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施州传统民族手工业的现代性际遇及其思考

2019-09-10 07:22杨国庆杨洪林
三峡论坛 2019年6期
关键词:恩施州现代性传统

杨国庆 杨洪林

摘  要:现代社会在全球化的演进过程中越来越呈现出有别于传统的现代性特征。现代性既立足现在,也面向未来,但它如何面对过去却要处理复杂的传统与现代的问题。作为恩施州土家族、苗族文化重要呈现方式的传统民族手工业,在现代社会经历了由复兴到衰退,由手工到机械的变迁。这些变迁的过程无疑是被现代性所裹挟。民族文化在遭遇现代性时既有危机,也有机遇,要立足现代性的特点来找到它的发展契机。

关键词:现代性;传统;恩施州;民族手工业

中图分类号:G12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1332(2019)06-0027-05

自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经过短短的四十余年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已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就,但在快速现代化的过程中,也难免遭遇现代性的问题,特别是现代性与传统之间的纠葛。后现代理论家齐格蒙特·鲍曼曾在《后现代性及其缺憾》一书中指出“现代性永远处在反传统的战争状态之中”,在一定程度上指出了传统与现代之间存在矛盾对立。中国作为一个具有悠久历史的文明古国,具有厚重的传统文化积淀。在中国社会逐渐向现代社会迈进的同时,绵延至今的传统文化呈现出的某些特征开始与现代性显得不够协调。尤其是近年来,伴随着工业文明、科技文明的不断加深,具有浓厚现代性色彩的组织方式和社会结构被逐步建立,传统文化受到了深刻影响。在现代性的语境之下,传统必然会发生改变甚至产生异化。因此,当传统遭遇现代性之后,如何来继承和弘扬传统是亟需解决的问题。

一、现代性与传统的界说

人类社会进入现代化进程之后,现代性这一词汇便应运而生。现代性是英文词汇modernity的译文,根据英语的词根来看,“现代性”(modernity)的词根为“现代”(modern),该词来源于拉丁文modernus,意为刚刚、暂时的意思。然而,随着现代化进程的加快,现代性不是一个表示时间概念的词汇,就如西奥多·阿多诺所说:“现代性是质的范畴,而不是年代学的范畴”。如今,现代性作为一个学术术语被广泛使用,并呈现出了复杂的意义逻辑。凯尔纳和贝斯特将现代性认为是一个具体历史时期,“现代性是一个历史断代术语,指涉紧随‘中世纪’或封建主义时代而来的那个时代。”吉登斯将现代性看作众多社会生产生活方式和制度模式中的一种,他在《现代性与自我认同》一书中指出,现代性是一种“后传统的秩序”。哈巴马斯认为现代性是启蒙运动未完成的事业,以启蒙理性为核心。哈贝马斯作为启蒙理性的拥护者,其认为现代性可以“合理的组织日常的社会生活”。利奥塔认为“现代性就是西方工业社会在现代化进程中生成的与传统农业社会的经验本性和自然本性相对的一种理性化的社会运行机制和文化精神。”除此之外,鮑曼认为现代性的概念复杂多变,它的所指也是流动的。福柯在《什么是启蒙?》中,将现代性理解为一种“社会的精神气质”。卡林内斯库在《现代性的五副面孔》中,将现代性视为不可逆的“当下”,“只有在一种特定时间意识,即线性不可逆的、无法阻止地流逝的历史性时间意识的框架中,现代性这个概念才能被构想出来。”

总之,在当前的学界,关于现代性的定义是复杂而多义的。但是,这并不代表现代性不可琢磨。众多学者虽然对现代性的具体概念有着分歧,然而也有一个总体的把握,现代性作为一种社会特性,其起源于社会的现代化进程,大概是指现代社会所呈现出的特点及其所造成的后果,也可以将其“界定为现代化进程中所确立起来的现代社会与现代人的价值理念、思想态度及实践模式。”

相对于现代性来说,传统的概念界定就较为简单。美国社会学家爱德华·希尔斯对传统的定义较为妥当,也被学术界广泛接受。他在《论传统》中,将传统定义为“代代相传的事物”,也就是“指世代相传的东西,即任何从过去延传至今的东西”,并认为决定传统的标准是“它是人类行为,思想和想象的产物,并且被代代相传”,传统的范围“包括物质实体,包括人们对各种事物的信仰,关于人和事件的形象,包括惯例和制度。”他还认为“传统”是具备同一性、变异性、持续性等特点。传统的实质就是延续过去的风俗、技艺、道德等,同时在传统社会之中,传统是其秩序的代表,“传统是秩序的保证,是文明质量的保证”。

