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Logit-ISM模型的水果种植户生产机械化需求及影响因素研究

曾建霞 杨锦秀

〔摘要〕 分析水果种植户机械化需求有利于突破水果产业农机推广的重难点，实现水果产业的提质增效。本文以四川省资中县柑橘产业为例，利用Logit-ISM模型分析血橙种植户机械化需求的影响因素及其层次关联。结果表明：影响种植户机械化需求有9大因素，其中，组织化情况、农机购置补贴吸引力、农机持有的便利性、农机服务的便利性和农机操作的便利性是机械化需求的表层直接因素;风险预期、对生产的有用性评价是中层间接因素;户主年龄、种植规模是深层根源因素。

〔关键词〕 水果产业;农业机械化;农户行为意愿;Logit-ISM模型

〔中图分类号〕F326.1;F22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8-0694（2019）03-0077-10

农村劳动力大量转移导致水果产业的人工成本不断攀升，根据诱致性技术变迁理论，水果种植户将会寻求廉价的相对丰裕的要素进行替代。〔1〕果园机械是水果生产过程中可替代劳动力的生产投入要素，机械化将成为果业发展的重要趋势之一。2004年，《中华人民共和国农业机械化促进法》颁布实施，农业机械推广得到进一步重视，2009年至今，中央财政各年度安排的农业机械购置补贴资金均保持在100亿元以上，2018年达174亿元。〔2〕然而，中国农业机械普及主要在平原地区，丘陵、山地等地区的机械化推广相对受限。

隨着农业机械化的不断推进，农业机械需求的相关研究逐渐受到关注，在前期研究中，农户被视为普通消费者，〔3〕分析的侧重点集中于农户在农机现货市场上的购买行为，但是这类分析不能完整地表达微观主体的农机需求。对于农业机械的供给方式，农机服务对农业机械购置具有替代性，〔4〕农户购买农机服务是弥补劳动力外流的缺口重要途径，〔5〕〔6〕能在一定程度上克服家庭承包制下土地小规模经营的弊端，〔7〕基层内生型机械服务市场将是机械化发展的必然选择。〔8〕大量实证研究表明，农户（家庭）特征、经营特征，农机及相关配套服务等市场因素和政策、制度因素均会影响农机需求，〔9〕〔10〕与此同时，也受地形条件、土壤类型、气候状况等自然条件制约，〔11〕〔12〕以及种植环节的生产特性等因素也不可忽视。〔13〕因此，本文所提到的生产机械需求不仅包括种植户对水果机械的直接需求，也包括其通过农机合作社、相关果业合作社以租赁等形式得到农机专业化服务的需求。本研究以资中县血橙主产区为研究区域，着眼于特色水果产业机械化需求的考察，探讨中小规模水果种植户生产过程中的机械化需求及其影响因素，厘清各个影响因素间的逻辑联系，将有助于对水果生产实践中农业机械化的微观行为选择进行较为深层次的解释。

一、变量选择与模型构建

1.变量选择

参考众多学者针对农户行为的普遍研究方法，本研究基于计划行为理论（Theory of Planned Behavior，简称TPB），将种植户机械化需求的影响因素分为种植户个体特征、经营特征、外部特征以及种植户的态度、主观规范和知觉行为控制。

种植户的个体特征变量包括户主年龄和文化程度。一般来说户主年龄越大，文化程度越高，接受新技术的意识越强烈，对果园机械使用的掌握能力越好，愿意使用果园机械的倾向越明显。

种植户的经营特征变量包括种植经验、种植规模和组织状况。种植经验越丰富的种植户，对果园机械使用的长期效益的认识越透彻，越愿意通过机械化来改进水果生产。种植规模越大的种植户，雇用成本更高，更倾向于使用机械进行替代。组织状况是指种植户是否加入相关合作社，加入了合作社的种植户享受到更多的信息、技术服务，更有可能愿意使用果园机械。

基于计划行为理论，种植户行为受到其态度、主观规范和知觉行为控制的影响。计划行为理论认为促成某种行为的最直接因素是受态度、主观规范和知觉行为控制所影响的行为意向。〔14〕态度指种植户对机械化生产所持的正面或负面的感觉，包括对生产、产业和农村有用性评价，以及对果园机械持有（包括购买和租赁）、获取服务和操作的便利性评价。主观规范指种植户在考虑是否使用果园机械时所感受到来自外界的压力，包括家人支持、周围的亲戚支持和村干部支持。知觉行为控制主要反映种植户过去的经验和预期的阻碍，包括价格评价、成本预期、收益预期和风险预期。因此做出如下假设：第一，种植户对果园机械各方面的评价越高，种植户对果园机械的需求越大;第二，种植户感受到的外界支持力度越大，种植户对果园机械的需求越大;第三，果园机械越便宜，使用成本越低，收益预期越高，风险预期越低，种植户对果园机械的需求越大。

