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碧玥
在诗人眼里,克什米尔地区是世界上最美的地方,而分析家却认为,这里是世界上最危险的地方,一言不合,就剑拔弩张。
如今,这个冲突不断、世界上最军事化的地区之一,再次进入脆弱时刻,最轻微的火花都可引燃动乱。
“巨大的露天监狱”
“自8月5日被封锁,斯利那加像极了鬼城,学校、商店、办公场所都关闭了,路上也没有公共交通。”BBC记者写道。拿着枪的士兵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巡逻。
“了解情况的唯一办法是去医院。”记者法哈德写下了自己的经历。白天,医院不让记者进入。6日夜里,他找到机会混入医院,看到眼科有几个年轻男子被弹丸伤到,正在接受治疗。
人们来到医院救治实属不易,没人能打电话叫救护车,而在路上,可能每隔几百米就有路障、检查点。
8月7日下午2点左右,患有癌症的穆罕默德·巴特对儿子说出了自己的临终愿望:看看自己的女儿们,让儿子去接。
平时,这段路只需十多分钟,在那天,延长到了一个多小时。
“我回来时,父亲已经走了。”儿子说。
葬礼上,约100人在杰赫勒姆河畔悼念巴特,头顶上,直升机盘旋着,附近的桥上,准军事警察注视着。
据死者家属介绍,这样的丧事一般应有数千人参加。“问题是,近亲属都不知道。”
“他还太小,但我也会让他拿起枪”
人们渴望着消息。
记者没法与媒体联系,甚至查谟和克什米尔邦当地最大的报纸网站主页也会“开天窗”。不过,记者们也想到了应对方法。“我和很多记者都只能把内容存在U盘里,通过乘飞机离开这里的人带出去。”法哈德写道。
记者拉贾·摩希丁的新闻稿也无法线上传给报社,他只能提早开工:凌晨2点,他骑上摩托车,兜里装着硬盘。绕过带刺的铁丝网,驶过抗议过后散落着石头的路面,来到了报社。为了出新的报纸,他不得不自己操作那些大型的机器——这是之前他从来不做的事情。
除了拉贾,很多无法回家的记者只能睡在报社,而上班路也充满了危险。
恐慌和不满情绪,在该邦蔓延。
“所到之处,我都感觉到人们既恐惧、担忧,又愤怒,不少人坚决抵制印度中央政府的行动。”BBC记者吉塔·潘德伊写道。
位于斯利那加腹地的康耶尔,此前一直以频繁反印度抗议而闻名,8月5日起被事实上施行了24小时宵禁。
潘德伊经过重重路障,才到达这里。“我下车拍照,一些人从巷道里出来抱怨自己生活在包围之下,‘这是政府的暴行。一位老者说道。”
警察很快出现了。“你们白天圈着我们,晚上也圈着我们。”老者生气地高喊。面对警察让他立即回去的命令,他拒不服从。
一名年轻男人抱着孩子在旁边说,自己都想拿起枪反抗印度了。“这是我唯一的儿子,他还太小,但我也会讓他做好拿枪的准备。”他说这些话时,警察就在旁边。
“最黑暗的时刻”
7月底,印度政府宣布在查谟和克什米尔邦增兵3万多。紧接着,以有恐怖威胁为由,官方要求来该地区观光的游客提早离开,旅游胜地达尔湖附近的酒店、船屋也被命令关闭。
当时,“富有经验”的当地人已有所察觉:要有事情发生了——查谟和克什米尔邦今年已经历近60次封锁。只是人们没想到的是,管制程度如此广泛,事情会严重至此。
克什米尔大学讲师纳兹尔感觉“我们被印度政府背叛了。现在是克什米尔和印度最黑暗的时刻”。
莫迪为查谟和克什米尔邦提出了新的安排:取消其自治的特殊地位,变为联邦属地,这意味着更多政府管理、外部投资等——《纽约时报》分析,这一决定已经酝酿了数年,印度民族主义政治崛起、对克什米尔顽固的分离主义者的愤怒以及与巴基斯坦的长时间对峙,都是决定出台的原因。
反对者称,政府是想通过鼓励印度人移民,来改变这里的人口组成。而此事也不可避免地激发了印度与邻国巴基斯坦的又一轮冲突。
8月7日,巴基斯坦宣布与印度外交关系降级,暂停双边贸易。该国外长库雷希谴责印度取消查谟和克什米尔邦“特殊地位”的举动,称此举违反了联合国关于该地区地位的决议。
参考消息网报道,8月16日,联合国安理会就印控克什米尔地区举行近半个世纪以来的首次会议。安理会成员希望有关方面保持克制,避免采取使局势进一步升级的单方面行动。
然而,与此同时,当地局势正在加剧恶化,除了抗议者与警方的暴力冲突,8月15日,拥有核武器的印度与巴基斯坦在克什米尔实际控制线附近发生“猛烈”交火,3名巴基斯坦士兵及5名印度士兵阵亡。
8月20日,巴基斯坦武装部队发言人称印巴再次交火,包括一名7岁男孩在内的3名巴基斯坦平民丧生,印方6名士兵遇难,多人受伤。但印方称这一说法完全系“凭空捏造”。
同日,人民网报道,巴基斯坦方面称他们将会把克什米尔的问题上交至海牙国际法院审理。
克什米尔地区一直不稳定,导致经济不景气,查谟和克什米尔邦的失业率也在印度最高,不少人担心今次之事会让该地区陷入更激烈冲突。8月初以来,大量在这里工作的临时居住者选择离开。
“克什米尔正经受压迫……莫迪说会给这里带来高楼大厦、工厂、就业机会,但我们要这些做什么呢?……我们希望我们的孩子生活在和平、自由的克什米尔。”一位参加抗议的妇女说。
摘编自《环球时报》《时代》《看天下》《纽约时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