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雪峰
一林,原名曹祎林,是深圳“零垃圾”创始人——一位“零垃圾”生活方式的践行者。
“零垃圾”(Zero Waste)是一种鼓励重新设计资源生命周期的理念,以便重复使用所有产品,目标是不将垃圾送到垃圾填埋场、焚化炉或海洋。如今一林一家三口每周产生的垃圾,仅需一个“老干妈”的罐子就能装下。
2015年,初到深圳。因为带的东西不少,租的房子却不够大,一林开始学习整理术,表现为疯狂丢东西,把家里80%的东西都扔了,号称“断舍离”。后来,她听到了北京“零垃圾”践行者汤蓓佳的线上分享会,惊觉:“原来中国也有人认同并践行‘零垃圾’的生活方式。”
第二天,一林就拿着家里熬中药剩下的几个纱布袋去买菜了。几天下来,菜老板记住了一林。“老板说,我是她见过的第三个自带布袋的顾客。”一林对此感到开心又遗憾,原来有人在这么做,但这么做的人并不多。
“丢东西是解决问题最简单的方式,也是最不负责任的方式。”在辨析“断舍离”与“零垃圾”的过程中,一林提到最多的词就是“责任”。“断舍离”是以当下需求为中心,去判断这个东西是否有用、是否必要,而“零垃圾”要考虑源头和未来。“我在买东西的时候会思考,如果有一天要丢掉它,是否能科学且负责任地处理好。”
“断舍离”能立竿见影看到家里的变化,但“零垃圾”不会。一林承认这是一件有难度的事:“如果我告诉你,这个家要三个月乃至一年才能整理完,你还有这个动力吗?”
一林的动力是“自我成就”。就像闯关游戏,把巨大目标拆分成小任务一点点完成,一周、一个月、一年后,整个人会焕然一新。
首先是食物,不再吃带有塑料包装的食品。在出行方面,一林会准备“五宝”——手帕、布袋、水杯、餐具和饭盒。更进阶一些,一林学会了手工皂制作,利用果皮自制酵素替代洗衣液,厨余垃圾堆肥,还有旧物改造。
事实上,相比之前“断舍离”的状态,一林家里多了很多瓶瓶罐罐,阳台还有大大小小的箱子和桶,家里显得更“乱”了。
不过,令一林庆幸的是,家人非常支持自己。“我老公不是一个会抱怨的人,他对我做的事非常好奇,平常我会带着孩子一起做,他也会力所能及动手帮忙。”如今,一林家的小孩都成了幼儿园的小小环保宣传员,还获得了表扬。
一林说,自己能够成为“零垃圾”的拥趸,不僅得益于家人的认同和鼓励,更多的成就感源于可以“交朋友”。2018年,一林创立了深圳“零垃圾”公众平台,以“线上交流+线下活动”的形式推广“零垃圾”生活。
目前,一林一手创建的微信群中已有近300人,他们共同践行“零垃圾”的生活方式。一林与群里的朋友共同举办了21次线下活动,包括“零垃圾”生活方式分享会、“旧物新生”闲置交换活动、旧衣改造工坊、环保酵素制作分享会等,参与人数超过600人次。
如今,一林践行“零垃圾”的生活方式已近三年。她说自己的生活节奏开始变慢,家人的吃穿用度自己都做到了心里有数。“我会通过观察垃圾,看到自己和家人的行为,从而总结自己的生活,垃圾也可以是看待世界的方式。”
在一林家阳台,有一个白色的堆肥箱,里面放的是土壤和经过处理的厨余。“只需要给一些时间、一些合理的手段,大自然会将它们变成有用的东西。这个世界上没有垃圾,只有放错地方的资源。”
但是,真的能做到“零”垃圾吗?一林很清楚,并不能。“‘零垃圾’的目标其实是垃圾减量。”一林认为,目前深圳如火如荼开展的“垃圾分类”只是减量的一个环节,虽然可以大大缓解目前城市垃圾管理的诸多问题,但源头减量才是关键。
一林谈到,“垃圾分类”不等于“资源回收”。分类后除部分回收外,更重要的目的是防止垃圾混装,避免因混装垃圾水分过多造成焚烧不彻底引发更严重的污染,但垃圾填埋和焚烧还将继续下去。
所以,“零垃圾”实践者们的做法更加彻底。在生活中,一林对自己的要求是真正的源头减量,只购买纸张、玻璃、金属、可降解塑料等可以回收、能被处理的产品。
在一林的深圳“零垃圾”生活群里,很多群友为“零垃圾”设计了一个更宏远的目标——环保。对此,一林是乐于见到的。一林转述了一位群友的话:“整个世界是相互联系的,没有任何人能够独善其身。”
改变要从微小的细节开始,尤其在熙熙攘攘高速狂奔的深圳,一林很清楚不是所有人都能像她一样愿意牺牲“方便”的生活,能够为“零垃圾”付出巨大的时间和精力。她表示:“对多数人来说,环保应该以基本不影响正常生活为前提,而不应该变成一种负担。可以从随身携带购物袋开始,做一些力所能及的改变。”
(摘自8月16日《南方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