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儿拳击在泰国

陈树

2018年11月，13岁的泰拳选手阿努查·塔萨科在一场比赛中脑出血。两天后，他在一家医院永远闭上了双眼。

这桩震惊世界的死亡事件发生后，泰国不得不重新权衡这项残忍竞技项目的利弊。

“泰拳在摧毁下一代”

“这是雇佣童工、虐待儿童。”神经放射学家拉波恩·拉奥塔马塔斯博士说道，她是提倡禁止儿童参与泰拳比赛的主要人物之一。

2018年11月，她发布了一份历时7年完成的研究，主题是泰拳对儿童大脑发育的影响——结论是，随着参与泰拳运动的时间增长，少儿泰拳选手的智商和大脑功能，在逐渐下降。

“这些孩子在赚钱，他们用胜利养活自己的家庭，甚至养活依附于整个泰拳产业的工作人员。”她说，“为了泰拳，我们正摧毁下一代。”

阿努查之死在泰国一度激起震惊和愤怒，这使得政府推出一项严格限制泰拳选手年龄的规定——12岁以下的儿童不得参与泰拳竞技。

超越法律的存在

在泰国，泰拳在某种程度凌驾于法律之上。比如，儿童保护法和劳动法对童工的定义是“用劳动换取薪水的儿童”，但在泰拳比赛中赢得的奖金并不是“薪酬”而是“奖励”，因此是合法的。

由于能带来不少收入，少儿拳击在泰国贫穷偏远的农村地区最为盛行。在那些地方，以种田为生的家庭月平均收入不过200美元，但一个崭露头角的儿童拳手每场胜利能获得60到600美元不等的奖金。许多吃不上饭的贫困家庭面临一个无奈的选择：是卖掉孩子，还是送他们学习打泰拳？不少父母选择了后者。

“每位著名的职业拳击手都是从7岁开始训练。”坚定捍卫儿童拳手参赛权的律师苏吉特说道。

小拳手们早早步入一种纪律为先、奉献自我的生活。泰国的农村地区有许多小型临时训练营，孩子们戴着破烂的手套、背着捐来的袋子，为提升自己的参赛等级而努力着——代价是日复一日强度高达10小时的魔鬼训练。头部是训练过程中最脆弱的部位。这是泰拳进攻的重点部位，教练也不会为孩子们配备任何防护用品，昏迷、脑震荡的发生是常事。

尽管年纪轻轻，小拳手们大多拥有肌肉线条明显的身体，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很健康——训练体能消耗极大，他们的一日三餐却单调而简单：米饭配咸菜或鱼干，缺乏身体发育所需要的营养。

激励他们坚持下去的，是走上职业之路的梦想。在曼谷一家泰拳馆里，每周有四场比赛。泰国中年男性和外国游客聚集在体育馆中，一边喝着啤酒，一边模仿泰拳选手的动作。不论哪场比赛，赌注都很快能从最初的50美元跳到500美元。

纵观整个泰国，泰拳在不同阶层都广受欢迎。对于穷人来说，泰拳是一种实现社会阶层流动的途径——只要肌肉发达的年轻职业选手能赢下一场又一场比赛，他就能带领整个家庭“飞升”成為中产阶级;对于富人来说，泰拳是一种形式血腥的赌博，能让人一夜暴富，或失去所有。

摘自《看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