影随形相伴。萧红对生的尊严尽力追求与召唤,透出的却仍旧是死的寂寥与无奈。这种反差,激起人们的恐惧与反思:死的意义就是这般单薄无味吗?

二、挣扎却夭折的死亡

沉滞、落后的生活环境和苟且、麻木的人群共同构成的人文环境使反抗窒息而亡。在逼仄的生存空间中,“爱”无处扎根,“人”无处容身,挣扎与反抗如同隆冬严寒中钻出地面的草芽,尚未舒展身躯便被风刀霜剑般严酷的生存环境毁灭。

《小城三月》读起来淡淡的,开篇不觉得如何轻松,结尾也不感到如何悲痛。翠姨苦寻的绒绳鞋、三月里懵懂青涩的早春,仿佛淡化了死亡的灰色意味。但就在这种仿佛被淡化了情绪的叙述中,萧红把束缚女性生存的森严礼教、陈规陋习等精神牢笼套在翠姨身上,用愚昧的人群、冷酷的世态、委顿的人格、蒙昧的灵魂,以杀人不见血的手法摧残了她的生命。作品灰色的基调无所遁形。

翠姨不是没有抗争的。母亲与外祖母把她许配给了一个又矮又小的寡妇之子,翠姨“更愿意远远的推着”;当婆家再三催婚的时候,翠姨不断地糟蹋自己,只盼望着赶快死。在临死前,翠姨终于握住了自己心爱人的手,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直白大胆地袒露自己的情感,用死亡来成全自己的爱情。这种死亡本身就是一种抗争,尽管生命无法摆脱悲剧的锁链,但肉体的死亡换来了精神的解脱。

三、无畏却无力的死亡

《呼兰河传》中那个“头发又黑又长,脸长得黑乎乎的,笑呵呵的,两个眼睛骨碌骨碌的转”的小团圆媳妇,那个天真无畏的小孩子,被吊在大梁上用皮鞭子抽,被烧红的烙铁烙脚心,被锁链子锁起来等各种手段“教育”,最终还活活被烫死了!小团圆媳妇的婆婆亲手断送了如此富有活力的年轻生命,左邻右舍却称赞道:“这是为她好!”王大姑娘的死也不足为道,甚至冯歪嘴子最好家破人亡。本来关于死亡的人人都应回避的话题,在这里却变成了谈资。这种无时无刻不存在的对死亡的漠视与麻木,才让灰色更为浓重。

一个人对于孩提时代的回忆本不该充斥着如此多的死亡的,当萧红从儿童的视角道出死亡的平常,那种深灰色的悲凉便愈发不可化解。萧红一生最难以释怀的便是对生与死的冷漠,最不能容忍对生命的亵渎和扼杀。在《呼兰河传》中,萧红以孩子旁观者的眼光直面死亡,恰恰就直白地写出了她反感的丑恶。虽然作品中并没有直接表达对死亡的看法,但萧红选择在童年的回忆中加入大量灰色色彩,本身就是一种抗議与讽刺。

四、结语

“艺术的真正的诞生地是死亡,没有死亡,就没有艺术。没有死亡,人类就会无所恐惧,无所悔恨,无所理想,也就用不着制造一个虚幻的艺术世界来弥补人生的遗憾,来满足自己对永恒的追求和向往。”[1]这段话一定程度上道出了作家在文学作品中描绘死亡的意义。萧红在无数笔关于死亡的描写中,终是叩问了生命的存在和价值,绘出对生的深情眷恋,表达了对生命意义的渴望!

参考文献:

[1]殷国明. 艺术家与死[M].  广州:花城出版社,199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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