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政祥
一
接电话时,已是深夜。
“谁呀?”我伸伸懒腰,揉揉酸胀的眼睛。
“潘大诗人啊,我王贵呀!”
“王贵?哦,是王总吧。这么晚了有什么吩咐吗?”
“我哪敢吩咐您呀,是想请您明晚聚聚!不知有空没?”
“什么情况啊?这么客气。”
原来是市里有个旧城改造项目,王贵想请分管该项目的李副市长疏通一下关系。
“这样啊?那我又帮不了什么忙。”
“幫得了!李副市长是个儒官,也是个诗歌发烧友。听说还是您的粉丝,有次在市里招商引资会上,他的发言稿中竟然还引用过您的几句诗哩。”
王贵是市里近年来突然冒出来的青年企业家,我和他之前有过一面之缘,是在一次朋友聚会上。那次刚好我出版了一部诗集,所以顺手给了他一本……
第二天的聚会热情而有序。
想不到身居高位的李副市长,竟然这么亲民,这么温文尔雅,这着实让我有些感动,也有些受宠若惊,但更多的是不知所措。
二
在他顺利签下旧城改造中拆迁项目合同后的第三天下午,王贵约我去他的私人会所喝茶。
“潘哥,您真是我公司的大功臣,也是我王贵的大贵人啊!”
“王总,我还要感谢你哩,让我平生第一次品尝到传说中的海参澳龙。只要你宏图大展就好,但一定要遵纪守法哦。”
“那是!那是!没有您,这事也许没有这么稳妥。这样吧,这卡里有五十万元,您先拿去用,到时候市里的人民路还有一个绿化工程,可能还要劳驾您。”
“王总,以后的事以后再说,这钱我是绝对不会收的。王总,借用一下洗手间好吧?”
顺着王贵手指的方向,我走进了他的专属洗手间。
三
回到家,我把王贵的电话给拉黑了。
过了一年,听朋友说王贵被抓了。那天,李副市长在电视上依旧正气凛然意气风发。再过段时间,他也从电视里失踪了。
至今,我还一直耿耿于怀的是,那天在王贵的洗手间里,发现了我那被撕得仅剩三分之一的诗集。
(责任编辑 刘冬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