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赛金花
北京是世界上供水渠道最庞杂的大城市之一,
京
在水資源并不丰富的华北平原供养一座北京城并不是容易的事,工农生产、家居生活都需要用水,要筹措这些水让北京水务局操碎了心。
可能很多北京人都不知道,北京是世界上供水渠道最庞杂的大城市之一,在水荒时,北京可以启用多达22处水源地,保障城市用水。这个数字,在中国无人能出其右,在世界上也罕有敌手。
这么多供水点,自然不可能在市内就地解决,必然有外援出手。那么是谁也在为北京的用水操心呢?
如果问一个北京人自来水打哪儿来,得到的答案十有八九会是密云水库。这可能是北京知名度最高的内部水源地,在南水北调工程开通之前,密云水库提供了北京市中心95%的用水,名气确实配得上它的作用。
这个水库始建于1958年,目的是增强京北的防洪、灌溉、城市供水能力,当然顺便还可以搞搞淡水渔业副产和水电。为了造密云水库,当时疏散了库区内65个村庄的5万人。在强大的政治号召力下,这个今天看来有点困难的工作,其实只用了9个月就完成了。
密云水库上游有两条供水河流,分别是潮河和白河。这是两条发源于河北的河流,在密云河槽村汇合,才开始合称潮白河,所以这个区域又称为潮白河水系。而从密云水库流出的水,又分为两支,一支仍然叫潮白河,向天津方向而去汇入渤海;另一支通过一条人工渠道流入北京市,这也就是对北京供水至关重要的京密引水渠。
由于密云水库有天然和人工两条下游水道,因此当年京津冀三地是可以共享这座水库蓄水的。然而到了1982年,随着北京城的用水需求越来越大,密云水库的功能也开始转型,基本停止了向天津和河北的供水,只为北京服务。
连接水库和城市的京密引水渠,自然是保障用水的重头戏。这是一条几乎和密云水库同时开工的水渠,经过两期工程于1966年完工,绕过北京城北和西北,借道永定河引水渠进入北京城,流过北京市的5个区,堪称现代北京真正的母亲河。
京密引水渠一路向南,就流进了颐和园昆明湖,其后再向南至紫竹院、积水潭……
当然水库中的物产也基本被北京人消费了。老北京都知道在河边吃侉炖鱼是一种享受,冬天吃夏天吃都各有风味。
其实说到密云水库,就不能不提京西北另一座重要水库——官厅水库。它是正经属于永定河水系的水库,京密引水渠最后一程用到的永定河引水渠,本来的作用就是把官厅水库的水拉进城。而官厅水库也是新中国成立后修建的第一座大型水库,用于稳定桑干河—永定河这个北京老母亲河水系的供水。
从北京的行政地图上看,官厅水库的主体并不属于北京。除了在延庆的一部分突出部以外,大部分官厅水库在地图上位于河北省张家口市怀来县境内,但官厅水库的管理权却在北京手上,有关机关是北京市官厅水库管理处,负责与河北省协调官厅水库的管理和维护,河北对其并没有管辖权。
地是河北的,水是北京的?
