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怎么审案子——从包公的“法宝”说起

刘雪晴

国外有福尔摩斯、柯南这些著名侦探，咱们中国也有神探狄仁杰和包青天。在民间传说里，宋代官员包拯脸色黝黑，额头上有个月牙，他头脑聪明，断案如神，铁面无私，所以被百姓尊称为“包公”“包青天”。不过，历史卜的包公并非神探，当时的官员审案也不像传说中那样简单。

“法宝"的对决

在动画片《名侦探柯南》中，柯南查案子的时候有两件必不可少的宝物：变声器和麻醉针。那么作为中国的“神探”，包公断案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宝物呢？他也有二宝：尚方宝剑和三口铡刀。

尚方宝剑是皇帝赐给包公的，可以“上斩昏君，下斩佞臣”，任何人看见这把宝剑，就跟看见皇帝一样，可知它有多厉害。三口铡刀则是龙头铡、虎头铡和狗头铡，专门用来处决犯人。它们各有分工，龙头铡杀贵族，虎头铡杀官员，狗头铡杀平民。凭着这两种“法宝”，包公成了民间传说中破案无数的神探、铁面无私的法官。

可是，有时候犯人手里也有“法宝”。在《包待制智斩鲁斋郎》的故事中，鲁斋郎身为皇亲国戚，仗着自己有丹书铁券，做了许多坏事。丹书铁券是皇上赏赐的免死金牌，有了它，无论犯了什么罪都不会被判死刑。怎么才能惩治鲁斋郎呢？包公灵机一动，想了个好主意，他在上报时故意将“鲁斋郎”写成“鱼齐即”，骗了皇上批准死刑，然后再将“鱼齐即”添上几笔，改成“鲁斋郎”，最终将这个坏人押上了刑场。其实皇上早就听闻鲁斋郎作恶多端，同时也深知包公真心为国，所以，即便他后来知道自己被骗了，也不再追究此事。由此看来，包公最厉害的“法宝”，其实是他的智慧啊！

多半是虚构

实际上，大家喜闻乐见的包公故事大部分都是假的，是民间文人幻想出来的。历史上的包公和传说中的包公，除了名字都叫“包拯”之外，真的一点儿都不一样。

传说中，包公的脸像非洲人一样黑，这已经在人们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其实，故宫博物院中就藏有包公的画像，画上的包公面容白净，浓眉大耳，和其他古代官员没什么两样，根本不像非洲人。历史上的包公也没有尚方宝剑和三口铡刀，宋代还没有皇上赏赐尚方宝剑的制度，一直到明代万历年间，尚方宝剑才出现，而且史料中也没有将铡刀作为行刑工具的记载。元代时，蒙古人用铡刀铡草，民间文人很可能是由此获得启发，于是在编写包公故事时，便给他打造了三口专门用来处决犯人的铡刀。

在广为流传的包公故事中，我们还可以看到他那几个得力助手的身影：风度翩翩、机智聪明的公孙策，武艺高强、勇敢正直的展昭，四大护卫王朝、马汉、张龙、赵虎……他们始终陪伴着包公，帮助包公一起破案。但实际上，他们也都是虚构的，历史上并不存在。就拿公孙策这位师爷来说吧，其实直到明清时期才出现这种帮助官员处理事务的职业，宋代时并没有师爷。

审案不容易

传说中的包公，是一个权力非常大的人物。他既是侦探，负责查案子，搜集证据;又是法官，负责给犯人判定罪名;有时候还是刽子手，将犯人直接当庭杀头。实际上，宋代官员审案子的情况，根本不是这样。

当时，侦查环节和审讯环节是分开的。缉拿、追捕犯罪嫌疑人，搜集犯罪证据等事务，都由巡检司、县尉司（合称“巡尉”，相当于今天的公安局）负责。等抓到犯罪嫌疑人之后，“巡尉”的官员就不可以再参与这件案子，而是移交给法官负责，由某位法官进行庭审。审案子时嫌疑人说自己冤枉，还必须换一个法庭重新审讯。

审讯完成之后，案子的卷宗要被移交给另一位独立的法官，由他来核查卷宗是否有疑点。如果有的话，案子退回重审;没有的话，他会根据卷宗中记录的犯罪事实，检出嫌疑人触犯的法律条文。接着，案子再被移交给一个判决委员会，委员会拟写一份判决书，由几个法官讨论一番，直到大家都认可这个判决，才可以进入下一道程序：宣读判决书。如果此时嫌疑人还不服判，有冤要伸，那么之前参与这起案子的法官全部要回避，交给别的法官再审。

可以看出，宋代审案子非常注重权力制衡，整个过程有许多官员参与。所以，包公自己抓犯人、审犯人，甚至直接处决犯人的情况，在当时是绝对不会出现的。

有的案子不能审

包公故事里，人们到开封府告状，不管是大案小案，都由包公审理，仿佛整个开封府只有他一个法官。读了上面的内容，我们知道，一件案子会有许多官员参与审理。想想也是，如果每桩案子都要包公自己审，那他岂不是要累坏了？而且，有些案子包公不能审，如果他审了，是要被严惩的！这是怎么回事呢？

相傳，包公的侄子包勉担任萧山县令的时候，因为贪污腐败被人检举，包公亲自审这件案子，发现包勉真的贪赃枉法，于是下令用铡刀处决了自己的亲侄子。这个故事常被用来塑造包公大义灭亲的形象，如今看来着实有些残忍，怎么能让叔叔杀死亲侄子呢？实际上，这种事情在宋代根本不可能发生，因为当时的司法实行非常严密的回避制度。审案之前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看看法官是否需要回避，只要他跟原告或被告有亲戚、师生关系，或者是仇人、恩人的关系，都必须回避，不能参与审理。这样的话，就可以防止法官的裁断受到私人感情的影响，最大限度地避免假公济私、公报私仇的情况出现。

所以，且不说历史上包公的侄子到底有没有犯法，就算他真的犯了法，包公也是绝不可能亲自审理这桩案子的。

千百年来，包公故事被人们口口相传，长盛不衰。包公刚正不阿、断案如神的形象深入人心，还在各种影视作品中出现，吸引了越来越多的观众。我们在欣赏这些精彩作品的同时，也应该清楚地明白，其中的故事大部分是虚构的。如果你喜欢包公故事，那么不妨也去读读史书，了解一下真实的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