二、现代性语境下传统民族文化的窘境

从现代社会来看,全球化是传统社会未曾有之现象,但其却是现代性的显著标志之一。英国人类学家安东尼·吉登斯在《现代性的后果》一书中提到:“现代性的根本性后果之一是全球化”,毫无疑问,吉登斯所指的全球化是西方现代性的生产生活方式和社会结构在全球范围内的扩张。按照吉登斯的观点,随着现代性所引起的全球化的扩张,地方文化在此过程中必然会遭到破坏,从而造成全球文化同质化。然而,事实却与之大相径庭。一方面,全球化使得全球各地联系日益紧密,使得世界各地在时空上成为统一的整体;另一方面,全球化也使得地方人群对地方文化的认同感、归属感日益增强。在现代社会,传统民族文化越发强调自身的历史性、民族性与地方性,营造出一种传统民族文化欣欣向荣的姿态。近年来民族文化旅游业的繁荣、民族节日规模的扩大等便是例证。但是,如果深入分析便可发现,上述状态并不是传统民族文化的全部生存状态。在现代性的语境之下,传统民族文化必然会受到各种现代性因素的影响,当前很多传统民族文化的繁荣只是一种表象,这也是现代性扩张的另一种表现。传统民族文化对于自身“传统性”“民族性”“地方性”的强调,也可以看作是其迎合现代性的一种表现。

城市化与工业化可以看作是现代性的外在表现。在现代性的语境之下,各地都在进行着模式基本统一的城市化与工业化。单一的城市化与工业化造成了文化的单一性,而文化的单一性则驱使人们产生追寻异域风情和寻找传统民族文化的欲望。民族地区作为城市化和工业化进程较慢的地区,相对而言,传统留存较为丰富、民族文化异质性明显、民族风情浓郁。在这种条件之下,“现代性鼓励这种对差异的追求,也声称会满足这种要求”,由此便催生了民族文化旅游业。在民族文化旅游业中,大众为传统民族文化进行消费,传统民族文化便成为了商品,具有商品属性的传统民族文化必须具备消费者喜爱的民族性、异质性和传统性等特点,才能被大众接受。所以,为了迎合文化消费者,满足消费者的求异心理,从而赚取更高额的经济利益,传统民族文化不断被新造的“传统”填充,被为迎合消费者而创造出的虚假的地方性和民族性的文化排挤。由此可见,在现代性的背景之下,趋利思想已深入人心,所以很多民族文化彰显其“民族性”“地方性”的行为目的是出于对经济利益的追求,而非是对全球文化同质化的反击和对现代性的排斥。贝拉·迪克斯在《被展示的文化:当代“可参观性”的生产》一书中指出“现代性已经消灭了但又不时被迫重构某种东西”,这里的“某种东西”便是被重构或新造的异质性文化。所以,在现代性语境之下,传统民族文化正处于一种窘境:传统民族文化由于其异质性、历史性,在现代性的话语体系下得到了重视,并且创造出了经济价值,文化逐渐商品化;但是,在传统民族文化具备了经济属性的同时,也意味着其逐渐向现代性靠拢,与现代性之间的联系逐步加深,最终传统民族文化的传统性、异质性、历史性将会逐步淡化乃至消失。

三、现代性语境下恩施州传统民族手工业的际遇

传统民族手工业在前工业社会被视为社会物质生产部门,而在现代社会中,其更多的被赋予文化色彩,被视为传统民族文化的重要呈现方式。传统民族手工业与其它手工业相比,更注重地域色彩和民族特色,所以其主要是指具有鲜明地域性特征和独特民族文化价值的手工业。传统民族手工业的原材料大多数为就地取材,而后凭借历史悠久且独具特色的手工技艺进行产品生产,生产的产品也符合本地区的消费需求和民族风俗习惯。因此,无论从手工技艺还是手工产品上看,传统民族手工业都具有较强历史性、民族性和地域性。

