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风的诗

落风

上青云寺

车过山谷，雾从草木之中升腾

有寒冷而清澈的空气，通过狭小的窗缝

经由呼吸藏于体内。一些游荡在

天地间的精灵，就这样降临于每一个路人

我看见群山向后奔走，雾越聚越多

终于，一场大雨向我们透露了大山的秘密

这些年，大山接纳了石川与河流

接纳雨水，也接纳每一个闯入她身体里的

罪人。我们下车，步行，趟过积水

抵达青云寺口，它看我的眼神

比我更加虔诚，它甚至比我更像一个孩子

生于大山，不谙世事。但我知道

它熟知每一个上香之人的心事

这里的每一盏油灯上都写着一个名字

尘世的愿望寄存于此，然而我

却在摇摇曳曳的烛火中关闭自己

一个有罪之人，在大山深处众多佛像面前

毫无忏悔，已经罪加一等

存在的东西

时候差不多了

他摆出一副失落的样子

和眼前一张桌子

对峙。时间在他们周围

游过来，游过去

越荒谬的越合理

越存在的越死去

他这样想着。然后

熄灭最后一盏灯

沉睡的树枝

那时他还醒着，抽一根

被黑夜打湿的香烟

树林里有鸟叫的声音

潮水一遍一遍，从身体里

往外涌。他在等

等这场刮起的大风再一次

停止，并把明天的光归还给他

直到现在，他回想起来

那个寂静的山林

那些美丽又悲伤的夜晚

那块被潮水冲刷过的礁

像一幅画，坠入

一个等待开凿的悬崖

真的，我已经

很久不说，悲伤

这个词了。它被从笼子里

解放出来，并和一根树枝

埋在了更深的地方

梦境

十二日清晨，他在梦里醒来

遇见一些陌生的人

河流，从世界的中心穿过

那些灵魂孤独往来

有时从湍急的河水里

淘取世间欢乐。有时

把自己藏在水面以下

跟随这些永不失眠的人

某一刻，他觉得自己能

抓住一些，更真实的东西

他伸出手，抓住了空

空如也。清晨

蝴蝶醒来

异乡植物

绿萝，别名桑叶、魔鬼藤

大型藤本植物。茎须纤长

叶片常绿，呈心形

两侧向内微微弯曲

可水养，可土植

可漂洋过海

可自生自灭

习惯黑夜和孤独

只在人群外寂静生长

需求很少，深居簡出

生于热带，死于温带

我的诗人

往北走，往北走

北方的苦寒正盛

适合我远行的诗人

我的诗人一直远行

往北走，往北走

他为前途未卜的一切

着迷。我的诗人

也为自己着迷

往北走啊往北走

那天，他走到湖边

我的诗人手握一块石头

以为这样就能，把自己

沉到人间的最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