外部特征变量包括商家宣传力度、农机补贴政策了解程度、购置补贴吸引力、当地农机普及程度和硬化公路通达度。市场、政策和基础设施等条件外部环境越优，种植户有生产机械化需求的可能性越高。

根据上述研究假说，本文在构建水果种植户生产机械化需求的计量经济模型时，选择了6类共23个变量（详见表1）。测量方式采用李克特量表形式，变量的赋值具有反向到正向的程度上递增的含义。

2.Logit模型

水果种植户生产机械需求存在“有”和“没有”两种情形，是一个分类变量，适用二元Logit回归模型。故以种植户是否有果园机械使用需求为被解释变量，建立Logit回归模型，进行Logit回归分析，其分布函数如下：

3.ISM模型

解释结构模型（ISM）通过节点以及有向连接边来描述系统结构，运用矩阵变换求出可达矩阵，将系统分解成多级递阶结构，以确定因素间的关联性和层次性（详见图1）。〔15〕〔16〕影响资中血橙种植户机械化需求的影响因素既相互独立又相互关联，运用ISM模型能够刻画出各因素间的层级结构，从而识别水果种植户机械化需求产生的内在机制（详见图1）。

二、研究区特征及样本情况

1.数据来源

资中县是“中国塔罗科血橙之乡”。2017年，全县血橙种植规模约16万亩，年产量约占全国产量60%、全省产量80%。本文所用数据来自课题组于2017年7月在资中县归德镇、铁佛镇、龙结镇、鱼溪镇、银山镇的血橙主产区获得的问卷数据，发放问卷280份，回收有效问卷253份，有效回收率为90.4%。

2.样本情况

资中县血橙种植户年龄结构偏老龄化，62.1%的受访种植户年龄在50到70岁间，23.3%的受访种植户年龄在40到50岁间，其余年龄段种植户占14.6%;文化素质整体偏低，小学及以下学历的受访种植户占65.2%，初中学历的受访种植户占29.2%。从种植年限上看，从事血橙种植年限在5年以上的占91.3%，多数受访者有比较丰富的种植经验，具备血橙生产管理的基本能力，能够清晰地回答问卷问题，故此次样本具有较高代表性，数据可信。253份调查问卷的具体变量解释及统计，如表1所示。

三、估计结果与讨论

1.估计结果

（1）Logit模型估计结果。运用EViews8.0软件进行Logit回归，采用向后筛选法，将上述23个变量全部引入logit回归方程，对各变量进行显著性检验，将Z统计值的绝对值小于1.56（显著性水平0.05）的变量剔除，进行了4次计量回归后，剔除掉所有不显著变量，剩下户主年龄、种植规模、组织化水平、对生产的有用性评价、持有的便利性评价、获取服务的便利性评价、操作的便利性评价、风险预期、农机购置补贴吸引力9个解释变量。在运用向后筛选法剔除不显著的变量后，剩余的变量的显著性水平均有所提高，其原因在于剩余的9个变量在不同程度上替代了被剔除变量对被解释变量的影响。Logit回归的首次及最终模型结果见表二。模型1、2的Mc Fadden R2值分别为0.4785和0.4292，考虑到是对实地调研数据，其影响因素充满各种可能性，故该估计结果是可接受的。模型1、2的LR统计值分别为153.2101和137.4309，二者相差不大，表明排除的14个不显著的解释变量对种植户机械化需求的影响较小。Logit回归模型最终结果（详见表2）。

（2）解释性结构模型估计结果。根据上述模型分析结果，用Si（i=1…9）表示种植户机械化需求的各影响因素，分别为户主年龄S1、种植规模S2、组织情况S3、对的有用性评价S4、持有的便利性评价S5、获取服务的便利性评价S6、操作的便利性评价S7、风险预期S8、农机购置补贴吸引力S9。在参阅了文献、咨询了当地农技员后，给出各个影响因素间逻辑关系（详见图2）。其中，“V”表示行因素对列因素有影响，“A”表示列因素对行因素有影响。