(一)恩施州传统民族手工业的历史状况

恩施州传统民族手工业历史悠久,据《后汉书》卷八十六《南蛮西南夷列传》载:“秦昭王使白起伐楚,略取蛮夷,始置黔中郡,汉兴改为武陵,岁令大人输布一匹、小口二丈,是谓賨布。”其中的賨布便是土家织锦的早期雏形。据《太平御览》中载:“五色班布,以丝布,古贝木所作。此木熟时状如鹅毳,中有核如句珠,细过丝绵。人将用之则治,出其核,但纺不绩,在意小抽相牵引,无有断绝。欲为班布,则染之五色,织以为布。”其中的“班布”也是土家织锦的一种早期形态。上述史料表明恩施州的辖境在古代就有了地域特色的手工业。但由于恩施州的辖境在古代地理位置偏僻,交通闭塞,再加上中央王朝对其执行封禁政策,“国朝设立关隘,把截甚严,至今尚传‘蛮不出境,汉不入峒’之语”,导致社会整体发展比较落后。近代以来,虽然恩施州境内的手工业发展环境比封建时期相对宽松,然而除了抗日战争期间,因为支援抗战的需要有过短暂的繁荣,但整体上仍旧在艰难中前行。新中国成立后,国家给予传统民族手工业宽松的发展政策,恩施州传统民族手工业因此得以快速发展,逐渐从战乱过后的凋敝中得以恢复。20世纪末期,恩施州的传统民族手工业迎来了前所未有的发展势头,但此时的民族手工业还还处在规模较小、生产较为分散的状态。

(二)恩施州传统民族手工业的现代际遇

目前,恩施州传统民族手工业主要集中在纺织、刺绣、雕刻和漆器四个行业领域,主要生产土家织锦、绣花鞋垫、绣花鞋、根雕、木雕、石雕、漆筷、漆碗等。目前,恩施州已经有7项传统民族手工技艺入选湖北省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分别是土家绣活(土家族苗族绣花鞋垫)、土家织锦“西兰卡普”、咸丰何氏根雕、石雕(尖山石刻)、制漆技艺(坝漆制作技艺)、木雕(利川木雕)、竹编(宣恩竹编)。

1.由复兴到衰退:恩施州传统民族手工业的现代发展

进入21世纪后,恩施州的经济在快速发展的过程中,融入了现代化的洪流中,现代性的一些特征得以显现,现代性的影響日益扩大。恩施州的传统民族手工业在不到20年的时间里,也受现代性的影响,经历了从复兴走向了衰落。

2000年到2012年前后,是恩施州传统民族手工业的复兴阶段。在这一阶段中,随着恩施州经济的整体发展,其传统民族手工业也获得了较好的发展机遇,特别是文化旅游业的兴起,进一步推动了它的发展。在这一发展过程中,传统民族手工业的产品作为体现恩施州地域特征和民族特征的物品,成为市场上颇受青睐的文化商品。恩施州的相关个体经营者以及作坊也抓住机遇纷纷转型成立公司,行业规模逐渐扩大,手工艺品的销售数量也颇为可观。宣恩县彭家寨民族工艺品有限公司负责人周银菊介绍,其公司在成立之初的三四年内,销量较为可观,产品主要销售给相关单位和游客,平均每年大概可以制作并销售手工绣花鞋垫和绣花鞋10000双左右,销售额能达到200万元左右。湖北来凤县巴风楚韵工贸有限公司负责人邵某也介绍,其公司在2010年左右发展到顶峰,在全国范围内拥有30多家实体店铺销售公司生产的手工漆器和土家织锦等民族文化商品。由此可见,在现代化的初期,现代性的浪潮刚刚席卷而来时,恩施州传统民族手工业依靠其手工产品的民族性和地方性获得丰厚的经济利益,推动了传统民族手工行业的发展。

近5年左右,是恩施州传统民族手工业的衰落阶段。在这一阶段,恩施州传统民族手工业整体下滑,销量萎缩,利润减少。巴风楚韵工贸有限公司负责人邵某介绍,在近几年内,其公司原先经营的30多家实体店全部关闭。虽然恩施州民族手工业的这种转变受到了一定市场环境的影响,但主要是因为遭遇了现代性。在现代性的诸多面孔之中,机械化是其标志之一。随着现代性的不断扩张,机械化也随之到来。生产快捷,人力成本较低的机械化产品,以其价格优势,挤压了传统民族手工业的市场,影响了传统民族手工艺品的销售。近几年来,宣恩县彭家寨民族工艺品有限公司产品销售量由原先平均每年10000多双,下降为每年6000多双。

2.由手工加工到机械生产:恩施州传统民族手工业生产模式的转变

吉登斯在《现代性与自我认同》一书中曾指出“现代性可被大略理解为工业化的世界”,工业主义成为了现代性的制度维度之一。由工业主义所催生的机械化是现代社会的特征之一,也是改变传统的重要驱动力。在现代性的浪潮之下,由于机械化的兴起,社会模式逐渐由农业社会转变为工业社会,传统民族手工业赖以生存的社会基础彻底改变,传统民族手工业固有的生产方式受到现代性的否定与冲击,生产过程中机械化元素逐步增加,人工元素逐步减少,并且竹编、草编、木器、漆器等手工生活用具已然被工业化制品所取代。在现代性语境之下,机械化成为了传统民族手工业必须要面对的潮流。

