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社会记忆作为历史积淀的成果,其关注重点更倾向于精英群体,然而随着民主开放程度的加深,围绕普通民众日常生活的记录内容进入社会记忆的研究视野,声像遗产作为文化遗产的重要组成部分,因其独特而亲民的音像表达方式记录了民间领域的风俗人情、记忆延续,促使更多的人来关注并拓展社会记忆的内容选择、深度解读及传承方式,本文重点就声像遗产对于社会记忆在当下的解读进行初步探讨,以期为社会记忆的传承找到更多的切入点。
关键词:声像遗产;社会记忆;解读
一、遗产与声像遗产
遗产一词的字面理解为某传承物,大至国家、民族;小至家庭、个人都存在自上而下的遗产传承,既包括精神文化,也涵盖物质财富。20世纪80年代以前,遗产一词的理解主要集中于艺术文化领域,直到1972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大会第17届会议在巴黎通过了《保护世界文化和自然遗产公约》并同时成立世界遗产委员会管理相关事宜,遗产保护工作才正式提上世界各国工作日程,促使更多的国家意识到世界文化遗产的重要性,而遗产一词也从艺术领域扩散到所有领域,无论是有形遗产还是无形遗产,可移动遗产或不可移动遗产,只要是能够展现人类社会记忆某个方面的传承物,都可视为遗产加以保护。
声像遗产作为遗产大家族中的重要一员,亦可称为音像遗产或视听遗产,其以声音或图像为表达渠道来展现文献内容,如来源可靠的声像档案;无法纳入声像档案范围的相关物质材料、作品;已退出使用领域的声像设备、技艺等。总之声像遗产大致可分为三块:一块是声像档案,这是声像遗产中最重要也是最主要的组成部分,声像档案是“社会实践主体在社会实践活动中通过‘声音’符号或‘图像’(静止或活动)符号记录的对实践主体具有凭证、参考价值并依据历史条件以当时可获得的载体进行归档保存的原始记录”,对于社会记忆展示方面具有着天然的真实立场;第二块是不能纳入声像档案范畴但仍以声像方式来记录社会记忆,在其传承方面具有独特价值的音像制品、声像资料等;第三块则侧重于设备技术方面,形成声像成品需要借助于技术的支撑,由于声像技术制艺较为复杂,从最早的理化技术到当下的数字技术,历代声像设备都折射了当时年代的技术背景,对于了解当时的社会面貌必不可少。学者卢新焰曾说过:“所有与声像技术有关的产物都可以上升到声像遗产的保护的高度,可以整合声像档案保护、声像资料保护、音像制品保护和相近的学科技术与管理资源,从而充分利用、发挥文化遗产保护研究队伍的作用,共同承担声像遗产保护艰巨、紧迫的任务。”
二、记忆与社会记忆
德国学者哈拉尔德韦尔策曾说过:“对自己的过去和对自己所属的大我群体的过去的感知和诠释,乃是个人和集体赖以设计自我认同的出发点,而且也是人们当前——着眼于未来——决定采取何种行动的出发点”,记忆来自于历史,因为过去是现在的基础,而当下则成为未来的基础,记忆的初始研究有赖于人们对于记忆官能状态的关注。何为人脑中的记忆,遗忘又是如何产生的,随着各种实验的展开,成果的获得,记忆研究慢慢转向精神方面,1925年莫里斯哈布瓦赫的《论集体记忆》一书的出现,标志着人类记忆的研究从一般物质到高等动物、个体记忆之后正式步入了社会记忆领域,美国学者保罗·康纳顿在其著作《社会如何记忆》中也进一步明确了社会记忆的来源、建构及传承。
社会记忆可以从两个层面来理解,社会自身的记忆及有关社会的記忆,这两个层面又可以归入同一个维度——人类的能动性,即社会发展过程中遗留下来的任何诸如:文献、实物或建筑等过往痕迹中体现的记忆都是由人及人的集合赋予意义的,“社会”对于其自身所发生一切的理解仍然是由身处其间的人类,准确的说是由“个人”在“社会”构架中进行感悟及确认的。社会记忆研究是一个复杂而多变的对象,关于社会记忆的概念表述也有多家之言,如:学者丁华东在《档案与社会记忆研究》对社会记忆定义为:“社会群体对过去的回忆或通过各种媒介保存与展现出来的为群体成员共同拥有的对过去的回忆性知识”;台湾学者王明珂则认为社会记忆是指“所有在一个社会中藉各种媒体保存、流传的‘记忆’。如图书馆中所有的典藏,一座山所蕴含的神话,一尊伟人塑像所保存与唤起的历史记忆,以及民间口传歌谣、故事与一般言谈间的现在与过去”。社会记忆的形成、理解及传承必须依赖于各类文化凝结物,无论其处于何种状态。
