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4

梁浩

我窒息在我的世界中，我沉湎于往逝的时光。

——题记

704是我旧家门牌号，仅此而已。

还记得我刚上小学时为了方便照应，外公外婆一家从县城搬到这里，一家齐齐整整地住在一处。

外公素喜花草与种作，就在楼顶划出几片菜畦，托好友从乡下运回几袋河泥，然后选种，播撒。楼顶上便因此多了几分绿意。夏日农忙时分邻居老人也会过来帮忙，总是可以看到两家老人在楼顶上忙忙碌碌。蜂蝶在花丛中飞舞，攀上枝头的瓜蔓恣意伸展，撒下一地阴凉。光晕便从叶的缝隙之间悄然洒下。

我家养白猫，邻居养黄狗。大概是不想束缚动物的天性吧，外公和邻居从来没有拿绳子拴住自家的宠物。猫狗在菜丛中追逐打闹便是免不了的。往往追逐两三个回合，好不容易栽种成活的菜苗就倒下了一大片。老人只是怜爱地抱起猫，放在怀里轻抚着，略带笑意地轻嗔。

时而对门邻居的小孩到我家嬉耍，幼时的我和他总是能把寥寥几样简单的物什玩出不同的花样。放学后不约而同地一路奔向楼顶菜畦，或逗猫遛狗，或挑拨一出猫狗大战，又或在掩人的花草丛和水塔旁捉迷藏。偶然见到的黄蜂我们既害怕又好奇，却又快步追上去想要一探究竟。杨万里的《宿新市徐公店》诗云：“篱落疏疏一径深，树头花落未成阴。儿童急走追黄蝶，飞入菜花无处寻。”描述此番场景再好不过了。可惜的是小学毕业之后我和他再无联系过，连姓甚名甚也没记得。

最难忘在旧家时过新年。一对灯笼挂在门口红红火火热热闹闹，一桌团圆饭热气腾腾，一盏孔明灯放上天空，带去一抹鲜艳的红。家家户户窗台上大都挂上了绛红的灯笼。饭后便和邻家小孩提着一把灯笼遁入楼顶的夜色中你追我赶。

不知为何，猛然就想起了吴伯箫笔下的灯笼：

“唐明皇在东宫结绘彩为高五十尺的灯楼，遍悬珠玉金银而风至锵然的那种盛世太古远了，恨无缘观赏……家来睡，不是还将一挂小灯悬在床头吗？梦都随了蜡火开花。”

“梦都随了蜡火开花。”我在心中暗自念叨。

年前和好友偶然经过我小时候的旧家院，惊觉小区楼下苍翠的树木不知为何折了羽，原先遍地的青草被青石板取而代之，古舊的凉亭挂上极不匀称的告示栏，外公在过道旁栽的麻花被移到别处。外公外婆在别处购置了新居，704这门牌号不再属于我家了。

倏地我感到了几分伤感和不自在。

不过那里的家家户户挂上灯笼，别有过年的气氛。暗暗祈祷，吹过楼房吹动灯笼的风，也曾拂过岁月，拂过往昔的时光。

“醉后的满床清梦都随了蜡火，开花。”

【点评】本文读来如绵绵细水，充满了温情。文章前半部分把外公外婆养花种菜、猫狗的乐趣、我与儿时玩伴的玩耍及过年过节的热闹娓娓道来。表面看来琐碎，实即与文章后面进行对比，亦是为后面表达时光流逝，为很多东西都发生改变而感慨作铺垫。另外，文章以“704”数字为题，富有新意，吸引读者的注意力;文章中行文自如，语言朴实而有感染力，能够学以致用，恰当运用学过的文章语句及古诗文，表现出了作者深厚的文学功底。

（指导教师：许瑞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