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蒲岛的石头货币

侯美玲

雅蒲岛是密克罗尼西亚联邦最西边的一个群岛，岛间珊瑚礁相连，岛上红树林密布。由于地理位置特殊，雅蒲岛不出产金属。长期以来，岛上居民没有用于交易的金属货币。

几百年前，一位雅蒲人驾船到帕劳群岛探险，其间遭遇排山倒海的潮水，探险家被困在海岛之上。等待退潮的日子百无聊赖，每天只有头顶的月亮和脚下的岩石为伴。

几天后，潮水退去。为了铭记这段经历，探险家将一块大石灰岩凿成月亮一样的石盘。返航那天，探险家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将石盘拖上帆船。海上风高浪急，随时都有船毁人亡的可能，但或许是因为有石盘的护佑，探险家得以平安回家。全家人喜出望外，请来石匠为石盘雕刻出漂亮的花纹，然后将其供奉在厅堂，以便随时顶礼膜拜。

垂暮之年，探险家将石盘作为最宝贵的财富赠予儿子，后来儿子又传给了自己的儿子。就这样世世代代相传，探险家一家一直平安而又富裕。岛上的人见状，纷纷模仿探险家，不远千里去帕劳群岛凿了石盘带回来。渐渐地，石盘成为礼物、遗产、嫁妆等，并最终成为独一无二的货币。

雅蒲石币的价值首先取决于它的体积。一般来说，体积越大，石头开采和运输的成本就越高，价值也就越大。目前，岛上最大的石币直径3.5米，重达数吨；最小的石币直径仅有3厘米，可以轻轻松松地放进背包。为了公平起见，雅蒲人将石币分为1至12码。

除此之外，石币的价值还取决于一种无形的东西，即石币所蕴藏的故事。从石灰岩到石币，需要采石工人精心开采，然后穿过浩瀚的太平洋，最终抵达雅蒲岛，整个过程風险非常高。雅蒲人相信，只有无比勇敢、意志力坚强的人，才能完成如此壮举。因此，雅蒲岛的每一块石币都有一段非同寻常的历史。有的石币因为在开采或运输过程中有人丧生，价值会升高数倍；有的石币因为是男孩送给女孩的爱情信物，最终成为众人追捧的对象。总之，有情怀的雅蒲人相信，越有故事的石币价值越高。当然，花纹和材质也会影响石币的价值。

因为携带不方便，日常吃饭、买菜、喝酒时，雅蒲人用美元交易。但遇到婚丧嫁娶等重大场合，石币就会隆重登场。聘礼、嫁妆、遗产、股权、债券……人们用它来做大宗交易。大约因为这个缘故，石币蕴含着多重意义：爱情、友情、亲情，以及奋斗和财富。

雅蒲岛面积102平方公里，共有石币约1.3万块，散落在岛屿的各个角落，如红树林、沼泽地、草场、山坡。因为难以运输，大的石币常在最初搁置的地方存放，很少有人挪动。几百年来，石币被淹没在青草中，和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难分难离。

倘若石币易主，不必将石币搬来搬去，新主人只要在石币上刻上自己的名字，或者向岛上的居民口头说明就可以了。也就是说，尽管没有人看护，但雅蒲岛上的每一块石币都有主人，而且谁是主人是公开透明的。这种情况下，尽管价值不菲，也没有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去偷窃石币。因此，有人说雅蒲岛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天然银行。

雅蒲岛最富裕的人家曾经希望打造一块最大、最美丽的石币以显示家族的荣耀。他们不惜耗费巨资，从帕劳群岛开凿出了一块直径超过10米的石币。但返回途中，装载石币的船只不幸触礁，尽管亲属、雇员不顾生命危险保护石币，石币最终仍石沉大海。当主人和同行者向岛上的居民描述了石币的外观以及它所经历的故事后，尽管从未见过，纯朴的雅蒲人还是相信这块石币的存在，并默认它为最有价值的石币。倘若有人问最贵的石币如今在哪里，雅蒲人一定会指着东边的那片海域说：“在深不可测的海底。”

最贵的石币竟然没有安放在岛上。是的，你没有听错，这正是雅蒲人的可爱之处。

（摘自《知识窗》2018年第12期，檬男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