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来。全国多地多家医院出现由于儿科医生资源紧缺。儿科不得不停诊的情况。儿科医生人才流失。已经从特殊现象变成一个老生常谈的话题。
儿科医生缺口大
“有一次值夜班,半夜三点,一个父亲抱着发烧的孩子来到医院,拍着桌子吼我,‘限你在半个小时以内把烧退下去,退不下去,你就是个庸医!’我给他解释病情,家长完全听不进去,‘我听不懂,反正你得在半个小时内给我把烧退下去。’我真的很怕他一下打到我身上了。类似情况,我在临床上遇到过不止一次。”曾经在成都市第二人民医院儿科工作的范珍向记者讲述了自己的经历。
“儿科医生难在什么地方?第一是收入,第二是压力。”范珍说道,“那段时间我很迷茫,每天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感觉自己像个机器,在流水线作业。发烧、拉肚子,儿科多发病的处理方法大同小异。自己学习了这么多年的专业知识,经历本科、研究生、规培,拿了各种证,难道一辈子就只能做一台机器吗?”
工作了两年的范珍,成为一名母亲。是做一名好妈妈,还是坚持在医院岗位上?范珍陷入两难。
公立医院夜班临床医生紧缺。范珍在公立医院期间。每天的工作就是值夜班、查病房、坐门诊看病。医院儿科的工作量非常大,范珍每四天就要值一个大夜班,整个通宵不能睡觉,住院总医师每周只有一天假期。适逢一家私立诊所向范珍抛出了橄榄枝,岗位与所学专业契合,不需要上夜班,可以兼顾工作与家庭,范珍于是决定离开。
范珍只是近年来我国公立医院儿科医生流失现状的一个缩影。工作量大、待遇不高、压力大、医患关系紧张,已经成了儿科医生的代名词。
压力和风险之下,不少儿科医生选择离开。“除了从公立医院转到私立医院工作的,还有的儿科医生转行做起药品销售,卖起了奶粉,甚至转到了医院后勤。我就看到多个已经到了副主任医师级别的医生最终选择到医院后勤工作。因为她就觉得已经在临床上工作多年,不愿再承担儿科医生的压力和风险,只希望安安静静地退休。”范珍说道。
2016年5月。原国家卫计委等六部门制定了《关于加强儿童医疗卫生服务改革与发展的意见》(以下简称《意见》),提出到2020年,建立健全功能明确、布局合理、规模适当、富有效率的儿童医疗卫生服务体系;加强儿科医务人员队伍建设,每千名儿童儿科执业(助理)医师数达到0.69名。
最新数据显示。我国每千名儿童儿科执业(助理)医师数已经超过上述目标。据国家儿童医学中心发布的数据,截至2018年,我国拥有儿科医师23万人,每千名儿童儿科执业(助理)医师数为0.92人。
根据国家儿童医学中心主任、北京儿童医院院长倪鑫此前介绍,美国每千名儿科执业(助理)医师1.5人,相比之下,我国儿科医生数量缺口仍然巨大。
后继乏人
“一个儿科医生治疗一个病人,往往能够影响他的一生,这种成就感是没有任何职业能给予的。”接受记者采访时,北大第一医院儿科主任姜玉武说起自己选择儿科专业的初衷,仍然言语真挚。
姜玉武介绍,在早期,我国医学生更愿意选择普外科、儿科这类大科目。而很少有人愿意到放射科、皮肤科之类的小科学习。不过,现在的情况与过去不同。如今收入相对较多、工作轻松、很少面臨患者死亡情况的小科成了热门,儿科、急诊科这些专业成了没有人报名的专业。
1998年7月,教育部颁布《普通高等学校本科专业目录》,儿科医学等专业被以“专业划分过细,专业范围过窄”为由列入调整范围。为拓宽专业面,从1999年起,全国大多数医学院校停止儿科专业招生,从此,本科层次儿科医生来源被切断,医学生到研究生阶段才细分儿科专业。
小张是国内一所知名医科大学研究生一年级的学生。研究方向为儿童血液病,这是她报考研究生的第二志愿,她的第一志愿是肿瘤科。说到愿意选择儿科专业的原因,小张坦言,目前我国儿科医生缺口较大,儿科专业毕业后就业选择更多,更有机会进入大医院工作。“也会考虑到以后工作会比较忙、会遇到委屈、医患冲突,听说了身边老师的经历,自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即便如此。小张的本科同学还是更多地选择心内科、骨科、眼科等专业继续深造,很少有人愿意选择儿科。“大家都知道如今儿科医生工作压力大,我们也要为自己的前景考虑,肯定更多人愿意选择社会地位高、收入多的专业。”
与小张类似。她身边主动选择儿科的同学,除了出于对专业的热爱,主要是考虑到儿科医生缺口大、好就业。但实际情况是,多数的儿科专业学生是在报考研究生时,从其他专业调剂到儿科的。儿科专业相对容易被录取。
不过,姜玉武同时指出,儿科是一个门槛较高的专业,因此,我们呼吁国家进一步重视儿科医生培训,合理提高医生待遇水平,给予医生足够的社会地位,吸引更多人才选择儿科专业,一起更好地为儿童健康保驾护航。
(摘自《中国经营报》晏国文、阎俏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