三、声像遗产于社会记忆的解读
社会记忆的研究维度复杂多变,其建构、理解及传承脱离不了各类遗产,除了传统固有的官方历史文献遗产外,以人为本的世界性潮流也使得民间散存遗产近些年来备受关注。
1.社会记忆的趋大众性
早在19世纪中叶,法国学者夏尔·阿列克西·德·托克维尔就曾经说过:“平等的逐渐发展,是事所必至,天意使然”。追求平等的过程中纵然存在阻扰、停滞、后退等现象,但人类对于追求平等的终极目标并不会由此改变。官方语境下的社会记忆解读倾向于精英层面,想深入的去了解普通民众的记忆内容几乎是不可能的,赵跃飞于《未见平民史》中提到“翻阅中国历史,总有一种残缺不全的感觉,读到的多是社会上层结构的崩析与重组,重组复崩析,几乎看不到社会低层(底层)民众的真实生存状态和精神历程”。而随着历史的发展,人们越来越感受到普通居民的喜怒哀乐更能展现历史血肉丰满的一面,自此在世界范围内掀起了研究普通人、研究历史细节的要求,如:英国在18世纪后半叶开始大力提倡大众教育活动,以爱德华·汤普森、雷蒙德·威廉斯为代表的著名学者也留下了大量反映工人阶级、普通市民的文化研究成果;19世纪末法国年鉴学派志力于微观史学,以布洛赫与费弗尔为代表的年鉴学派主要是以可视影像的方式来记录普通人的衣食住行,力求留下有别于宏观史学的细节性历史资料;20世纪80年代美国公共史学出现,则追求使历史从高台走向普通社区,以历史的辩证思维来指导社区普通人的生活;这一系列国际运动为当下社会记忆的全民化发展奠定了坚实基础。
2.声像遗产表意符号的亲民性
声像遗产存在的独特性始终围绕着“声音”及“图像”(静态或动态)形式的表达,无论是声像档案;未归入档案类的声像资料;声像设备及技术等都脱离不了声音或图像符号,而这两种符号较之文字符号具有天然的亲民性,人类文明起源于助记忆时代,因为没有规范的文字,人们利用图画、结绳、刻契等模仿事物形似、音似的方式来进行交流,随后文字渐次开始出现、发展、成熟,但其展现出来的形式依然是对世间万物的声音、外形模拟之上,随后文字符号因历史的发展而逐渐形式繁多,且学习后才能使用的知识性和精英性特点加深了国与国、人与人之间的隔离感,普通人更习惯且更喜爱声音或图像的表达方式是天性所在,当然这里并不意味着文字符号没有其优势,只是在普通民众的日常起居中声像符号更为直观、有趣,加之随着数字技术的兴起声像设备或技术的获得也日益便利,进一步扩大了民间领域以普通人角度形成的各类声像遗产数量,从而在社会记忆及市井居民之间搭建了一条坚实的沟通桥梁。
3.二者的有机结合
社会记忆的趋大众性调动了相关学者对于普通民众的研究热度,而声像技术及设备的亲民走向亦掀起了普通人对于身边事物的记录兴趣,大量官方或非官方的声像记录作品涌现,如2005年4月,浙江绍兴日报的首席摄影记者袁云捐献给绍兴市档案馆近二十万张的摄影照片档案;2011年记录普通人生活方式的录音档案“沈阳王火老奖状的故事”于沈阳广播电视台专门播出;围绕拉萨市八廓南街居委会日常工作中的开会、纠纷调解中形形色色居民生活百态进行记录的影像《八廓南街16号》等影像作品一一面世,各级档案馆为响应国家豐富馆藏,突出地方记忆特色的要求也将部分虽已退出历史舞台却仍有代表性的声像设备纳入归档范围。
社会记忆固有的传统解读方式随着历史的发展已经满足不了各方需求,声像遗产内涵丰富,外延极广,以一种特有的亲民方式为普通民众所喜爱并选择,无论是存在年限较长的声像遗产还是仍在源源不断形成中的声像成品,都从不同的角度诠释了民间领域的生活百态,将社会记忆以一种微观、细致且丰满的状态继续传承下去。
参考文献:
[1]王雪飞.平民记忆视域下声像档案资源的开发利用研究.云南大学博士学位论文[D].昆明:云南大学.2017.
[2]卢新焰.让我们的声像记忆永存——记念“世界声像遗产日”[J].兰台世界,2009,(22):53-54.
[3][德]哈拉尔德·韦尔策.社会记忆;历史、回忆、传承[M].北京大学出版社,2006:3
[4]赵跃飞.未见平民史[J].中国档案,1999,(01):28
基金项目:本文系2016年度教育部青年基金项目“声像遗产的社会记忆传承研究”(16XJC870002)的阶段性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