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翼民
俗话所说的“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在我身上得到了应验,这“当事者”是我,“旁观者”乃是我的外孙。
这个暑假我们夫妇决定带着女儿和外孙作一次西北甘青之游,一路上我自以为阅历丰富、见多识广,沿途滔滔不绝给外孙讲解着每处景点相关的知识,外孙认真听着,时不时提问着。
外出旅游其实是个“苦差事”,即便是跟团旅游也累乏难当,还有就是饮食不合胃口。西北地域辽阔,常常是七八个小时的车程,只看一两个景点,凌晨起床,有时得半夜困觉,吃的团队餐也常难下咽。还有,连如厕也异常困难,车行途中经常会内急而不遇厕所,便央求司机停靠路边,来个男左女右,打个伞遮掩一二,有时是路边的旱厕,苍蝇乱飞,连脚趾头也蹴不进。我与妻子不免怨艾生焉,看外孙,居然随遇而安,泰然处之,一如既往稳笃笃的姿态。
我是个性急之人,一不如意就会发急,就会按捺不住做出点异常举止,譬如到了景区乘电瓶车或小火车,我会争先一步去抢个座位;譬如排队照相,我会钻个空子先照为快;抢座位也罢、争照相也罢,多半是为外孙提供方便,可外孙就是不领我这个情,循规蹈矩排着队伍;譬如上火车吧,我抢前上车得以将行李放得安稳点,可外孙又不领我的情,报以一个皱眉的表情,就是迟迟上车,不争行李架,哪怕将行李箱放在车厢连接处也无所谓。
终于,在返程的时候外孙憋不住批评了我——从西宁到兰州已经将近十点了,接我们团队的大巴却没有按时停靠在车站守候我们,听说从火车站到下榻饭店得一个半小时的车程,也就是说,即使大巴准时守候,我们到饭店也得将近十二点了,再者次日我们的飞机起飞时间为七点多,我们得五点起床赶飞机啊。我们一群人苦涩涩地等待着大巴。我再也忍不住了,一步抢上前与接我们的地陪争执了起来,除了让他催车(对方说是堵车)严厉责问他们怎么没准备个预案,把我们撂在秋夜的寒冷中。地陪一个劲儿赔不是,我则是步步紧逼。好歹半个小时后大巴才喘着气赶到。我上车坐定,外孙对着我毫不客气地批评说:“外公,您这么大年紀了,身上怎么还有一股戾气……”
我一时语塞,思前想后不得不服——“唉,‘00后’这一代啊”……
(摘自《新民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