恩施州传统民族手工业在现代性的影响下由复兴而衰退的过程中,作为现代性显著特征之一的机械化对其产生了较为强烈的影响。例如建始某民族工艺品有限公司在成立之初,主要从事手工木雕工艺品的生产,其产品的生产组织方式与其他传统民族手工企业别无二致,主要依靠民间手艺熟练的工人加工。之后,由于现代性的影响日益广泛,恩施州传统民族手工艺品市场迎来了短暂繁荣,但由于手工生产效率较低、成本高等因素,无法适应现代社会快节奏、高效率的要求,所以很多公司将机械化的生产方式引入到手工艺品的生产中,用机械化、数字化替代了原先的手工生产。现在,建始某民族工艺品有限公司的产品创作过程,一般是公司的美术人员先将采集的民间故事绘制成平面图案,然后将业务外包给专业公司转换成三维图像,公司拿到三维图像之后利用激光切割机、数字雕刻机、数字木工车床等数字化设备生产加工出成品。由于大量运用了数字化智能生产设备,该公司一线生产工人的数量仅有10人左右,原先的手工艺人以及手工技艺已被机械化、数字化设备所取代。该公司由于抛弃了生产效率低下的手工,采用了机械化生产,生产效率得以提升,成本得以降低,因此该公司在销售数量以及营业收入方面都高于恩施州其他传统手工业企业,其发展状况较其他传统手工业企业较为乐观。但是,该公司机械化的批量生产在一定程度使其产品呈现出单一性、同质性,削弱了传统民族手工艺品的多样性与异质性特征。传统民族手工艺品的核心价值在于手工技艺,具有悠久历史积淀和民族色彩的手工技艺是传统民族手工艺品价值的主要来源,也是传统民族手工艺品多样性、异质性的缔造者,还是传统民族手工业得以在现代性潮流之下生存下来的重要缘由之一。然而,建始某民族工艺品有限公司却淘汰了传统的手工技艺,其生产模式已向现代性机械化生产靠拢。因此,其生产的民族工艺品也逐渐脱离原有的文化内涵,成为打着民族文化噱头的工业制品。随着机械化生产逐渐取代手工生产,打着传统民族手工业产品幌子的机械工业产品也将失去异质性、民族性、历史性等特性。

四、现代性与恩施州传统民族手工业的发展

遭遇现代性的恩施州传统民族手工业,用机械化取代了手工生产方式,触动了其产业的根基,抛弃了它的灵魂,进而削弱了产品的异质性、历史性与文化性,将影响整个产业的后续发展。要摆脱这一困境,必须要重新审视现代性的内涵,走出现代性的困扰。吉登斯认为现代性是一种“后传统的秩序”,“意指在后封建的欧洲所建立而在20世纪日益成为具有世界历史性影响的行为制度与模式”,这种秩序、行为制度或者模式就是指工业化。在工业化逐渐普及的趋势之下,社会模式产生转型,传统民族手工业成为工业化世界中的“异类”。在社会历史的演进之下,传统民族手工业似乎只有一种消亡的命运。然而,事实并非如此,恩施州传统民族手工业在现代性的影响之下,也曾出现过短暂的复兴,手工技艺及手工制品也被重新赋予价值,回到人们的视野之中。因此,现代性对于传统民族手工业来说仍然具有两面性。一方面,现代性在否定、淘汰传统;另一方面,它又在重新发现、挖掘着传统的价值。在现代性的影响下,过去事物的历史价值被发现,文化遗产成为新身份。文化遗产的身份和代表性的特点,成为了传统存在于现代的方式,也是大众愿意付出金钱去参观或者购买、收藏这种与传统事物有着某种联系的物品的原因。传统民族手工产品虽然在现代生活中基本上已经脱离其实用价值,但是在现代性的语境下,其被重新赋予文化遗产的产物等新的身份,又创造出了一定的文化价值和经济价值。正是由于现代性为传统民族手工业提供的这一契机,使得恩施州传统民族手工业得以复兴。