根据上述逻辑关系和（4）式得到影响因素间的邻接矩阵R（略）。依据（5）式利用Matlab2012软件进行邻接矩阵R变换，得到可达矩阵M如（7）式。根据（6）式和（7）式，得到L1={S1}。从可达矩阵M中去掉第一层因素所对应的行与列，得到新矩阵，再对新矩阵进行（5）式和（6）式的操作，依次得到位于所有层次的因素，排序后的可达矩阵B如式8所示。

由（8）式可见，第一层为S3、S5、S6、S7、S9，第二层为S4、S8，第三层为S2，第四层为S1，由此形成了影响因素的层次结构。结合现实情况，用有向边连接相邻层次间及同一层次的因素，得到种植户果园机械使用意愿的影响因素间的关联与层次结构。

2.结果讨论

从图3可以看出，在水果生产机械化需求的影响因素中，组织化情况、农机购置补贴吸引力、农机持有的便利性、农机服务的便利性和农机操作的便利性是种植户机械化需求的表层直接因素;风险预期、对生产的有用性评价是中层间接因素;种植规模、户主年龄是深层根源因素。三层因素中，深层根源因素是推动种植户使用农机的最根本的诱因，中层间接因素是根源因素的外在表现，而表层直接因素主要为农机推广扩散渠道的推动力，直接影响种植户使用农机的积极性。

（1）表层直接因素。组织化情况的回归系数是1.8894，其统计概率为0.0045，表明水果种植户参与合作社组织与生产机械化需求呈显著正相关关系，与理论预期一致。参与合作社组织的种植户不仅能够通过社员免费或租赁等形式获取大型农机，如抬式喷雾器、分级洗果打蜡一体机、套袋机等的使用权，还能够得到更多的果园农机购置、售后服务等信息。水果产业组织化建设在实现果园农机充分利用的同时，在生产环节上避免了各个入社果园的细碎化管理。农机购置补贴吸引力的回归系数是0.7986，其统计概率为0.0000，表明种植户对政府补贴力度的认知与水果生产机械化需求密切相关，加大对标准化的支持力度和宣传力度，是吸引更多的果农参与标准化的关键所在。农机持有和操作的便利性的回归系数分别是0.5896、0.8093，统计概率分别为0.0340、0.0036，表明农机持有和操作的便利性评价与生产机械化需求呈显著正相关关系，当地农机购买或租赁越方便，操作方法越容易，操作条件越好，其水果生产机械化需求越大。农机服务的便利性的回归系数是-0.7747，统计概率为0.0023，表明获取农机服务的便利性与生产机械化需求呈显著负相关关系，与理论预期相悖，其原因在于资中县水果农机服务体系还不完善，评价普遍较低。

（2）中层间接因素。风险预期的回归系数是2.1099，其统计概率为0.0026，表明种植户对农机使用的风险预期与机械化需求呈显著正相关关系。风险预期是种植户自身对生产经营过程中遭遇损失概率的预测，种植户对水果生产的风险预期越小，越愿意使用果园机械作为生产要素。通过各种途径对冲水果生产的自然风险与市场风险是提升种植户果园农机使用决策的有效途径。生产有用性评价的回归系数是1.2162，其统计概率为0.0000，表明农机对水果生产的有用性评价与与生产机械化需求显著正相关。在果园機械具有适用性和实用性的前提下，种植户对果园农机作用的认知越明晰，果园机械使用对个人有用性的评价越正面，其参与机械化种植的需求就越强烈。

（3）深层根源因素。种植规模的回归系数是0.2578，其统计概率为0.0032，表明水果种植规模与与生产机械化需求呈显著正相关关系，种植规模越大，果园农机使用需求也就越大。资中县血橙果园大多处山地，且地块割裂，果园林区机耕道路建设成本高，在种植环节的农机使用条件明显不足，极大的阻碍了果园机械化的实现程度。户主年龄的回归系数是-0.06255，其统计概率为0.0009，表明户主年龄对生产机械化需求显著负向相关。由于年龄限制，老龄种植户对农机不能完全理解和接纳，对生产活动的承担也有所局限，对生产方式进行改造的愿望不强烈，所以种植户年龄越大，接受机械化种植的可能性越小。

