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诗欣赏

鉌景鹏

【原文】

詔问①山中何所有赋诗以答

[南朝]陶弘景

山中何所有，岭上多白云。

只可自怡悦②，不堪③持赠君。

【注释】

①诏问：诏书所问。这是陶弘景隐居之后，为回答齐高帝诏书问“山中何所有”而作的一首诗。

②怡悦：高兴，喜悦。

③堪：能，能够。

【作者简介】

陶弘景（456—536）字通明，号华阳隐居，丹阳秣陵（今江苏南京）人，南朝齐梁时期著名的思想家、文学家、医药学家。在齐朝时曾经为官，后来长期隐居于南京附近的句曲山中。梁武帝萧衍知道他智慧明达，非常看重他，每有朝廷大事，就派人前往山中咨询，因此当时的人称他为“山中宰相”。陶弘景学问广博，兼通阴阳五行、天文地理、文学书法等，是一位百科全书式的人物。他的思想脱胎于老庄哲学和葛洪的神仙道教，主张儒、释、道三者合流。著有《本草经集注》七卷，记录有药物七百余种，对后世医学的发展影响极大。

【赏析】

这是陶弘景答皇帝问的一首诗。

陶弘景长期隐于山中，齐高帝萧道成深知他的才德，希望他能出山入朝，辅佐自己的帝业。君王的诏书，不是命令高悬，却是婉曲发问：“山中何所有”，这也真是有趣的一幕。陶弘景“赋诗以答”，没有作为臣子的惶恐，反而是轻松俏皮，借“岭上多白云”，表明自己留恋山林的志趣。一问一答之间，平和从容，洒脱自如。诗一开头就照应题目，您问我“山中何所有”，我答之曰：“岭上多白云”。陶弘景的回答，可谓坦坦荡荡，潇潇洒洒，不卑不亢，不骄不媚。凭借陶弘景的睿智，当然明白皇上的用意，下达诏书，无非劝他出山;但他呢，志趣却真不在功名利禄，不在荣华富贵。唯有青山绿水，唯有清风明月，才会让自己身心愉悦、神完气足。于是“顺水推舟”，吟唱了一曲“白云”之歌。白云在山，飘飘渺渺，任意东西，洁净纯粹，不染一丝尘滓。这是心灵自由的象征，这是品格圣洁的外化。多美啊，多好啊，每天与白云为伴，每天与青山为侣。恍兮惚兮，逍遥自在，实在是安享一场精神的筵席。

诗的三四句，又轻轻一转，表达惋惜之情。白云飘摇，有形无迹，不可捉摸，难以裁剪，虽然我有心相赠，但却也无法送予您呢。诗人的回答，是在委婉地告诉皇上，我们还是各走各的道吧。你有你的帝王大业，我有我的青山白云，我们算是“井水不犯河水”。作为帝王，恐怕永远也不会领略白云的真趣;作为隐者，也无意参与朝中权力争夺的游戏。再说齐高帝萧道成，算得上是一位开国明君。史载他重视延揽人才，兴儒办学。史书没有记下他接到陶弘景答诗的反应，但从陶弘景后来的人生轨迹可以推知，齐高帝并没有利用皇帝的威权，逼迫陶弘景出山，他深知“强扭的瓜不甜”，人家不愿来，何必威逼呢。尊重对方，才是明智之举。这首诗所展现的君臣的一问一答，也成就了文学史上的一段佳话。

这首诗写来清新隽永，如清水芙蓉，不事雕饰。平淡自然之间，含蓄蕴藉，意味悠长。歌之咏之，顿觉余香满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