恩施州传统民族手工业的衰退与其生产方式转变有着密切的关联,而促成其生產方式转变的原因在于现代性的裹挟。“现代性可以作为经济逻辑的某种规格和构成来分析。”现代性虽然重新确定了传统的历史价值和文化遗产的身份,但是现代性与资本逻辑的裹挟却成为了传统在当前发展中的阻碍。恩施州传统民族手工业遭遇现代性之后被赋予新的价值,这也就意味着其可以通过销售手工制品来获取经济利益。然而,在后续的发展过程中,随着现代性影响的不断加深,与现代性相携的资本逻辑也逐渐影响了恩施州传统民族手工业的发展,“资本的逻辑……寻求成本最低而收益最高的策略”。恩施州传统民族手工业深受这一逻辑的影响,从而开始用机械生产,追求更高的经济收益。在手工业生产的过程中,人力成本居于生产成本中的头等地位。因而,在降低成本方面,恩施州传统民族手工业便采取“去手工”的策略。由手工生产到机械生产的转变,不只是生产方式的转变,还意味着传统民族手工业抛弃了现代性赋予其的文化遗产的身份,也就是说其在现代性语境下赖以生存的合理性丢失。抛弃手工技艺之后,恩施州传统民族手工业便与工业化的生产别无二致,其民族文化价值、历史文化价值丧失。所以,对于如何在现代性的语境之下发展恩施州传统民族手工业,避免其异质性、历史性、民族性与文化性消失问题,除了要重新审视现代性的特征之外,还要对当前现代性与资本逻辑相互裹挟这一现象进行反思。

促进恩施州传统民族手工业的发展,首先要发掘民间手工技艺,对于留存的传统民族手工技艺进行统计、记录且保存、增强其文化遗产价值;其次在生产过程中,即使借用一些机械工具,也必须保持手工生产的特色。手工技艺作为传统民族手工业的文化灵魂,也是其得以在现代性的潮流之下生存下来的基础。因此,为了保持恩施州传统民族手工业长远发展的根基,手工生产不能被摒弃。而且,在手工生产中还要不断发挥工匠的创造力,进一步进行文化创新。

随着全球化、城市化、工业化的推进,现代性的影响也日益广泛,所有的民族文化也将如同传统民族手工业一样,被现代性进行着“价值重估”和重新命名。在现代性的语境之下,传统民族文化放弃其传统性、异质性、民族性、历史性,或者完全拒斥现代性都是错误的举动,它的发展既要保存传统民族文化的特点,又要适应现代性,在现代性中找到民族文化存续的根基。

注 释:

[1] [波兰]齐格蒙特·鲍曼:《后现代性及其缺憾》,郇建立等译,学林出版社,2002年。

[2] [英]彼得·奥斯本:《时间的政治——现代性与先锋》,王志宏译,商务印书馆,2004年。

[3] [美]凯尔纳、贝斯特:《后现代理论》,中央编译出版社,2001年。

[4] [英]安东尼·吉登斯:《现代性与自我认同:晚期现代中的自我与社会》,夏璐译,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6年。

[5] [德]哈贝马斯:《论现代性》,载于王岳川、尚水:《后现代主义文化与美学》,北京大学出版社,1992年。

[6] [法]利奧塔:《后现代性与公正游戏——利奥塔访谈、书信录》,谈瀛洲译,上海人民出版社,1997年。

[7] [法]福柯:《什么是启蒙?》,载于汪晖、陈燕谷:《文化与公共性》,三联书店,1998年。

[8] [美]卡林内斯库:《现代性的五副面孔》,顾爱彬、李瑞华译,商务印书馆,2002年。

[9] 漆思:《现代性的命运——现代社会发展理念批判与创新》,中国社会科学院出版社,2005年。

[10] [美] E·希尔斯:《论传统》,傅铿、吕乐译,上海人民出版社,1991年。

[11] [英]贝拉·迪克斯:《被展示的文化:当代“可参观性”的生产》,冯悦译,北京大学出版社,2012年。

[12] 范晔:《后汉书》,中华书局,1965年。

[13] 李昉:《太平御览》,中华书局,1960年。

[14] 鄂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民族事物委员会:《鄂西南少数民族史料辑录》,鹤峰县国营民族印刷厂,1986年。

[15] [美]杜赞奇:《全球现代性的危机:亚洲传统和可持续的未来》,黄彦杰译,商务印书馆,2016年。

责任编辑:黄祥深

文字校对:向华武

基金项目:湖北省民族宗教事务委员会2017-2018年度民族宗教课题研究项目“湖北省少数民族文化创意产业发展困境与对策研究”(ZCZB-2017-354)。

作者简介:杨国庆(1995-),男,山西临汾人,湖北民族大学民族学与社会学学院2017级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少数民族文化史;杨洪林(1980-),男,土家族,湖北咸丰人,博士,湖北民族大学民族学与社会学学院副教授,研究方向:南方少数民族历史与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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