四、结论与政策启示

根据对资中县血橙种植户的调研数据，64.3%的种植户有生产机械化需求，种植户的农机需求比较大。水果生产机械化需求主要受户主年龄、种植面积、组织情况、对生产的有用性评价、持有的便利性评价、获取服务的便利性评价、操作的便利性评价、风险预期和农机购置补贴吸引力这9大影响因素。这9大影响因素既独立发挥作用，又相互关联，形成完整的种植户果园农机使用意愿影响因素系统。作为深层影响因素，水果种植户的种植规模和户主年龄直接影响其对机械化生产的风险评价和有用性评价，沿着“户主年龄”“种植规模”→“风险预期、对生产的有用性评价”→“组织情况、农机购置补贴吸引力、便利性评价”→“机械化需求”的传导关系，影响水果生产机械化需求。

基于上述结论，本文提出强化水果产业机械化推广的政策启示：一是强化农机科技教育培训，培育农机技能人才。由调研数据统计可知，种植户户主年龄平均为56.94岁，呈现出“老龄化”现象，不利于水果产业农机知识与技术的普及。强化农业机械技能培训，加快培育青壮年农机人才应成为重点。二是提高种植户组织化程度，推进水果产业适度规模化经营。鼓励适度规模化经营，深化“种植户+合作社+农机企业”农机运用合作模式，把培育与壮大水果专业合作社作为主攻方向之一，健全农机技术培训、技术指导、作业信息等服务体系，通过经营主体的利益联结降低机械化生产的边际成本和预期风险，促进小农户和现代农业之间进行有机衔接。三是提升果园机械适用性，推进示范园区基础设施建设。着力解决农机科技创新滞后，技术供给不足等问题，根据不同地形条件研发适应当地农业生产特点的农机产品。推进示范园区建设，加强坡改梯及果园机耕道路建设，并完善配套设施。四是加大果园机械推广力度，健全果园农机使用补贴机制。设立专门的农机推广机构，加强农机推广队伍建设，深入基层进行大力宣传，提高种植户对果园机械的认知度。扩大果园农机购置补贴范围，强化政策倾斜力度，推动果业机械装备总量增长，结构优化。实施农业机械用油优惠政策，进一步降低农业机械作业和农业生产成本。

参考文献：

〔1〕〔12〕郑旭媛，徐志刚.资源禀赋约束、要素替代与诱致性技术变迁——以中国粮食生产的机械化为例[J].经济学（季刊），2017，（01）.

〔2〕2018年农机购置补贴政策成效显著[EB/OL].（2019-02-01）.http：//www.mof.gov.cn/zhengwuxinxi/caizhengxinwen/201902/t20190201_3140513.htm.

〔3〕冯建英，穆维松，张领先，傅泽田.基于消费者购买意愿的农机市场需求分析[J].商业研究，2008，（02）.

〔4〕纪月清，钟甫宁.非农就业与农户农机服务利用[J].南京农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3，（05）.

〔5〕纪月清，钟甫宁.农业经营户农机持有意愿研究[J].农业技术经济，2011，（05）.

〔6〕苏卫良，刘承芳，张林秀.非农就业对农户家庭农业机械化服务影响研究[J].农业技术经济，2016，（10）.

〔7〕曹 阳，胡继亮.中国土地家庭承包制度下的农业机械化——基于中国17省（区、市）的调查数据[J].中国农村经济，2010，（10）.

〔8〕仇 叶.小规模土地农业机械化的道路选择与实现机制——对基层内生机械服务市场的分析[J].农业经济问题，2017，（02）.

〔9〕刘玉梅，田志宏.农户收入水平对农机装备需求的影响分析——以河北省和山东省为例[J].中国农村经济，2009，（12）.

〔10〕刘 伟，童洪志，丁卡尼.BOP战略背景下影响农机扩散的政府补贴因素分析——基于多Agent建模的仿真研究[J].管理评论，2017，（07）.

〔11〕Ullah，M.W.，Anad，S.Current status，constraints and potentiality of agricultural mechanization in Fiji[J].AMA-Agricultural Mechanization in Asia Africa and Latin America，2007，（01）.

〔13〕董 欢.农业机械化的微观行为选择及其影響因素——基于农户禀赋及种植环节的实证分析[J].农村经济，2015，（07）.

〔14〕段文婷，江光荣.计划行为理论述评[J].心理科学进展，2008，（02）.

〔15〕孙世民，张媛媛，张健如.基于Logit-ISM模型的养猪场（户）良好质量安全行为实施意愿影响因素的实证分析[J].中国农村经济，2012，（10）.

〔16〕李楠楠，李同升，于正松，芮 等.基于Logistic-ISM模型的农户采用新技术影响因素——以甘肃省定西市马铃薯种植技术为例[J].地理科学进展，2014，（04）.

（责任编辑 肖华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