再往永定河和官厅水库的上游去,就进入了桑干河流域,上游的山西册田水库,其实也是北京供水系统的一部分。册田水库位于大同云州区,本有为大同供水的功能,但在密云水库切断了对津冀供水的同时,它也一度停止了向大同供水,成为北京防洪、调水的前线。
而从册田到官厅一线,从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开始因为上游工业发展水质恶化,已经不再向北京供水了。只有最下游的永定河流域,经过长期的治理,于2010年左右恢复了供水。
从这两处重点水源地的上下游条件可以看出,即使是北京的市内水源地,也主要由发源自河北和山西的河流构成。而且为了保障北京的供水安全,华北二省尽可能地压缩了自己的工业发展。
比较知名的有南边的大宁、崇青,西边的落坡岭、斋堂,北边的响潭、沙河、十三陵,东北边的司马台、遥桥峪、黄松峪等等。甚至连颐和园里的昆明湖和团城湖,其实也是水库的一部分。但这些水库或是隶属于密云/永定河系统,或是只能供应本地用水,对市中心的输出不足。要让首都人民喝上水,还得从周边想办法。京西南300公里开外的石家庄和保定附近山区丰富的水库资源就成了主要的输出源。
2008年北京奥运会前夕,南水北调工程尚未完成,奥运会又有巨大的园艺、游泳项目、游客生活用水缺口,石家庄和保定下辖的岗南、黄壁庄、王快、西大洋4座水库为北京紧急供水3亿立方米。这相当于5个十三陵水库满水水量。
而以岗南—黄壁庄水库(简称“岗黄水库”)为例,它们是控制着滹沱河水量的主闸,也是河北省会石家庄的水源地。为了保障省会用水,水库闸门很少打开,滹沱河一度断流。只有在春耕期间,为了保障下游数百万亩农田的灌溉,才会开启。滹沱河已经很难肩负起华北母亲河的重担了。
在紧急调水期间,作为水源一级保护区的岗黄水库更是闸门紧闭,只有在有需求时缓缓开启,沿着京石工程的管道涌入北京,成为团城湖的一部分。为了保证供水任务圆满完成,河北省水利部门组织了专门队伍,在源头控制进入水源区的污染物,沿渠清理了100多处垃圾,并在沿途村庄加强水质保护意识教育。
最终岗黄水库的供水任务超额完成,且水质保持在二类级别,保障了奥运会期间首都的用水安全,收获了一面写着“京冀情意深 甘泉润京城”的锦旗。而当地灌区和农村的生活用水,则由河北省出资,向山东购买。
其實就算没有奥运供水,当时河北的水也不够用,全省人均水资源量不到200立方米,远低于500立方米的世界极度缺水线。
而对于北京来说,由于密云和官厅两大水库即使在丰水期也得不到足够的雨水补充,储水量长期位于低位,只有总最大储水量的四分之一左右。在南水北调之前,即使加上河北送来的水,也仍然不能满足需求。在奥运会前后那几年,北京市的用水缺口长期高达4亿立方米,把河北的奉献翻个倍都还不够。河北本来就缺水,地下水,就成了没有办法的办法。
事实上北京从70年代开始就在想地下水的办法。到了2010年左右,每年开采的地下水已经到了5亿~6亿立方米,以填补用水缺口。一般来说,地下水是非常时期才能动用的战备用水,并且会造成大规模的土地沉降,不到万不得已是不可动用的。但在巨大的用水难题面前,北京实在是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
从21世纪初开始,北京的地下水开采趋势明显,要到20米以下才能找到地下水了。
在最严重时,北京周边因地下水空缺造成的沉降区面积达到了2650平方公里,甚至远到丰台云岗开了两处近2000米深的冷水井。
千呼万唤始出来的南水北调再不开通,北京可就真的没水用了。
很多人想到海水淡化,这个办法不是没想过,但一个是成本——用不用得起,一个是水质问题——渔业已经翻车……
这次支援北京的就不只是河北了,山东、河南、江苏、湖北都参与其中。
在此之前的一段时间,通州在夏季已经出现了断水的情况,严重影响了周边居民的生活。而在南水进京之后,不仅为中心城区、大兴、门头沟、昌平、通州部分地区带来了水,水的质量也有所提高,自来水硬度降到了原来的1/3,洗漱、饮用、烹饪时水的质感都好了很多。
水再不来,北京的发展估计是要受限了。
截至2018年底,来自湖北丹江口水库的南水累计已达40亿立方米,相当于整个密云水库的满水储量,单日进京水量已经可达371万立方米。
据统计,在这40亿立方米南水中,有近七成填上了北京的用水缺口(由于南水水质较好,主要被调入了生活用水);25%进入了水库和应急水源地,缓解了密云水库储水量不足的缺陷;还有一小部分则注入了市中心河湖,作为景观环境用水,当然也有作为应急用水的作用。
2015年开始,北京还尝试将剩余的南水回灌为地下水,试图恢复地下水位。在得到补水的地区,地下水位平均升幅达到了14.3米。只是由于过去对地下水的开采过猛,可用于回灌的南水又不多,北京的地下水总体情况仍然不容乐观。
但我们愿意相信,这至少是一个好的开始。横跨祖国山河南北的南水北调工程,显现出了它的真实威力,打破了南北资源不平衡的僵局,也为巩固北方的绿水青山和人民生活品质做出了贡献。
而曾为北京用水焦头烂额的河北、山西两地,也终于可以保住自己为数不多的水资源,并逐渐从汹涌而来的南水中获益了。